“想来,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吧。”白衣女子浅浅笑,脸上的淡然更衬的人恬静脱尘,似是误入凡尘的仙子。
箫一剑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应答,没有说话。似乎是觉得再这样圣洁的氛围之下,多说一句都是亵渎。
“道之师兄和云师兄两人都是天之骄子,难免会想一较高下,只是道之师兄入门早,自然稍稍胜了一点,算上入门之间,两人便都一直是不相上下,两人最初的不对盘并没有表现的那么明显,我们三个也是可以对坐饮茶闲话的。
直到后来,某一天,云师兄说他喜欢我,过了几日之后,我们三人再见面,这两人便不知怎么,一下子氛围便是剑拔弩张了。
过了没多久,我便知道了原来道之师兄也喜欢我。知道消息的那一刻,天知道,我都快蹦起来了!”
说到这里时,南宫婉月的神色不禁又柔和了几分,脸上也带了些女孩子的娇羞。
而一旁的箫一剑则是暗自为这双阴阳相隔的有情人扼腕叹息。
只是,缘分二字,总让人琢磨不透,纵使情深,奈何缘浅。寥寥八字,道尽多少辛酸。
“本以为这么多年,我早已看淡了,可是,你身上沾上的熟悉的气息让我一下情绪失控,我迫不急待的想知道师门当年惨案的真相,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们的消息。可是,没想到……”
说到这,南宫婉月脸上便流露出难以言表的悲伤。这沉重的哀愁,惹得箫一剑也不禁长叹出声。
“我们三人师从上古妖魂门,修炼魂幻之道,虽然当时宗派林立,但大家很少敌对,一直很安宁无事,直到师尊一日炼成镇宗神器妖魂幡。
妖魂幡的炼成,无疑为妖魂门极大的增强了实力,只是,师尊也因此耗尽了大半精血,元气大伤之时以上古巫山为首的势力行灭门之事,我们带领众弟子死战,但奈何人数太多,师尊又元气大伤,却拼死抵抗巫山各大高手。
不多时,师尊便受了重伤,在蜀山掌门一剑之下,师尊身死,临死前传音我们三人带着妖魂幡出逃,由于师尊选择了自爆,因此为我们三人争取了一刻钟时间,我们凭借着一条鲜为人知的密道,才逃生了。
之后不久,我们便被找到了,为了掩护我,两位师兄以身为饵,引开了敌人,从此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千年过去了,我们分别了那么久,没想到,那日一别,竟成死诀。
天之涯正是上古妖魂门旧址,而我则一直守在这儿,等着师兄回来找我,只可惜……这千年来,我日日守着这洞窟,也闲来无事,便钻研着这耗尽了我们一门的圣物,现已与妖魂幡融合。”
说着,南宫婉月嘴角又漾起了一丝笑意,手腕一抖,妖魂幡便赫然出现在南宫婉月手上。
箫一剑这才看清妖魂幡的样子,下面大部分是玉质竹节的样子,青绿色玉石散发着幽幽的绿光,似乎是猫在黑夜中的眼睛,又像坟地里的鬼火,握手处却是格外刺眼的白色,似乎是用什么的骨头制成的,仅仅是看着便让人不寒而栗。
上面是一面黑红色的大旗,黑色为主色调,奇奇怪怪的点缀着诡异的红色纹饰,这红色并不鲜亮,而是比较暗沉,看着,让人不由得联想起献血的颜色。
这面妖魂幡,仅仅是拿在手上把玩,便已然散发出无尽的震人心魄的气势!
箫一剑看着这妖魂幡,不知为何,心里一颤,手指便很丢脸的轻微颤抖了一下。
南宫婉月看清了箫一剑那一瞬的不安,脸上却是什么都不显露出来。只是一如以往的浅浅笑着。
“不知前辈,为何会问我之前三个问题?晚辈不解,为何自己会与上古蜀山有联系?”箫一剑沉吟半晌,还是态度极为恭敬的小心开口问道。
而南宫婉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你身上,有着上古蜀山的气息,至于为何,我也不知。不过,你只问了这一个问题,那么,你和娲氏,是什么关系?”
见箫一剑还是有所迟疑,南宫婉月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娲氏族人。”
语气平淡,却在箫一剑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回前辈,晚辈刚刚确实欺瞒了前辈。我师娘潘梦仙是娲氏族人,孕有一女名唤慕秋凌,也是娲氏后人。
只是,被奸人设计,师娘与我师父分别二十余年,难得相认,久别重逢冰释前嫌,却又被人暗算,两人双双仙去。
临别前传音我与秋凌师妹二人,告知秋凌师妹身世之谜,并再三交代我们到圣元界开启血脉,同时还将娲氏之宝女娲坠传于了秋凌师妹。
晚辈之前有所欺瞒,只是不知前辈是敌是友,不想冒险伤了秋凌师妹。多有得罪,望前辈海涵。”
说着,箫一剑再次极为恭敬的对南宫婉月行了个大礼,眉宇间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的欣喜。这位南宫前辈也是女娲后人,那么秋凌终于不是孤身奋战了,一定能得到很多帮助了。
箫一剑的眉飞色舞尽数落进了南宫婉月眼里,不由得想到了当年她得到师尊赞赏时,道之师兄异常的兴奋,目光不由得又柔和了几分,脸上的笑意也更晕开了几分。
看向箫一剑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赏识。
闻言,箫一剑有一瞬愣神,恍惚间,就听到南宫婉月语气悲痛,接着说道:“婉月不才,却是娲氏一脉两大圣女之一,另一位,便是梦仙,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生活在娲氏圣地中的娲氏圣女的年龄计算和普通人和普通族人都不同。三百年之后,我和梦仙便相当于普通人的十岁,族长便将我们分别送下山去,完成我们的使命。
只是,婉月辜负了族长的嘱托。本以为阿梦会完成使命的,没想到阿梦,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口中的秋凌师妹,想必就是娲氏下一任圣女了。由于一出生便在人界,少了圣水的洗礼,所以秋凌的成长也与你们一般无异。
不知道,秋凌,是否有当年阿梦的影子呢?我倒是想见见她了!”
最后近乎呢喃的语气瞬间消失在这洞窟之中,让箫一剑甚至都觉得自己刚刚幻听了。想再问时,却发现南宫婉月安详的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一处柔和的光芒之中。
白光很柔和,散发着如玉的温润,却又虚幻无比,似乎下一秒就会从箫一剑面前消失一半。
不多时,箫一剑的视线便全部被挡住了,眼中除了那处虚无的白之外,再也看不到白光之中的景象。
白光大约持续了整整一刻钟时间才缓缓淡了下去,箫一剑模模糊糊的看到了光芒中出现了两个身影,其中一个身影,让箫一剑瞬间睁大了眼睛,心也因此狂跳不已。
“秋凌师妹!真的是你啊!”白光散去后,一脸疑惑的慕秋凌便出现在了箫一剑眼前。
而南宫婉月只是静静的站着,仔细打量着慕秋凌,片刻,脸上便显露出满意的神色。看到慕秋凌脸上的震惊和疑惑时,南宫婉月也没打算开口,只是浅浅笑着,淡淡扫了目光紧紧黏在慕秋凌身上的箫一剑一眼。
箫一剑会意,便连忙将事情始末都说了一遍,等到慕秋凌理清了事情的脉络之后,眼里不禁蒙上了一层水雾,更衬的整个人柔弱不堪却又倔强无比。
慕秋凌闻言,急忙跪下行了个大礼,南宫婉月又连忙扶起了她,两人相视良久,慕秋凌双目噙泪,连声喊着婉月姑姑,一把便扑进了南宫婉月的怀里。
二十年来,自己都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虽然幻月宗众人待她很好,但终究不是血脉至亲。而好不容易相认的爹娘,却只是在临别前相聚了这么短短的片刻,留下了霜月剑和一套霜月剑诀,便双双仙去,她根本来不及和他们好好说说话,便又陷入了为他们报仇的漩涡之中难以自拔。
本以为自己在这世上便是注定了孤身一人时,却被告知,自己还是有亲人的,并且这个亲人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和自己温柔的说说话,慕秋凌一直压制着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坠落下来。
情之所趋,便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下子抱住了面前的婉月姑姑,这一哭,似乎要把这二十年的孤单、思念和委屈全部都发泄出来。
箫一剑不忍心看着慕秋凌哭成这样,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站在一边,目光紧紧锁着慕秋凌,半是欣喜,半是心疼的看着面前相拥而泣的两人。
不管怎样,秋凌至少,总算是找到了亲人。
看着这样真实的慕秋凌,箫一剑的心又被狠狠的撞了一下,万蛊钻心的疼痛。内心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想把慕秋凌紧紧抱住,狠狠糅合进自己的身体里面,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她痛苦,代替她难过,代替她去承受这世间的一切苦难,一切黑暗。
只是,无法,这世间的一切,都有着一种命定,该是自己的,没有人能替代,也没有人能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