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激战正酣,城墙上更是欲火如荼,魏歌国搬来了几十架梯子,不断的有人向上攀爬着,也不断有人被推落,从十几米的高度狠狠摔下,甚至有时还会砸伤地上扶着梯子的人……
战争进行着,伤亡就愈发惨重了,不多时,城下几乎每隔几步的土地上便堆着一群尸体,战斗的人都有些寸步难行,一不留神,便会踩到那些战士的遗骸,原本的地,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砰——
随着一声惊天巨响,城门终于还是被这几十人合抬的巨大金属柱给撞破了,随着城门出现了一个缺口,魏歌军纷纷组成几十人一组的小队,成对冲上前去。而慕云军则是拼死抵抗,甚至用自己的身体堵住城门的缺口,怎样都不愿让他们突破这最后一道防线。
一旦城破,后果不堪设想。
慕云听到这巨响之后更是情绪异常激动,整个人就好像一头被彻底激怒了的雄狮,眼睛里已经充满了血丝,再配上一声悲痛的怒喝,看上去就像是修罗一样,更显得有几分骇人。
但,就算城门的缺口一点点的在扩大,但众将士的抵抗却一刻都没有松懈过,甚至反倒是愈挫愈勇,原本是拼命,现在这一刻更是彻底不要命了。
面对魏歌军呼啸而来的剑锋刀刃,慕云军不畏不惧,直直相迎,甚至不惜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作盾,替自己的同伴拖延争取时间,能多拉几个人陪葬,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无聊了。
真正豁出命去战斗,慕云军的实力蹭蹭蹭的往上涨,三千人居然还奈何不了死守着这城门的区区五百人。
城门久攻不下,双方心里都是心急。而此时竟听得一阵震天响的喊声,从城里传了出来。紧接着,就看到了成百上千的青壮男子手里拿着锄头、镰刀、斧头、大刀、铁棒冲了出来,目光坚定,看向这些久经沙场的杀神也无一丝一毫的畏惧……
一系列只要是能伤人的东西就都能在这群百姓身上看到,他们拿着自己武器,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与慕云军相互扶持,并肩作战,即便是倒下,也要向敌军掷出自己的武器,即便不能杀死敌军,也要在他们身上留下一道血肉狰狞的伤疤。
然,百姓终究是百姓,平日并未受过训练,即便怒发冲冠,满腔热血,却又谈何对战这些训练有素且久经沙场的士兵?
只不过是靠着人数上的优势再拖延了一段时间罢了。慕云几次抽空大喊让百姓回城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但没有人理他,回应他的,除了满腔热血的豪言壮语之外,就只是一具具冰冷的尸骨。
言行之间动人颇深,怕是最铁石心肠的人也再狠不下心来,只可惜,魏歌军将士的心,偏偏比顽石还硬。他们眼里,只认自己人和敌人,对待敌人,则是不赶尽杀绝誓不罢休!
“瑶云城有难,吾辈岂能袖手旁观!”
“将军浴血厮杀,吾侪自当竭尽所能!”
“家中还有双亲妻儿,吾等为护家而战,虽万死不惜!”
半个时辰,只半个时辰,百姓便只剩下了区区几十人,一具具布衣尸体在盔甲之间更显得有些刺眼。
“杀——”
不知是谁的一声含着悲壮的怒喝,战场上本就已经杀到了精疲力竭的众人都纷纷提起了精神,奋力举起武器朝着那些魏歌军砍去,只是,这些攻击在魏歌大军面前却只是螳臂当车,仿若隔靴搔痒。
瑶云城,终究还是破了。
但还是没有一人停下手中的武器。多消灭一个士兵,就能多挽救几条城内无辜百姓的生命了……
看着面前堆积成山的尸骨,妇孺儿童无一例外,慕云军剩余众人纷纷垂下泪来,慕云更是捶胸顿首,双目通红,眼眶中晶莹溢目却还是忍着不让它掉落。
面对着面前的尸骨,慕云双拳紧握,指甲都嵌进了肉里,沁出了血丝,却似乎感觉不到痛一般。握拳的力度越来越重,似乎是想借身体上的痛来缓解心上的剧痛一般。
只是,即便是如此,心上难以承受的痛、自责还是如万蛊噬心一般涅食着慕云的意志。
唰——
砰——
“慕云将军,人死不能复生,好好活着,才能为他们,为瑶云城千千万百姓报仇雪恨!”
慕云双手抱头,目眦尽裂,似乎是无法承受这场失败带来的巨大的损失。倏地便抽剑自刎,被箫一剑及时拦下。
“这么多无辜百姓枉死,缘由皆是慕云守城不力!百姓枉死,慕云又何颜苟活世上?”
“慕云将军,这是国师密信,昨日晚上到的,嘱吾等,若城破,可……”
慕云读罢,神色终于稍稍缓和了几分,眼里却是不可忽视的狠戾。
不足一刻钟时间,慕云剩余的七万余人的部队便集合完毕了,军纪之严明可见一斑。仅仅三日,原本的十六万大军便只剩了七万有余。
这七万余人,分了三拨,稍加编制之后便成三路军,先后朝着云谷域进发。
云谷域前后共长一千余米,是大雍国通向魏歌国必经之地,地理位置显要,向来是两国立军必争之地。
三面环山,两侧更是峭壁环绕低处又有丛林掩映,极适合埋伏。这峭壁极为险峻,又遍布荆棘,若非道境或者轻功卓绝之人,若想翻过去,怕是绝无生路的。
只有南北两道的出口上有一条狭窄的缝隙可供出入,中间的山峰之间却是地域辽阔,有一片很大的空地,若前后出口都被堵住,那么慢一点就围困着直到被围之人粮草耗尽饥渴致死,快一点便放箭或者火攻均可彻底将云谷域中之人赶尽杀绝。
数十年来争执不下,便在洛风调解之下,两国各退一步,相约再不驻兵。此后十年,云谷域便消去了剑拔弩张的氛围,只做两国边境往来的必经之路,渐渐的,似乎云谷域的显要地理位置就被遗忘了。
三路大军浩浩荡荡向云谷域进发,不似出发时那么整齐,看上去丢盔弃甲,竟有些溃败之势,随后跟来的魏歌大军则是斗志昂扬,两相对比间,更显得慕云这边有些溃不成军。
慕秋凌、慕云两人率三路军在前,箫一剑单剑匹马隔了大约五十米压阵在后,看上去是为了掩护前面的大部队。
魏殷见状,只当是慕云打算取道云谷域绕到魏歌国拼个鱼死网破,更是倾尽全力,只想把他们一网打尽,便几乎倾巢而出,乘胜追击,一行人便相隔了五百米左右的距离一前一后来到了云谷域。
一路上,慕云军不着痕迹的渐次放缓速度,而魏歌军则是不断加快速度,等快到云谷域之际,两军之间的距离便只剩下区区一百米了,首先当马在前的魏殷离箫一剑更是只剩下了不足五十米的距离。
这里慕云军一半刚出云谷域,那里魏歌军恰巧一大半也进入了云谷域。魏歌军大约还剩个四五万人的样子正在迅速的进入。
箫一剑见状,便不急不缓的掉转马头静候在原地等着魏殷来战。
魏殷也丝毫不扭捏,在箫一剑面前十米处停下,左手握住缰绳右手向上高举做了个手势,身后之人便都有条不紊的集成方阵。
十六万人的阵仗还是非常大的,堪堪排满了整个云谷域的空地。只剩下首尾离出口各自不过一百米的距离。
“呵呵!怎么?是想要以一人之力来对阵我这十六万大军?”魏殷挑眉挑衅道。
“有何不可?”箫一剑则是风轻云淡,微微一笑,笑如暖阳,颇有几分一人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小子好大的口气,那便试试又何妨?”魏殷话音未落,双脚一夹马腹,身下的汗血宝马便矫健的一跃,身子低俯,长剑一甩,便向箫一剑的腰间攻去。
呼啸而过的剑气惊的箫一剑的坐骑有片刻躁动,片刻后便只见箫一剑凌空而起,秋鸣剑轻轻一带,便隔开了这一招。
轰——
嘭——
嘶——
随着接连不断的一阵巨大声响,云谷域两侧的出口都被从天而降的巨石彻底堵死了。魏歌军几位副将相顾惊疑,这里怎么会有埋伏?
十年之久,竟让他们忘记了当年有着“鬼门关”之称的云谷域。
“千万瑶云百姓无辜枉死!魏殷,这血债,须血尝!”说话之人咬字极重,每个字都像是从牙齿间挤出来的一般。
众人循声抬头一看,脸色都不禁微微变了变。
峭壁顶上不知何时站满了一圈人,纷纷手执弓弩,蓄势待发。
不过一百人,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煞气却是让人胆战心惊,顿觉汗毛倒竖心颤不已,为首之人正是以治军有道练兵有方的大雍将令溪云。
虽然人数不多,但这一百人都是令溪云亲自调教的顶级弓箭手,不说百步穿杨,却也当之无愧箭无虚发。
二十几年前,年仅二十岁的令溪云便在云谷域一战中设计几乎全歼魏歌十万大军,侥幸逃生者不过十余人,一战成名,遂有“鬼面杀神”之称。
此后十年,令溪云驻守瑶云城之际,无人敢率军来犯。
此次又在云谷域,再遇令溪云,前车之鉴在前,今日又被截断退路,此情此景,怎叫魏歌军不心生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