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昊啊,你真的有一百坛神仙醉?”大伯苏笃义僵硬着问道。
  “对啊,都在库房摆着呢,不过昨天大宴宾客喝掉了几十坛。”楚昊说道。
  “我跟你说,这可是醉仙楼开店时候店老板亲自埋下去的酒,一共也就两百坛,这些年数量更是越发稀少,每一坛可都称得上是宝物啊。”苏笃义脸色微微一动,在他看来这种酒拿出去就是面子,送一坛已经算是顶天了,一百坛,这得是什么样的情谊啊。
  “楚昊,现在这年头什么事情都有,这神仙醉是醉仙楼大掌柜最宝贝的东西,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也有许多人找了一些深埋在地下一模一样神仙醉的坛子,灌上一些不值钱的酒浆,用来以次充好,可别是被人家骗了啊。”老太君神色也有些尴尬,毕竟她也没想到送礼居然还送出这样的一个结果,苏家的里面直接被摁在地上摩擦。
  “老太君,您说我这些酒都是假的?”楚昊问道。
  “老身只是给你提个醒,毕竟这神仙醉是名酒,和这些假冒的酒液一喝就知道有天壤之别,这一坛酒,可是你爷爷当年留下来的,这么多年也没舍得喝过,你拿来比较一下,不就得了。”老太君着重点出了这坛酒的价值,希望能够对比一番,其实打从心里,她也不相信,还真有人能一口气送出一百坛神仙醉。
  “奶奶,这没什么必要了,既然楚昊都说了他的酒是真的,我们又何必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再者说这瓶酒可是爷爷生前的珍藏,既然已经有了神仙醉,就让爷爷的酒永远的传承下去吧。”苏世方突然站出来说道。
  老太君诧异的看了一眼苏世方,她心里其实明白,楚昊这是在借题发挥,以前他在苏家受到了不平等的待遇,现如今飞上枝头变凤凰,自然想要各个方面打击一些苏家,好解了他这口心头之气,可老太君自然也不服气,明明想要送上一份礼物,可没想到对方却如此不领情,既然如此做个比较,来证明这些酒是假的。
  自己这孙子向来和楚昊不对付,这么站出来一说,大抵是能激起楚昊的逆反心理,到时候查验一番,苏家的脸面就算保住了。
  老太君看着苏世方不由得眼前一亮,到底是自己最最疼爱的孙子,关键时刻会用这种办法,比起他爹可真是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老太君虽然心里高兴,但此刻仍是眉头一皱,说道:“世方,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酒就是用来喝的,原本我想着这一坛每个人只能喝一点,现在好了,大家都能开怀畅饮了。”
  “老太君说的在理。”楚昊一伸手“嘭”的一声将醉仙楼送来的神仙醉拍开,与那苏家送来的额神仙醉摆在了一起。
  “不用看了,这一定都是真的,楚昊不是已经开了一坛么?我们先喝这个不就好了。”苏世方抱起就坛子就要给在座的人斟酒。
  老太君笑了笑说道:“世方,你还是太年轻了不懂得这世间险恶,就算是画圣的画作都有人仿冒,区区酒浆,虽然奶奶我不胜酒力,可当年你爷爷却收藏了许多好酒,真正的好酒经过岁月沉淀之后,开封就能冒出氤氲香气,酒浆挑起犹如糖水挂壁,色呈琥珀。”
  “既然如此,那便一起打开。”楚昊说着将另一坛也打了开来。
  苏世方脸色瞬间变白,当即站起来,捂着肚子一副难受的模样:“哎呦!我肚子疼,奶奶我想要去如厕。”
  “成何体统!苏世方给我老实的坐在这里!”老太君眼睛一瞪,看着苏世方神色可以说相当不客气了。
  “况且这陈年老酒,只有在开封的时候才是香气最浓郁的时候,就要趁着现在喝。”老太君看着苏世方低声道,要不是你亲奶奶,早就让你滚到一边上去了,还能有心思留你在这里品鉴好酒?
  “这边是我存起来的神仙醉,这边是老太君您带来的,咱们品鉴一下吧?”楚昊说道。
  “好。”老太君点了点头,“今天也算是我借花献佛了。”
  “倒酒!”楚昊挥了挥手,一个下人走了过来,端着酒坛子各自道上了一杯酒。
  果不其然,楚昊拥有的神仙醉倒出来后,酒液晶莹剔透挂杯绵密,颜色呈透明琥珀,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好酒。
  紧接着下人放下了酒坛,拿起来苏家送过来的那一坛神仙醉,也凌空倒进了酒杯之中。
  苏家送过来的这坛酒,在倒出来的瞬间就弥漫除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酒浆虽然也色如琥珀,但这琥珀的酒浆之中似乎没有之前那般纯净,其中带着许多杂质。
  老太君眼睛一亮顿时一喜,端起酒杯细细观察,最终才说道:“楚昊啊,到底是年轻人,如今楚家虽然壮大许多,但终究还是欠缺了点底蕴,你看真正的神仙醉,颜色要更深,因为陈年老酒的关系,所以沉淀这一些酒淳,我想你这酒虽然也不错,但恐怕也就存放了十几年,哎……如果不是今天我们送来这坛酒,你心里还不定怎么感谢那送你酒的人呢!”
  “是么?老太君您教训的是,既然这种酒数量真的如此稀少,恐怕这些酒也许不是真正的神仙醉,不过无妨,这些酒倒也不难喝,所以还是算了吧。”楚昊不由得笑道。
  这是醉仙楼掌柜一早亲自送过来的酒,所以即便真的是假的,他也并不会责怪醉仙楼,毕竟人家已经充分表达了善意。
  “老头子在的时候,没事儿老是拉着我品鉴一些酒,他说这酒首先要观其颜色,再称其手感,最后在品其风味,今天老身也算是卖弄一回风雅,不如我们来品鉴一番?”老太君心情大好,甚至想要品鉴一下这两杯酒到底有何处不同。
  “您是长辈,理应由您来先行品鉴。”楚昊到也不是真的不懂理。
  “好好……”看着楚昊逐渐恭顺起来的样子,老太君笑着点了点头,仿佛在这一时刻已经重新收服了楚昊一般。
  老太君端起了楚昊面前的酒杯,在鼻尖闻了一下,紧接着挡住袖子抿了一口。
  入口绵密悠长,让人不禁精神焕发却又让人神魂迷醉。
  老太君这一辈子什么好的东西没见过,当年和苏家老爷子也品尝了不少美酒,一喝就知道这酒绝对不简单,也许不是神仙醉哪一级别的酒,但也决查不到那里去了。
  不过,老太君此刻哪里会说这酒的好话,只是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微微点了点头:“这酒的味道并不差,送礼的人可能也用了些心思,并没有拿一些劣质的酒来为你贺礼。”
  说着老太君端起了盛放着自家酒的酒杯,看着眼前深黄色的酒浆,她不由得有些感动,仿佛想起了当年苏老爷子,抱着这坛酒失魂落魄了三天,最终还是决定将这坛子酒收藏起来,水没成想这酒还没喝,老头子便先自己一步而去。
  “奶奶……要不然这酒还是别喝了……”苏世方神色带着一丝恐惧说道。
  “哎,不妨事,区区两口酒罢了,既然今天兴致好,索性就喝上一些。”老太君以为这是孙子在关心自己的身体,摆了摆手,让他表示不要在意,说着便将杯子靠近了嘴边,深深的喝一大口,这一口也算帮那早早离开的老头子完成一个未完成的心愿。
  深黄色的酒液顺着喉咙缓缓而下,这样的酒浆刚入口带着一些小小的辛辣,但跨入喉咙后,就仿佛有一股暖流从嗓子眼里钻进肚子,浑身都觉得暖洋洋,无比舒服,随后便会有一股沁人心魄的酒香从下泛上来。
  可下一秒,老太君的眼睛陡然睁大,一股不可言说的痛苦浮现在那张苍老的脸颊之上。
  一股难以言表的恶臭味从肚子里直接漫了上来,就像是饭菜堆积在一起发酵了三天的那股酸臭味,一口气全都扒拉进你的嘴里一般。
  噗!
  就在众人等待着老太君的赞扬时,老太太身子一个机灵直接张嘴连着肚子里泛出的呕吐物全部都吐在了桌子上。
  酸臭的味道直接钻进了每个人的鼻子当中。
  “好家伙,老太君没想到您大早晨爱这口臭豆腐,苏家还有这门手艺么?”楚昊捏着鼻子,这一口奥利给,可比臭豆腐够劲儿多了。
  苏世方脸色惨白坐在桌子旁,看着自己奶奶痛苦的模样,不知道是上前还是逃跑。
  楚家人也全都傻了,楚传江坐在一边愣愣的看着这边的动静,最开始他还觉得苏家老太君的气度非凡,可没想到这会儿直接吐在了桌子上,传出去是要闹笑话的。
  震惊是片刻的,不一会儿众人就反应了过来,苏家带来的拿一坛子酒根本就不是什么神仙醉,有人居然往里面倒了尿!
  “还不快点来人送水。”楚昊皱着眉头,他还纳闷儿为什么那酒坛子一打开便传出来一股子骚臭味。
  下人慌忙拿来赶紧的水,老太君形象不在,端起水猛地就是一大口,涮了很久才一口吐了出来,坐在座位上如果不是一边有人搀扶,早就倒在了桌子底下。
  “来人,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撤了,从新换上一桌。”楚昊面无表情地吩咐下人。
  “族长,我们这就去。”下人们都不敢说话了,低着头赶紧去做事情。
  此刻厅堂中的气氛一度变得凝滞起来。
  “老太君,你们这酒果然不凡,神仙醉,果然是神仙醉,这样的酒恐怕是真正的神仙来上一口也顶不住,这坛酒要不您就先带回去,今日就用我这里的酒先凑活吧。”楚昊说道。
  老太君此刻也算回过了点神,刚才那一口差点把她喝得当场去世,她现在只觉得一张老脸都快被丢尽了,杀人般的眼光盯着苏笃义,似乎在恶狠狠的质问:
  “这里面为什么他么装的是尿!”
  但是这么多人,老太君知道今天已经够丢人了,索性就当自己身体不适吧,否则还不知道要怎么丢人呢!
  老太君厌恶的将酒坛子推到一边,苍白的老脸上面前的露出一个极为难堪的笑容:“六十年的酒,没有好好保存可能就是这个味道了,楚昊,这酒时间太久了,下次我让人专门给你送一些好酒来。”
  苏笃义只觉得满身冷汗,用手肘狠狠的顶了一下自己的儿子,咬牙切齿的说道:“还不赶紧把你造的孽给我收了?!”
  “我这就收,我这就收……”苏世方现在都不敢看自己老爹和奶奶的眼睛。
  “楚昊,这一趟我们苏家来人,一方面是为了庆贺你成功成为楚家族长,另一方面也是为曾经你在苏家的那段生活,向你来认个错,我今年已经快要七十五了,苏家上下都需要我的打点,有什么照顾不周的,还请不要怪罪才是。”老太君有气无力的说道,其实她本来想通过苏蓉为话题巧妙的将两家的关系拉近,可眼下闹出这么一桩幺蛾子,她也只能强行转移话题了。
  “娘!你这是说哪里的话!楚昊要是没有在苏家的那几年能有现在的身份地位?”李曼娘站住来说话,试图以此来显示自己的身份地位。
  “我岳母说得对啊!如果没有你们,也许我真的还没有现在的地位。”楚昊眼神空洞,嘴里面喃喃道。
  李曼娘很是满意,这才像个样子,自己才说一句话,楚昊就给了台阶下,这让她在苏家人面前长足了面子。
  只不过楚昊把胳膊缓缓的靠在桌子上,手指头敲敲打打自己的太阳穴,看着眼前在座的苏家人,不无嘲讽的说道:
  “有道是展颜消夙愿,一笑泯恩仇,我楚昊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往日种种我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这样吧,你们带来的那坛酒,一人一杯,大家共饮一杯,我就当做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怎么样?你们觉得我这个提议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