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坊的动作很快,不得不快,因为现在每一秒耽误的时间浪费的都是钱!
谁都不知道裴烈此刻心仿佛被一股巨力捏紧,那是多么痛的领悟!
覆盖整个金田郡的大赌馆,在这一刻,全部关闭。
加在一起每天至少有近十万两白银的损失。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向楚昊妥协,因为他明白,楚昊今天就是故意来找茬的,如果第一次自己认怂了,之后自己便会成为他肆意揉捏的对象。
况且如果自己真的向楚昊低头认错,那他的名声也就完了,什么黑心虎裴烈,传到外面多半变成了软脚猫裴烈。
“楚昊!你给我等着,今天这事儿不算完!”
当然这句话楚昊并没有听见,如若听见恐怕会嗤之以鼻,称之“无能狂怒”。
然而裴烈做梦都想不到,他行差踏错的时候,一系列的倒霉事儿都在后面等着他。
长乐坊以及很多灰色产业,那都是有许多老牌贵族和世家参与的,他裴烈就如同那些有钱人家的看门狗一般,长乐坊关门不到半个时辰,门外便来了几个气势汹汹的家丁。
“裴烈,你这个狗东西,黑了心么?居然敢把长乐坊关掉!”
裴烈眼前顿时一黑,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裴烈犹如走上刑场的断头犯人一般,踉跄的来到一间巨大的别院之中。
见得也全都是金田郡老牌的王公贵族,这些人直接归朝廷管辖,算得上是王庭节制地方世家的一种手段,所以权利不小,但平日里必须低调行事。
“裴烈,听闻你今早宣布要关了五个长乐坊?”坐在堂前,一个面色阴沉的人说道。
“是的。”裴烈硬着头皮回道。
“好好的生意,上下都打点的通透了,为什么要关门?”那人问道。
“有个人来找麻烦,赌术端是厉害非常。”裴烈解释道。
“嗷……想不到堂堂神策将军,赌术居然这么厉害啊。”那人坐在台前,喝了一口茶,语气阴郁。
“大人!楚昊这厮无耻至极……”裴烈立刻想要为自己辩驳。
可谁知道还没等他说完,那人拿起手边的茶杯便扣碎在了他的脑瓜顶上。
“这一切还不都是你招惹的是非!”那人语气狠厉,看着裴烈眼中杀意毫不掩饰。
“大人饶命,一切都是小人的错。”裴烈此刻真的如同一只柔弱的小猫,跪倒在地,祈求着主人的可怜。
“记住了,怎么得罪的,就给我怎么圆过去,月底我要见到钱,否则我不介意换条狗。”
“可他要属下给他跪下致歉,我的面子不值钱,可怎么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啊!”裴烈慌忙抬起身子说道。
裴烈嘶声道:“况且您也知道属下在江湖上混的就是一份名声,若真要是给那黄口小儿跪下,日后怎么带着这帮兄弟混这口江湖饭啊。”
“这与我无关,我只认钱,不认人!你只不过是我手底下的一条狗,什么时候也能代表我的颜面了?”
裴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听到的只是冷冰冰的命令,真正的大人物永远会权衡其中利弊,楚昊的存在他们不愿去触碰,是上面给的消息,只不过不能对外人说道罢了。
裴烈跪在地上,身子忍不住的颤抖,牙床之上甚至都咬的吱吱作响,手指头死死的扣住实木的地板,直到流血也浑然不知。
“好的,小人遵命。”
……
裴烈再一次垂头丧气的站在了楚昊面前。
“我答应你……我给你跪下道歉。”裴烈淡淡说道。
楚昊摇了摇头,“此一时彼一时,这是刚才的价码,现在我不光让你给我叩首认错,我还要你用最最恶毒的语言去咒骂温如是。”
楚昊!!!
裴烈盯着楚昊的眼睛,尖锐成了针尖,他永远无法想象为什么会有如此恶毒的人。
听到楚昊说的话,裴烈只感觉一股热血顺着脑门逆流而上。
“不答应?”楚昊捏着下巴笑眯眯的说道,“那我可就要在加条件了,我劝你可想清楚在回答。”
裴烈闭住了眼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这张让人想要一拳打下去的脸,他真有心一刀剁了眼前这个废物,可那样的话他也完了,无论谁都救不了自己。
但是他没有办法……
他不向楚昊低头,那他会无休止的带着这些穷鬼来这里赢钱。
除非他关门,那么自己背靠着的贵族老爷,就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楚昊,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裴烈在自己心中疯狂怒吼。
再一次睁开眼,裴烈咬着牙道:“好,我当众给你认错,并且去说温家大娘子所作所为。”
楚昊突发奇想说道:“对了,我记得还有一个叫阿勇的,长得尖嘴猴腮的,让人看了就忍不住讨厌,把他给我驱逐出去,让他去做乞丐也好,让他去做龟公也罢,只要他过得不够惨,我就拿你是问。”
“好,没问题……”
裴烈的声音近乎屈辱。
长乐坊门前。
阿勇跪在地上哭着求裴烈不要将他逐出长乐坊。
周围都是常来的赌客,看到往日风光的阿勇哥,居然跪在地上哭的如此凄厉,他们知道今天一定有大事儿发生!
看着眼前人头攒动,裴烈更是恨不得找一张面具带在脸上。
“陈勇!你跟随我多年,我裴某人一向待你如手足。”裴烈咳嗽一声,大声道,“可你却心怀不轨暗中谋算楚将军,还裹挟着老子一同对付楚将军,陷我于不忠不义。”
见到这一幕的赌徒纷纷傻了眼,特别是看向裴烈的时候眼神那可谓是相当怪异。
刚才不是还看见阿勇为裴烈鞍前马后的跑么?
裴烈忍受不住周围人赤果果的目光,但这时候他不能退缩,他所说的话一切都是真的,而且也一定要他们以为这就是真的。
“楚将军身为新一任神策将军,上任没有多久便平灭了黑风山匪患,岂是你这样腌臜的小人可以算计的!”裴烈怒吼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长乐坊虽然不算干净,可却也容不下你这小人!来啊!请家法!”
顿时,一名小厮地上了一根扎满了铁锥的黑棒。
裴烈拎起荆棘黑棒走到了阿勇面前。
阿勇跪在地上,身子不住颤抖。
只听到裴烈低声道:“要怪,就怪楚昊!”
阿勇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似乎已是哀大莫过心死,看着眼前自己曾经崇敬过的大哥,如今却要聚齐这荆棘黑棒挥向自己。
裴烈闭着眼,对着阿勇的一双手猛地砸下。
“砰砰!”
荆棘刺破血肉发出的闷响。
阿勇的一双巧手当场被废。
“啊!!!”
歇斯底里的嚎叫,阿勇崩溃的看着自己的手,这一棒裴烈算是彻底废了自己吃饭的家伙。
惨叫到了极致,双手流淌的鲜血,阿勇做梦都想不到,裴烈居然会对自己这么狠。
他不服啊!
明明自己为了他能够巴结到温家,拼尽了全力去得罪楚昊,现在为什么他却要废了自己吃饭的家伙?
这世界还有个能讲道理的地方么?
况且明明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裴烈,为什么他可以一副正大光明的样子来把自己废掉?
大哥,你就是这样为我们两肋插刀的么?
你口口声声的同享福共患难呢?
顿时,阿勇蜷缩在地上大叫道:“伪君子!王八蛋!”
裴烈怒了,又一棒子毫不留情地砸在了阿勇的臂膀上,他曾经最信赖的小弟阿勇,竟然被他生生打断了两条胳膊。
“啊!!!”
阿勇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让人听得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之后阿勇怨毒的看着裴烈,直接昏了过去。
顿时,周围人看向裴烈的眼中多了几分恐惧及愤怒。
尤其是长乐坊中的人,更是觉得遍体生寒。
唇亡齿寒。
他们虽然说不出这样的词语,但他们却能感受到一种本能的危机。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阿勇哥是如何辅佐裴烈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也没有人比他们更知道阿勇对裴烈是如何的忠心。
结果出了事情,却因为一个小借口拉出来如此对待。
人性薄凉,这个喋血的江湖里,又有谁真的把义气二字放在心上?
也许真的把这当一回事儿的人,早已经死了吧。
所有人都明白,以阿勇的地位都能落到如今这个下场,又何况是他们?
顿时,裴烈在众多手下心目中,已然打伤了危险的标签。
今日一举,裴烈人心丧尽。
不仅如此,周围还有无数围观的百姓。
裴烈在他们的心目中是何等的凶恶,多少良家妇女被他糟践过,又有多少父母在恐吓不听话的小孩时,用的是他黑心虎裴烈的名头。
但今天却被这样一个年轻人把脸皮仍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今天的事情很快便会传到金田郡每个角落中,所谓的江湖地位,也会直线下降。
用句现代化来讲,裴烈已经可以大体宣称社会性死亡了。
裴烈咬着牙,愤恨的盯着楚昊:“这样你满意了么?”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楚昊盯着裴烈道,“你连我的底牌都不知道是什么,你就要和我赌,你觉得你有可能赢么?”
裴烈开了将近一辈子赌坊,也许是赢的太多,他竟然忘了这个道理。
当你存在想赌的心态时,已经就先输了一半。
不过没关系,只要抱紧了温家的大腿,有朝一日,楚昊失了势,那他报复的机会那多得是,今日所受的耻辱,他日他将会一点一点的让着小子偿还回来。
楚昊道:“别耽误时间,现在轮到你了。”
裴烈脸色阴沉:“你觉得我还丢人丢的不够么?”
“你自己选择。”楚昊站在原地并没有任何逼迫,一副你自己选的模样。
裴烈双目充血,血丝爬满了整个眼白。
裴烈从未见过如此卑鄙无耻之人,他早就打定了注意要如此,恐怕连自己身后人物的态度都算好了,他确信自己一定会给他跪下认错。
“天不早了,我还没有吃饭,再不回家我娘子该着急了。”
一句话,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裴烈没再说话,只是往后退了两步,目光仇恨的瞪着楚昊,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楚将军,这次都是误会,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小的这次吧。”
说完这些华,裴烈立马站了起来,盯着楚昊道:“大人,这些可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