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央皇朝,青州治下,玄武城。
玄武侯府。殿塔巍峨,给人以不可侵犯的威严之感,长长的回廊中丝幔轻漾,轻灵空洞,却掩不去空气中暗透的杀机。
此时正值夜中,天澹稀星,蟾月稍明。然而,玄武侯府却依然灯火通明,富丽堂皇。
蓦地,一道黑影从府墙暗处窜出,只见一人黑衣遮颜,仅露的双瞳中寒光闪烁。身材虽有些矮小,行动却极为利索,几个起落,便来到了玄武侯府中央的正殿前。
抬眼望去,这大殿牌匾上“潜龙阁”三个烫金大字映着灯火隐隐发光。大殿外人影幢幢,近百名身穿紫衣的侍卫,面色严肃,紧握佩刀,来回巡视。
黑衣人只是稍有停顿,随即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残影,冲向了潜龙阁内。所过之处,那些紫衣侍卫就像被闷棍当头一击,纷纷倒地。
咚!咚!咚!
只是眨眼之间,潜龙阁前的数百侍卫,就全部躺倒在地。而黑衣人的身影,也停在了潜龙阁门前。吐气收功,没有丝毫犹豫,他便推开殿门,迈身进去。
进得殿内,那黑衣人双臂一挥,两股阴风自袖笼腾起,周围的铜灯瞬间熄灭,大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黑衣人随后躬身抱拳,开口道:“奴才吴富,叩见侯爷!”他的声音粗砾般沙哑,在黑暗中如利刃刺入耳膜。
话音刚落,潜龙阁内一张红漆雕龙床上,错金天蚕丝织造的床幔缓缓打开。只听得榻上轻轻扣响,便见火光亮起,床内坐起一位少年,红色蟒袍松松垮垮披在身上,身旁躺着的两个不知所措的美貌少女,显然是刚刚经历过一番云雨之事。少年面上看不出喜怒,濯黑的眸中没有一丝光彩,如黑洞般摄人心魄,衣袂被窗口吹进的凉风卷动,簌簌作响。
火光中见得这红袍少年约有十七八岁,剑眉星目,玉面朱唇,正是大央皇朝治下青州玄武侯——君临越。
将手中的火筒向前递了递,君临越有些不善的看着吴富,口中呵道:
“吴富,你这狗奴才好大的胆子,竟敢深夜私闯本侯的寝殿,想谋反不成?”
谁知这吴富竟没有丝毫的慌乱,脑袋抬起,直视君临越,大殿中再次回荡着沙哑的嗓音:
“回侯爷,奴才此次深夜惊驾,乃是有两件要事相告。一来是来向侯爷道个别,二来是奉大夫人之命,来送侯爷你归西!”
没有一丝迟疑,吴富说着这话,便眼露杀气地向床榻走去。
一句送侯爷归西,犹如水中投石,在潜龙阁中掀起了惊天巨浪。君临越身旁的两名少女,就像看见了恶鬼一般,瞳孔收缩,呼吸急促,想要惊喊,却发现自己居然发不出一丝声音,就连身上大片肌肤裸露在外,都浑然不顾。
再看君临越,早已没有了方才的怒色。起身下床,意味深长地道:
“吴富,休得胡言乱语,大夫人素来最疼本侯,岂会让你来杀本侯呢。”
吴富一步步来到床榻前,盯着君临越,不屑地道:
“对了,大夫人还让奴才给侯爷您捎句话,三年为侯,尽享荣华也该知足了,待侯爷死后,三公子自会顺应您意接替侯爷的位置,这样侯爷也可以安息了,现在就让奴才送侯爷一程吧!”
吴富黑衣无风自动,一股强悍的力量,从他身体喷薄而出,只见他右手抬起,直接向君临越拍去,这一掌,力若千钧,撞破空气,带着厉厉掌风,直逼君临越脑袋。
“啊!啊!“
侍女两声惊呼声响起。眼看君临越就要在吴富的掌下脑浆迸裂而亡。只见君临越戏谑一笑,双指捏了一道剑诀,蟒袍大袖中迸射出一道毫光,迎风而长,化成一把无柄剑刃,正剑锋划破掌风,将吴富的手掌洞穿,又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噗嗤”穿透了胸膛。黑色的剑刃在半空飞出一圈后,剑形渐隐,似有灵识一般悄然钻回了君临越的袖中。
这一刻,时间就像停止了一般,两个少女目如铜铃,早已吓瘫在床。而那吴富,只见得胸前一个透明窟窿,鲜血汩汩向外直流,眼里写满了惊讶与恐慌。
“哈哈,此乃大伯送与本侯的防身玄器——墨玉剑,吴富,恐怕今日是你太不自量力了!“
一阵嗤笑,君临越一脸玩味的看着五官出血的吴富。
吴富双目暴睁,死死的盯着君临越,他不甘,疑惑,愤怒,
“怎……怎……怎么可能……你居然是……是……修玄者……你……你!”大量的鲜血从吴富口中喷出。他的身体就像被抽空了所有力量一样,再也承受不住分毫,带着怨恨,倒地而亡。
知道吴富已死,君临越慢慢走上前去。他面色如铁,赤着脚来到吴富的尸体前,口中喃喃道:
“大夫人,你又何必苦苦逼我呢,这侯位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他不行,你也不行,谁敢肖想我的位置,我必会叫他痛不欲生!”说着,他手掌一翻,一团火焰出现在他手中,挥手间,火焰奔向了尸体,眨眼间的功夫,刚才不可一世的吴富便剩一堆灰烬。
火焰熄灭后。君临越突然发现一团灰烬中,竟然有东西没有被烧毁。这让他感到奇怪,迟疑了一下,大袖一挥吹散了灰烬,弯身将两件物件拾了起来。
只见手中是一个黝黑的盒子和一卷不知名的皮书。他本想直接打开来看,却听见潜龙阁外,大片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君临越连忙来到床榻前,将两样物件不动声色地藏在了塌下的一个暗格中。
藏好起身,君临越便看到榻上的两名少女,颤抖着身体跪倒在床榻上,连连磕头哀求道:
“侯爷饶命!”
“侯爷饶命!”
君临越站在床榻前,看着两名少女,伸出双手,端起她们的下巴,轻轻抚摸那精致的脸庞,口中淡淡道:
“看来你们很聪明,知道自己听了不该听的,看了不该看的,也不枉本侯平日里对你们的调教。只是本侯的秘密,怎么能为他人所知呢?”说罢眼中杀机一闪,两手一动,掐住了两名少女的脖子一紧,连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两名侍女便香消玉殒。
少顷,潜龙阁的大门被猛然撞开。数十名侍卫端着火把冲了进来,后面跟着的是一群下人,将那床榻围了个水泄不通,只听最前面的一个身穿紫衣的中年人开口道:
“属下庞元庆来迟,罪该万死,请侯爷降罪!”说罢,也不行礼,只是直视着君临越。那表情极为平静,平静的里面似还有些不屑。
君临越坐在榻上,闭上眼眸略略思索,突的邪意一敛,变了一个人一样,脸色铁青,怒意蒸蒸,看着站而不行礼的庞元庆,突然起身,大喝道:
“庞元庆,你这金鳞卫统领是怎么当的!居然让刺客溜进了本侯的寝殿,若是本侯出了什么事,你就是死一百次也死不足惜。本侯限你三日之内,将刺客抓住,否则你提着脑袋来见!还有,去殿外领一百杖责,算是对你今日疏忽的惩罚。滚!都给我滚!”
“属下遵命!”
庞元庆口中应了一声,直接转身就走,而那些侍卫,纷纷跟随,一起出了潜龙阁。
只是很快,殿外传来的不是声声惨叫,而是阵阵肆无忌惮的说笑声。君临越听着殿外的声音,怒气油然而生,一双手紧紧的攥住,十指入肉也浑然不觉。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看着站在面前一众低着头的下人,命令道:
“本侯身后这两名婢女,为了救本侯不幸身亡,也算有功,将她们抬出去吧,顺便给她们家人一些银两!”
四名小厮起身,将那已经死去的侍女们抬起,出了潜龙阁。
接着,君临越又开口道:
“唐安,赵怀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是!”
随着一声应呼,潜龙阁内的小厮婢女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了两个年轻的下人,站在那里,一脸疑惑的看着君临越。
哐!
潜龙阁的大门,被紧紧的关在了一起,铜灯也重新点亮了起来。只是地上那一片血印分外扎眼。
君临越坐在床榻上,脸上已经恢复了冰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向站在前面个子高些的下人沉声问道:
“唐安,让你查探的事,查的如何了?”
“回少爷……”唐安附身在君临越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果真如此吗?”君临越叹了口气,思索着什么。
“侯爷,这血迹……”赵怀看了看地上的血印,上前问道
“莫问,打扫干净便是。”君临越无暇理会这小厮,便随口吩咐道。
两人默默的将地上的血印处理干净。随后便站在床榻前,一动不动等候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