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蝶飞转身看着下面的大街,整个街道已经被巡卫军清理干净,就等着囚车过来。
  “该知道的我心中都有数。不让他们见点儿血,他们以为我好欺负。”
  “可是,这样一来,你就不怕你的势力暴露?”
  “别忘了,今日,可是越尘封动的手,和幽冥教无关!再说,越尘封近年来,在江湖人的眼中,可是和当今朝廷的关系很是密切。由他动手,再好不过。这样一来,还能让他们猜来猜去,不是更添乐趣么?他们喜欢玩儿阴的,我不奉陪,岂不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阿瞳看着背对着她的雨蝶飞,听着她的声音,猜不透她心中所想,只觉得这个师妹一旦动心思的时候就变得邪乎邪乎的!
  “那我先去了!”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全都嚷嚷着要往前挤,巡卫军不得不抬起长矛架起人墙阻挡。
  黑脸大兵们全副武装,大声喝道:“往后退!不许往前挤,你,你们!统统往后退!”
  “听到没有!再不退,小心刀剑无眼!”
  “……”
  “来了来了!快看,那就是林家父子。狗娘养的,害了好多老百姓。”
  “呸!狗屁的父母官。仗势欺人的杂种!”
  一言出,囚车还没到,大街上就开始被愤怒的百姓们吐起了口水。
  藏龙别庄,后院枫林深处,有一洼冰泉。
  尹悼痕光着身子坐在其中。袅袅寒气升起,遮住尹悼痕的身体。豆大的汗珠从他身上滑落,在冰泉中湮灭。
  泉水陡然翻滚起来,如同沸腾的开水。尹悼痕绷紧身子,结识的胸肌和鼓起的手臂在冰泉中微微颤动着。
  “嗤”一口血剑从口中飚出,尹悼痕有些脱力地靠在身后的石壁上。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怒气。
  “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要强制冲击第十重。”玉临风从远处款步走来,撩起衣摆,在石块上落座,垂首看着冰泉中的人。
  “我怕来不及了。”尹悼痕黯哑的声音传来。他从水中拿起一块散发着青光的寒玉,用手边的汗巾擦干上面的水,放进盒子里。“没想到,这寒冰玉也不起多大作用。”
  “擒龙决是武学绝技,能练到第九重的人少之又少,你就知足吧。至阳之气乃男人之根本,又岂是寒冰玉这种身外之物能抵挡得了的?”
  尹悼痕抬手擦掉嘴边的血迹:“每次感觉触到那层壁的时候,体内的真气就开始乱窜,全身好似在被火烤一般,就再也进行不下去。到底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或者是我功法运行得有问题?”
  “我虽然不懂武功,但若是功法运行的问题,你能练到第九重么?”玉临风摇摇头,忽然眸光一闪,“你说,如果有寒冰真气帮忙,能不能帮你压制真气?”
  尹悼痕转头看着他,眉心微沉:“你的意思,让飞飞帮我?”
  “对啊,反正你们都水乳交融了,她难道这点忙都不肯帮?再说,你上次不还是用了真气给她救命么。”
  尹悼痕摇头:“我倒不是怕她不答应。一旦给我灌寒冰真气,我们便会成为一体,内力相通。如果她的寒冰真气不能压制我体内的至阳之气,她会被直接伤到。而且,还是直接损伤心脉,若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情,别说她的一身武功,小命在不在还得由天说了算。不行,决不能让她铤而走险。”
  玉临风撇撇嘴:“知道了,那么护着她。尹悼痕啊尹悼痕,雨蝶飞就是你命里的劫啊!迟早你要后悔遇到她的!哼。”
  “劫?”尹悼痕重新靠在石壁上,苦笑道:“是劫我也认了,只求渡劫的时候,她手下留情,给我个机会去挽救。”
  说着,尹悼痕从泉水中起身,用澡巾擦干身子,一条条骇人的伤痕暴露在空气中。他几步上了岸,坐在巨石上,闭上了眼睛。
  右臂上一指来长的陈年旧疤,看着它就能猜到,当时该是深可见骨的。腹部一个不规则圆形疤痕突兀地长在肚脐右下方,那该是个箭伤。
  一条长长的刀伤从左腰眼一直延伸到后腰,左后肩也有一条细长的剑伤纵向肩胛骨下方。右肩胛骨上有一个匕首留下的伤疤,可想而知,当时他该多疼。
  如果不是有玉临风在身边,他的右臂就该废了。如果不是玉临风救他,他能不能完好无损地走到今天还是个问题。
  玉临风解下腰间挂着的小瓶,拧眉道:“早跟你说了,用点祛伤疤的药,将这些痕迹去掉就好了,何必每次让我费事给你的伤疤易容!你不觉得是杀鸡用牛刀么?”
  嫌弃地看着尹悼痕的伤疤,玉临风有些肉痛地掂了掂手里的药膏。别看只有这一小瓶,可是他花了大力气弄出来的。
  尹悼痕漆黑的眸子里有着某种执着:“你不懂。这些既是勋章,又是账本。”
  玉临风鄙夷地摇摇头:“我不懂?是啊,我不懂你们这些人,年纪轻轻就把自己搞的那么沧桑。”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小竹片,拔了小瓶的盖子,用小竹片将盖子中乳白色的膏体挑出来,一点一点抹到伤疤上。
  嘴角轻颤,尹悼痕低沉的声音响起:“如果可以选,谁愿意这样呢?要我说,还是你好,喜欢了,就在江湖上转转,不喜欢了,就回绿茵谷里待着。”
  玉临风笑笑,轻哼道:“哼,只要你想,就能做到。要我说,你这藏龙别庄把前面两个字去掉就挺好。野外别庄,山中岁月,不比天上神仙,快活逍遥?非把自己弄得这样,好玩儿么?”
  他将伤疤都涂满膏体,又从袖中摸出一包蜜色的药粉,拿了白布,沾上药粉,轻轻摁在膏体上,直到伤疤被彻底掩藏,再也分不出哪里是尹悼痕蜜色的肌肤,哪里是易容的肌肤。
  “行了,这次的药膏我改善了一下,下了水不会掉色,擦干以后不用换。每隔三天换一次就行,时间久了怕对伤疤有坏处。还是谨慎些的好。”
  尹悼痕穿了亵衣,又将一旁的长袍套上:“谢了!”
  玉临风收起药瓶,听到那两个字,手微微一顿,笑道:“臭小子,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谢的。庄主不是一直都理所当然么?”
  “本座愿意!”尹悼痕皱了皱眉,迈步就走。
  蔺钊一身黑袍劲装从天而降,背后背着一把长剑,单膝跪地,抱拳:“庄主,有情况。”
  尹悼痕脚步一滞,将大手伸过去。蔺钊将衣襟里的白色布条递给他。
  尹悼痕一瞟布条,脸色便沉了下去:“南陵那边给本座盯紧了,神武的事情还没解决,南陵绝对不能再出问题。”
  “是,属下遵命。”蔺钊起身打算离开。
  “站住。”尹悼痕低喝一声。
  “是,庄主有何吩咐?”
  尹悼痕沉目良久,最终下定决心:“从今日起,你将手上的事务移交到灵越手中,你去跟着夫人吧。”
  “啊?”蔺钊一脸震惊,踟蹰着,开口道:“可是庄主,您的身边也需要属下啊。而且,夫人身边似乎不缺人。”
  蔺钊有些头疼,他过去能派得上用场么?一张刀削般的俊颜微微皱起。
  那个厉风堂堂主西门瞳,天下杀手榜的老大,还有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偷,再加上整个幽冥教都是她的后盾,她自己本身也是高手好不好?
  最近,好像还把江南四水七十二洞盟主越尘封也纳入麾下。
  她用人的手段也真心高明,不管白道还是黑道,似乎只要她想,什么人都能为她所用。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大魄力,竟然想做那些人的领头羊。
  “本座身边高手如云,大小事务又有灵越帮忙处理,少你一个也没有不可。倒是夫人,本座越发不放心。”
  “既如此,属下遵命。”好吧,以前都是远远地看着她,这回他也去看看那个传奇般的女子,竟然能让威武霸气的庄主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