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她慌张地低下头:莫不是青悠方才一番话,反而让他知晓了自己的心意,而他其实也是对她有几分情谊的?哪怕是对自己的怜爱也好啊。
  无论如何,今日之后,他的眼中或是心中,有我了么?
  宋问天看她渐渐镇定了下来,保持了她惯有的仪态,可她微微颤抖的手彻底暴露了她的内心。
  “请!”商澈再举杯。
  雨蝶飞摆摆手:“一杯足矣,在下不胜酒力,喝多了会失态,摄政王美意,在下心领了。”
  “哦?呵呵,看阁下身负上乘武艺,不可谓不豪杰,却没想酒力甚浅。”商澈也不怪罪她,放下了自己的酒杯,命人给雨蝶飞端来热茶。
  “多谢摄政王!”雨蝶飞眨眨眼,眼里尽是笑意:好有风度的男人。鉴定完毕!
  “虽是杯酒之交,本王却不知阁下名讳。”
  雨蝶飞微笑:“朋友们都叫在下阿飞,摄政王若不嫌弃,也这么叫吧。”
  商澈开怀大笑:“好一个阿飞,如此洒脱随性,本王喜欢。来,以茶代酒,阿飞请。”
  雨蝶飞很满意商澈的反应,对他的好感越来越盛,从嬴靖存手下撇开商澈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摄政王请!”
  两人以茶代酒又敬了一回,看得柯宣直接想拖着阿飞走人。她是女子好么?有必要像男子那么豁达么?那个摄政王,她也是头一回见吧,有必要那么热情么?她对每个男人,都这样热情?
  “未请教这位小兄弟……”商澈似乎这才想起他与阿飞结识,是因为另一个人。
  柯宣尴尬不已,敢情他的存在感太低,人家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他呢。
  雨蝶飞笑道:“这位是神武翰承王世子,柯世子今日是摄政王救了你,你该谢谢人家。”
  柯宣气滞,但她说的也的确,遂端起面前的茶盏:“今日多谢摄政王,改日本世子做东,请摄政王京中一叙,也好让本世子尽一尽地主之谊。”
  “原来是柯世子,幸会。”
  雨蝶飞看着商澈,面色沉静下来,朗声问道:“不知摄政王驾临神武,所谓何事?”
  柯宣目色一紧:他一直在猜测呢,最近来神武的人越来越多,各个国家,江湖上的一些势力也有,如今就连在民间贤明远播的大蜀摄政王都来了,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正好阿飞问了,他倒要看看这个商澈要如何回答。
  商澈注视着下首的雨蝶飞,见她目光清澈,灵光攒动,当下品出几分深意,大方承认:“之前没有向神武递交国书,也没有刻意隐瞒行踪,或许在外界看来,有些不合常理,想必得到消息的神武朝廷也有多方猜测。但本王此行只为私事,无关大蜀,没有必要通报朝廷递交国书,而隐瞒身份不被察觉还好,一旦被发现反倒要惹出些事端来。干脆什么都不要做,就这么来了。”
  雨蝶飞眼中透出几分赞许:“摄政王光明磊落,果然真君子。只是不知,是为了何事?在下能否帮上什么忙?”
  商澈垂下眼帘,端起手边的酒杯,目光忧郁地盯着杯中的酒水:“不足为外人道,阁下费心了。”
  是啊,萍水相逢,他凭什么和自己说私事?
  雨蝶飞讪讪地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柯宣心里却像是堵着什么,商澈为了私事所以不递交国书,什么私事?是否关系到神武的安危?随他来的又有多少人马?这些全都不知道!
  他隐在广袖下的手紧紧握起:要回去告诉父王,甚至是皇上。
  “摄政王说哪里话,既然你到神武不为国事,而你又救过本世子,不妨说予本世子听听?若有什么能帮上的忙,本世子义不容辞。”
  柯宣嘻嘻哈哈地说着,眼中的打量之色恨不能穿透商澈的皮囊,看看他心里到底是在打什么算盘。
  雨蝶飞坐在一边侧目,心里翻个大白眼:这个柯宣,老毛病又犯了。不过也对,他是翰承王世子,将来是要承袭王位的,怎么说神武的安危都和他息息相关。
  可商澈似乎一点都不买他的账,充耳不闻,只端着手边的酒杯,引了一杯又一杯。
  雨蝶飞看着,好像感觉他喝的不是酒,是愁!
  柯宣自然不爽,可即便如此,他能怎样?人家可是大蜀的摄政王!
  雨蝶飞垂眸,微笑着问道:“摄政王一路走来,觉得神武风景如何,比之大蜀呢?”
  “虽然风土人情与大蜀迥然不同,但山明水秀,人文风采都相差无几。”商澈看着雨蝶飞,明白她问的绝不是这个,补充道:“就是路上遇到的宵小让本王很不畅快啊。想必江湖上,如今也不平静呢,阁下说呢?”
  眉头一挑吗,雨蝶飞正色:“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是为的什么,别悄无声寂地来了,最后也悄无声寂地留在这儿,那就不好玩儿了!”
  商澈目光一凛,眸光带着深深的探究:“阁下莫非知道什么?”
  柯宣也微微一惊,诧异的目光从商澈的身上转移到阿飞身上。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雨蝶飞但笑不语,直直地看着商澈,目光中带着询问。
  商澈了然地点点点头:“本王也是无意之中得到的消息,得知十三国乃至江湖上都掀起惊涛骇浪。自忖其中必有蹊跷,身为大蜀摄政王,不得不稍稍留意,借着此行神武来查证一下。”
  “哦?摄政王觉得其中有什么蹊跷?”
  商澈面色泛冷:“不是好事!”
  雨蝶飞会心一笑:“摄政王英明……”
  “停下,停下!”外面传来阵阵吼声。
  几人站起,看向河面,只见一艘大船扬着帆直直驶进航道,大船吃水比一般船要深,行进时推开的波浪将两边的船只荡得左右颠簸。
  大船的到来,让嘉陵河河面的气氛更加诡异起来。之前还斗得你死我活的各方势力,整顿完船只,这下却齐齐围住大船。
  “什么人?”
  “对啊,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呵呵,这就好笑了,那些家伙好像也不是神武的人吧,聚集盛京,明面上是来凑端阳节热闹的,可暗地里还不知道要做什么,竟然敢质问大船上的人是来干什么的。
  京畿衙门和巡卫军的官船本来就为刚才的战斗忙得焦头烂额,一面要请礼部的人来交涉东鲁官船,还有隐姓埋名潜入神武的那些人也在方才的战斗中暴露了身份,这下遇上京畿衙门,也不得不去和礼部交涉。
  雨蝶飞心中好笑:本小姐让你们一个个装X啊,现在装不下去了吧?
  没错,那些船只已经被巡卫军“请”到岸边,船上的人也要被“请”到驿站,等待礼部的拜访。
  东鲁的大船仗着自己早就递交国书,来神武是光明正大的,一直停在河面不肯离去。看到另一艘没有任何旗号的大船驶了过来,竟然命弓箭手瞄准人家。
  看看石大人黑着脸站在船头,就知道他现在是多想把东鲁的大船给凿沉了。
  商澈摇摇头:“越来越乱了!”
  雨蝶飞侧目:“是啊,摄政王若无意,还是尽早离开嘉陵河为妙。”
  商澈勾着嘴角:“阁下似乎很担心本王。”
  “是替王妃担心。”雨蝶飞目光落在商澈腰间悬着的一枚橘黄色的翡翠上,中间被绯色侵染的部分,雕成一直栩栩如生的狐狸。
  商澈面色一滞,看着和雨蝶飞,良久:“阁下说的不错,为了王妃,本王一直都很珍惜自己。”
  “这是……”雨蝶飞看着玉佩。
  商澈垂眸看了一眼腰间的玉佩,笑道:“火狐玉,小玩意儿罢了。”
  雨蝶飞点头,视线有些模糊:火狐玉,这上面的小狐狸……怎么有些熟悉?
  她搜寻了一下雨小姐的记忆,发现关于这个小狐狸的印象很浅,或者说,她现在也弄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记忆还是雨小姐的记忆。
  甩甩头,看向河面,发现大船的船头上立刻一个宝蓝色长袍的男子。来人身量瘦削,面庞清秀,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头顶,有那么几分文质彬彬的意思。
  卧槽!
  雨蝶飞揉揉眼睛:阿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