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将军指挥着巡卫军清理航道,又派出人去将河面上飘浮的尸体打捞上来。京畿衙门的石大人早就过来帮忙,将那些惹事的连人带船一并扣留。
  一来二去,这嘉陵河面上还剩下十几条外围看戏的乌篷船,以及盛京贵族们未被波及的画舫。雨蝶飞的大船反而显得鹤立鸡群,尤为扎眼。
  “幽冥教主,在下神武盛京巡卫军总兵阳武,不知教主大驾光临我神武所为何事?”阳将军粗着嗓子,朝着雨蝶飞抱拳。
  “都说神武的端阳节特别热闹,嘉陵河祭河神蔚为壮观,本座特地赶在端阳节这日来嘉陵河。今日看来,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雨蝶飞冷淡的目光扫向河面,阳将军的心口一抽。是百闻不如一见,而且蔚为壮观啊!这嘉陵河的河水都给染红了,满河面的尸体,到处都是箭矢,能不壮观么。
  今日之后,不知道朝野要传闻什么样。
  阳将军脸色一沉:“虽然今日是他们触怒了教主,但教主也有不当之处。怎么说这里都是盛京,大开杀戒,弄得人心惶惶,教主一行这般罔顾神武国法是不把神武放在眼里吗?”
  “哦?神武国法规定,那些找死的刺杀本座,本座应该站在船头给人当靶子?阳将军方才是不在,你给本座好好看看,本座的大船都成什么样了?要不是打造的结实,这会儿恐怕都成竹篮了吧!你可以检查检查,这里的箭矢可有一根是出自幽冥教之手!而本座的随行下属只不过人手一柄长剑,若干暗器傍身而已,这也是行走江湖的需要吧。本座还没有追究神武为何这么多人可以满载兵器。囤足箭矢,来刺杀本座,是否也是神武默许的?”
  雨蝶飞冷声说道,阳将军额角在突突地跳着。“这……”他回不知道,那他这个巡卫军总兵是如何当的?他回知道,那不是把屎盆子往自己和神武的头上扣么?
  这个幽冥教主果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行了,本座今日也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了,只道这盛京的治安不尽如人意,也算本座命大吧。呵,今日本座一行若是普通人,恐怕盛京的义庄也只是多几十具尸体而已,与盛京的各位贵人没太大关系。这便走吧!”
  阳将军被她说的一阵面红耳赤,真心不知道要如何回。
  盛京的治安是他管的,今天发生这样的事件,少不得要在朝堂上被人戳脊梁骨的。
  “柯世子还是阳将军照顾吧,免得翰承王要跟本座要人,本座可担不起这责任呢。”
  “你……我……”柯宣很想再厚着脸皮跟她离开,看看她到底要去干什么。可想到她的身份和她身边的人,明白自己与她终究不是一路的。
  这便作罢!于她,他和廉星辰都惹不起。
  柯宣一脸愤懑,让阳将军把船开过来,独自下了大船。
  看着缓缓驶开的大船,柯宣盯着空无一人的船头,心里五味陈杂,酸甜苦涩什么都有。
  为什么?那么一个气度超然的绝色佳人,怎么就是幽冥教主呢?还是说,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阿飞只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可是嘉陵河的河水到现在还是红色的,鼻尖萦绕地血腥也还没有散去。
  星辰啊星辰,你的一腔柔情终究要得不到任何回应啊。
  果然,靠了岸,廉星辰手搭凉棚朝着河面张望。他身后跟着柯琳,撅着个嘴巴,只拿眼睛瞪着前面的廉星辰。想必两人之间有些不愉快。
  看到只有柯宣一人下了船,身后并未有心中盼望的人儿,廉星辰连忙抓住柯宣:“阿飞呢?你不是和她在宋问天的画舫上么?前一刻宋问天还送了大公主回来,你怎么不把阿飞也带回来?”
  柯宣看着好友殷切的脸,心中沉了沉,方才在船上想好的话,他现在一句也说不出口了,仿佛变成什么腐败的东西,烂在了心底。
  “她走了!”柯宣没好气地说道,甩开廉星辰,拉着柯琳就要离开。他还要向父王禀报今日的事情呢。
  “哎!怎么走了?不可能,她要走,怎么也会跟我打声招呼啊。哦,是她等的朋友来了么?她有急事儿?她有没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的?”
  廉星辰跟在柯宣身边,连珠炮似的丢出问题。奈何柯宣是一个也答不上来,只闷着头往前走。
  “哎哎哎!柯宣!你给本少爷站住!”廉星辰快走几步,有些恼怒地横着柯宣。
  猛喘几口气,柯宣还是压制住胸腔下的咆哮:“她走的急,只说下次再叙。”
  “下次再叙?”廉星辰一听,顿时心花怒放,嘴角咧得越来越大,“哈哈,阿飞果然还是念着我的。嗯,回头我要跟我娘说,娉礼该好好准备了,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出问题。”
  柯宣心中是越来越气,柯琳看得是小脸铁青,只拿眼睛斜着廉星辰那张讨厌的笑脸,暗自磨牙。
  笑笑笑!有那么好笑么?得意什么!“呸!”等一下,娉礼?阿飞?
  柯琳愣了愣,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炸开:“阿飞是女的?”
  一言问出,廉星辰敛了笑,可眼角眉梢却掩不住愉悦之色:“关你什么事。”面向柯宣,“对了,今日发生了什么事?不就是在宋问天的船上打了起来了么?周围的那些船瞎凑什么热闹?我看到石大人把他们给拉走了,什么人都有,好像还有几个国家的势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
  柯宣斜睨着他:“哼,你眼中除了阿飞,还容得下其他事,真难为你廉大公子了,还知道今日之事不寻常!”
  言罢,一甩袖,唤家仆备马。
  柯琳跟着自家哥哥,走到廉星辰面前,重重一跺脚:“哼!”扭着小腰走了。
  “什么情况?一个两个都吃错药了么?切!”
  各回各家,各找爹妈。今天这事,该向左相大人汇报一下,莫名其妙出现在盛京的这些人都是大有来头的,他们为的到底是什么?
  该查的查起来,该抓的抓起来。
  宋问天从近岸的一艘画舫中走了出来,吩咐手下:“快,开船,跟上那些船。”
  区区大公主哪里能劳驾宋大公子送回家,一点儿迷香放倒那两个不相干的笨女人,他才脱身回头。
  与此同时,一只白色的鸽子从船舱中飞出。
  而就在嘉陵河杀戮四起,各势力剑拔弩张的时候,一条条密令从神武皇宫送出,又有一封封战报八百里加急而来。
  “主上,都跟上来了,怎么办?”阿神从桅杆上跳下来,“那个阳将军好像也跟上来了,不过,巡卫军的旗号给撤了。”
  雨蝶飞靠在船舷上,想了想,撕下一截袖子,摸出一只削过的炭笔,寥寥几笔。“拿支箭来。”
  立刻有黑衣人从船上拔了一支箭矢递上,又有人要递上弓。雨蝶飞摆摆手,将布料捆在箭矢上,挥手之间,箭矢如流星般飞出,直接定在阳将军脚下的甲板上。
  没多久,那艘官船就缓缓停下,只余下部分乌篷小船和画舫,以及半道跟上的一艘艘比幽冥教大船小一些的船只。
  “那余下的那些呢?”阿神看着后面。
  “找死!”雨蝶飞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阿神缩了缩脖子,离雨蝶飞远些,拿眼睛偷偷看船舱中的西门瞳。西门瞳缓缓开口:“时辰快到了吧,你怎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