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连玉音这么自觉的跳进坑来,瞿明月都觉得毫无成就感。不是说古代女人都善于宅斗宫斗么?怎的她遇上的这个这么好设计?
不说就这么告她杀人的无脑行为,就说连玉音这么急着伸脖子进绳套,瞿明月都不觉得她有一点嫁做官家妇的样子。
其实这完全是瞿明月高估了连玉音。
她虽然嫁入了官家,可也只是当代才有人做官毫无底蕴的家庭,真正有底蕴的家族并不会太快的接纳他们。甚至还紧紧是家中长子为官,还是个九品小官,而她还是次子媳妇,且不得家中嫂嫂喜爱,官家太太聚会哪里会带上她?
在连家之时,虽然在连夫人身边少不得耳濡目染一些,可连家也不是什么大家庭,可没有十几个姨太太争奇斗艳的场景。唯一连玉容的娘亲,还是个受气包类型,怎不叫连家夫人多年潇洒导致手生?
连玉音除了学的一身自以为是的骄纵脾气,其他都只学了个皮毛。
但瞿明月见人上套,也不嘚瑟,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是不错,可乐极生悲也不是不可能。所以瞿明月只想速战速决。
“大人,时隔几个月,又大雪飞扬,现在就算衙役们冒险下了悬崖,又能搜寻到多少东西?而且那崖高千丈,着实危险。”瞿明月的一番话可谓是说到衙役们心里去了,就算开春这天气也没暖多少,谁要去下悬崖啊。一失手就尸骨无存,亏不亏啊,他们当衙役都只是混日子而已。
“哼,你就是怕找到你杀人的证据。而且,如果如你所说那么高的悬崖,你为何就能上来?”连玉音见瞿明月阻止衙役下悬崖,顿时有些得意洋洋起来,认定瞿明月是害怕了。
可连夫人虽然久不争斗,可到底有些气候在,看瞿明月的神色心中不免一惊,连忙扯扯女儿衣服,想要阻止她再说什么,这场战,她们怕是没机会赢了。
看连夫人小动作,瞿明月心中冷笑,现在才醒悟过来,可迟了。
“大人,虽说民女并非直接攀爬崖壁上来,但那条小径也是怪石林立,寻常人走不得。与其让衙役们冒险,不如就让民女来证明自己的无辜。”瞿明月的自信满满,让县官也不免有些露怯,便对师爷招了招手,想要商议商议。
师爷叹一口气,认命的走到县官身边耳语。大人呐,您早就落人口实了啊。如今怕是不得不顺着这姑娘的意思,将这事圆过去就是算了吧。
当着这么人的面,难道要屈打成招?
可是县官哪里甘心?不说当众让瞿明月脱了罪他面子里子都没有了,单是没完成连玉音的所托的事儿,得罪了那位司务,等他日上京述职可不得有他的苦头吃么。
可瞿明月却是不等两人在商量,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想出什么对她不利的点子来。在战术上要高看敌人。
“民女之所以可以走那常人无法可走的陡峭之路上得悬崖,全然是民女自幼习来的一身功夫。此为一证。”
这一点,自然是解释给身后一众百姓听的。
“而民女除了自证之外,还有人证。请大人派衙役去请当朝武军候的小侯爷来为民女作证。此为二证。”
武军候三个字出口,果然压制住县官原本被打扰讨论的怒火。看县官神色几变的样子,似乎是在考虑到底瞿明月的话有几分真假。不过不管如何,当下,他是不敢跟瞿明月明面上过不去的。
而听了瞿明月的话,连玉音就算有连夫人的拉扯,也终究是坐不住了。
“小侯爷?你说请小侯爷就请小侯爷?也不看看你……”连玉音声音尖利简直犹如魔音穿耳,不过瞿明月却是勾唇一笑,手中一块碎银飞射而出,正中连玉音哑穴——这用内力击打穴位的法子,她可跟萧云期请教良多。
只见连玉音嘴唇翕动,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而众人只见瞿明月笑的妖娆,上前几步捡起碎银又揣回兜里。
而后接着道,“还有第三证,请大人派人去请雷鹰堡堡主,当日我与他已然说清一切,他自可作证一切不过是他认错人。”
说这话的时候,瞿明月暗沉的眸子紧盯着连家母女。原本还焦急忙慌比手画脚的连玉音,这下子是彻底不敢动了。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
瞿明月随手扔一个碎银,已然让连玉音失声,足见她武功不弱。而小侯爷的名头,也足以让县官这根墙头草倒向她这边,一个小小司务何以比的过小侯爷?
而最后,祁洛宸之名,则可以让连家闭嘴。特别是瞿明月说的这么含糊,让人拿捏不清她到底跟祁洛宸说了些什么,连玉音不得不想,她是不是怂恿祁洛宸迁怒他们连家。
要知道,连玉容被人劫持一事,可真的跟他们无关。最多,最多是他们在拿到药之后,对她疏忽了一点。可谁能想到,只不过派了比较少的几个人去送嫁,就会出这种事呢?
他们是去送嫁,又不是去打仗,谁知道会那么危险!
一时之间,众人都闭嘴不谈,等着县官发落。而县官看着瞿明月那悠然自得的神情,心里不禁开始发慌。
细一看,这个姑娘可真的很是漂亮。比这连家的大小姐还漂亮的多,县官刚想到这里,不由心里一惊,莫不是这位是小侯爷的……红粉知己?
不由的,跟师爷比划比划,让他给琢磨琢磨。而师爷显然要比县官精明的多,一看县官的示意,心里就转过弯来,这怕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啊。
你看那丫头的衣料子,哪里是个乡野之人能买的起的?纵然没什么华贵首饰,可也保不齐是人家早上匆忙,没来得及而已。
“这个案情嘛,双方已经叙述清楚了,本官也了解了。连家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瞿明月杀了连玉容,如此,待本官查证瞿明月所说之真假,再做定夺。瞿明月近日不得离开本县,不然视作畏罪潜逃,你可知晓?退堂!”
县官一通话洋洋洒洒说完,惊堂木一敲,拂袖便走。
一桩让众人惊惧怒骂的‘杀人谋财’案,就这么不了了之。
甚至县官是否真的去找萧云期求证,瞿明月都不准备多问。反正县官真去问,萧云期也铁定帮她作证就是了。而祁洛宸?呵呵,人家小乌龟还在她手里呢,瞿明月怎么会怕他‘不说真话’。
两人出了衙门已经临近中午,怕家里夏琳等人担心,便随便对付了两口馄饨,就雇了辆马车往回赶。
而刚到村口,就已经有人迎了过来。却竟是好久不见的学堂先生冉青笙。
本来瞿明月两人是坐在车厢里的,并没注意到冉青笙,还是瞿明月听到夏琳说话的声音撩开车窗帘子,这才看到两人竟然站在一起正说些什么。
不由的便下了马车,结了账。
“明月妹妹,你,没事了?”看着马车上下来的是瞿明月,夏琳是一百个高兴,险些喜极而泣。这半天时间可让她担足了心。而听闻风声的冉青笙甚至让全叔看着学堂,自己孤身一人来问了情况。
不想刚好遇到实在坐不住了要去城里看看的夏琳。
两人刚准备同行,才走到村口,不想这人竟然就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没事的,夏姐姐。真没事,是弄错了。”瞿明月不想多说连玉音那腌渍心思,只说是弄错,安慰好了夏琳,这才向冉青笙道谢。
虽然她也不知道到为什么只有数面之缘的教书先生为什么要来探望她,不过礼不可废。
福了一礼,道,“有劳先生挂念。”
冉青笙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在面对瞿明月的时候,心底又不免有些尴尬,自己竟然就这么横冲直撞的就要去衙门救人。
简直太符合他一贯性情了。你说他都快三十的人了,怎的还跟个毛头小子似得毛毛躁躁的?
不过面上先生还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说不用,应该的。
说自己是见瞿冬炎未来上课,想来问问,听说此事,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几人一边闲聊一边往瞿家大宅走,这个时候,整个村子已经多少都知道一点关于瞿明月被带走的原因。如今见她安然无恙的回来,松一口气的有之,另有猜想的有之……
不过都不是瞿明月在意的罢了。
临到门口,夏琳却是拦住瞿明月不让她进门。而后自己快步进去,不多时就端来一个火盆,而旁边是牵着小山的乔婆婆。
“来,快跨过火盆,去去晦气。”夏琳招呼瞿明月。
她自然是不信这些的,不过也不会反驳什么,跨过火盆,求个心安吧。
一行人乐呵呵的进了屋里,听到说是弄错了,乔婆婆也不再多问什么。几个人都担忧的吃不下去饭,现在瞿明月回来,自然是要亲自下厨。也算是庆祝一下有惊无险?
何况,冉青笙还在这里,过门总是客。
一晃眼又过去数日,瞿家大宅风平浪静,县官那边毫无声息。不知到底问了没问,瞿冬炎起初还有些挂心,瞿明月还劝解好几次。可时间一长,便谁也没再记着了。
至于村里背后有什么议论,瞿明月一概不管。
反倒是瞿冬炎,在学堂里因为这事差点跟同窗动手。
而对方,正是那个齐家的小子,齐正。
他大概就是听他那个嚼舌根的娘多嚼了几句,所以在学堂里口花花,还要欺辱瞿冬炎,以雪之前被瞿明月‘羞辱’之耻。
幸好被冉青笙及时阻止,虽说瞿冬炎如今身体锻炼的很是不错,绝不会输给他一个没有四两肉的家伙,可对方那娘,却是个不依不饶的。
而冉青笙自然也是站在瞿明月这边的,齐正口不择言,自然受了好一番的说教。
瞿冬炎心里虽气,但只琢磨着,什么时候好好教训齐正,却不想闹到瞿明月面前去。是由,瞿明月并不知道今日的春耕之中,会有人捣乱。
一年之计在于春,所以这春耕是必不可少的一项活动。
都是由地主家的掌权人主持,偏生瞿明月是个女人。里正本还怕瞿明月执意要她来,那可就不知如何是好了。若春耕让一个女人主持了,那还播什么种,秋天收什么?
只是当一群人完成祭祀,佃户排队开始领种子的时候,却出了意外。
当里正打开存放粮种的禀仓时,前面几柜子的的谷种还没什么异样,可是刚走到后面两个柜子,却见里面跟打战一样,吱呀乱响。
里正的脸色一变,连忙打开柜子。只见几只老鼠夺柜而出,在几个女人的尖叫声中逃命去了。
而柜子里的种子,已经大半成了空壳儿。
“哎哟,这怎么糟了老鼠了啊。”里正一声呜呼哀哉。赶紧叫几个汉子拿来笸箩,赶紧把柜子里的种子全给倒出来,拾掇拾掇看还剩下多少完好的。
瞿明月见这个情况,也不多话。只到一旁来看柜子。
“姐姐?”瞿冬炎上前来,看瞿明月上下里外查看柜子,不免有些疑惑。
“柜子完好无损。”瞿明月看罢,轻声说了一句。这放粮食的地方,何况还是种子,自然是重中之重。所以刚见到老鼠,瞿明月就觉得事情不似那么简单。
里正都主持这事这么多年,怎么能出这么大的纰漏?
瞿冬炎也不是傻子,瞿明月稍一说,他心里也是明白了。不由的思索起来。
“东家,东家你看这……”核对好了数量,里正上前来。面容凄楚,这也是他第一次出这样的纰漏,还正是换了新东家的时候,这不是要他的老命么?
里正整个人都颤颤巍巍起来,说道,“这一共少了快三亩地的种子,东家这……”他简直没有脸再说下去了。
官家那边,是看过地契才会把粮种按数卖给他们的。就算外面也可以买到一些种子,但不说质量好坏,掺不掺假,就是那价格,也得有公粮价格两倍了。
而且数量也是有限,毕竟公家都有政策了,谁还没事去高价的地方买?
“再去买过可以嘛?”瞿明月心底虽然有些猜测,可面上却不直说。现如今解决种子的事,才是上策。
里正面上难色,请瞿明月上一旁,将粮种的事情一说。
“这倒不是一点买不着,只是价格贵质量没有保障,而且,这上黑市上交易去,风险很大啊。”
瞿明月自然知道现在必然没有后世那么方便,却也没想到竟然这么麻烦。
不由只能实话实说,“那老鼠,应该是人故意放进去的。”瞿明月的声音平静,可里正的神色却是巨变。不过好在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了,并没有大呼小叫。
只是皱起的眉头犹如川壑,说道,“但这禀仓的钥匙,却是在老朽手里,不曾交予其他人的。这何人能进来放老鼠?”
诚然,这禀仓四面墙壁垒的结实,门锁和柜锁也没有撬开的痕迹。
可是对于瞿明月来说,这个年代的锁头,可还是太简单的了。就算后世,不也是很多保险锁都被某一份子人研究个透彻了么?
“不用钥匙开锁的办法,也有很多吧?”瞿明月轻轻一提,里正的脸色更不好了。他自然也是明白这个,但他从没想过,他的村子里会出这样的事情。
“那现在……”里正不由的咽了声,这事情怕就是村子里人做的。这查出来是谁,也是不好啊。
但里正心里又不免气愤,真是耻辱。自己村子里的人竟然祸害自家村民,不都是左邻右舍的么,怎么能这么泯灭良知呢?
“暂且先解决播种的事情吧,让大家先把种子领回去,播种的事情耽搁不得。缺的种子,就劳请里正再派人去买一次,花点钱无所谓,安全为重。”
瞿明月自然也不想被灌上个倒买倒卖的名头,所以还得靠里正这本地人筹谋,暗地里买卖。
却不想,刚谈妥,外面就有村民急慌慌的跑进来,说是县官大人的马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