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期的到来,确实给瞿明月带来了好消息。但是也有坏消息。
好消息就是皇上已经下旨各州府开仓放粮赈灾,圣旨已经八百里加急送了下来,其外就是的受灾地区的地税,今年免了。而受命处理一切灾后重建的钦差,也是随后就会到达灾区。
并且皇上言明,一定要大力惩治贪官以及哄抬物价的那些黑心商贩。
这让乔婆婆夏琳等人拍案叫好,也让瞿明月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虽然她手里还有些余钱,可是粮食的价格也是真的叫她心里滴血的。
不过萧云期这次来,也是给她送钱的。
有了这些好消息,坏消息对于瞿明月来说,也算不上太可怕了。
有臣子建议以徭役代替地税,灾后重建光靠士兵肯定是不行的,而且受灾的群众肯定也还要吃饭,那么自然也要付出劳动,所以就要征徭役,有了人手之后,就可以早日将决堤的河道清理修复,老百姓也会早点过上安乐的日子。
故而凡是家有十六岁及以上,五十岁及以下的男子,都需要去服徭役。初定的时间是两个月,工部那边按照户部给的册子,确定了需要服徭役人家的数目,再稍微放宽一点时限,毕竟受灾的群众现在说不定很多人都面黄肌瘦甚至身子骨差的都生病。
所以清理河道修理河堤的时间或许会多花一些。
这些计算都已经禀明了皇帝,皇帝也是做了准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瞿明月,望向家里唯一的男丁。虽然她家现在住的人多,可是真正的男丁却是只有瞿冬炎。而且恰巧就在十六岁上。
虽然瞿明月没有见识过服徭役的场面,可是后世之时听到的历史情况,就不免胆寒了。
那种苦,她怎么舍得瞿冬炎去吃?这小孩可是好不容易被她养的有肉一点,虽然因为他自己常锻炼,常晒太阳,所以不白,可在瞿明月看来却是健康的小麦色,可讨人喜欢了。
这若是放出去在这高温的天气上做上两个月的工,这还不得变成一个又黑又瘦又干巴巴的小黑煤球给她送回来?
想到那副场景,瞿明月就心疼的直抽抽。再说了,这小孩小时候没吃好穿暖,骨子就差,这才养着一点,可是受不得一点累的,到时候伤了根骨,她找谁个哭去?
“这,萧大哥,有没有别的办法,比如花钱之类的?我们家冬炎才十六岁,以前过的不好身子也差,这一年才养回来一点点。恐怕是受不了这事儿了。”虽然瞿明月觉得在皇朝势力之下,想要逃过这些事情不容易,可是到底她不是有后门在么?
为了瞿冬炎走这么一次后门,她是绝对肯的。
萧云期一听就露出笑意,说道,“我当然知道你舍不得这小子。服徭役自然是可以用银子替代的,朝廷本就有这方面的条例,你也不用觉得有什么。”
他看瞿明月的脸色就明白,这是以为瞿冬炎是非去不可,本想求他帮忙了。
虽然心里有点奇怪,瞿明月以前就算真如她所说是住在深山里面,可是她既然知道徭役的苦,显然是有人跟她说过的,那为什么却又不知道服徭役可以用钱财相抵的条例呢?
“一个人二十两银子即刻,这对你来说,算不上太难吧?”萧云期自然知道瞿明月的家底,何况这次来,他也是亲自送来分红。
光他送来的这一次,可也就不止两百个二十两了。
听到萧云期这话,瞿明月才松了一口气。不过转而一想,又有了其他想法,不过脸上却是没有表露出来。
萧云期既然说向来有这个条例,那显然很多富户都会这么做,她为了瞿冬炎也使了银子,应该不算打眼。
这件事情定下来,瞿明月自然是要拉着萧云期来说一说育苗的事情,不过在这一干人等都在的情况下,显然是不容易说,瞿明月不是故意瞒着他们,只是显然有些事情就怕人多嘴杂。
故而瞿明月决定,写一封信在亲手交给萧云期。
而萧云期对于这种近在咫尺却又书信来往的情况,显然有些不解。不过对于瞿明月他还是信任的,没有多问,接了信。原本是想要按照瞿明月所说,第二日天亮了再看。晚间看容易伤了眼睛。
可是他对这种情况却是好奇的,所以不自觉的就打开来对着蜡烛仔细看了起来。
谁知道越看心里越惊讶,到最后就是狂喜。
如果真如瞿明月这般所说,他们能够种植双季稻,那就意味着国家每年的粮食收入就可以增加一倍!这是什么概念?
虽然他不知道每年国家收入的粮食具体数额是多少,可是大致数字还是了解的,再这样全部翻一倍,他捏着信纸的手都颤抖起来,要不是反应的快,恐怕要因为太过凑近蜡烛被烫了手。
不过显然他是不在乎的,哪怕是烫了手也没有关系,只要别把这宝贝的信纸给烧了就成。
按照瞿明月信上所说,因为水患,她试着育苗已经掌握了基本情况,出苗率最好的一次达到八成。这还是因为她骤然想起种种顾虑,所以不敢再实验。
也怕是人多嘴杂被人传了出去,光是平民百姓还不怕,就怕别有用心的人,到时候给自己带来灾祸,甚至给国家带来灾祸。
所以她希望把这件事情全权交给萧云期。
瞿明月是知道交给萧云期就是代表交给了赵矜墨的,不过既然当初赵矜墨在没有在她面前表露身份,那么现在她也不会自己去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哪怕她觉得现在在几人心中已经是心知肚明。
萧云期看完了信坐在床头唉声叹气,他后悔啊,其实瞿明月所说让他明天看,明面上的理由是怕他伤了眼睛,其实是怕他睡不着觉吧?然而他罔顾瞿明月的好心啊。
现在看着头顶明晃晃的月亮,他真的有些表达不清楚自己的情绪了。
自己知道了这么大一件事情,可偏偏是在深夜里,做不得声,更因为远离京城,哪怕是想即刻给赵矜墨传递消息,也怕是被不轨之人截了去。
这东西的重要性可了不得,说句不好听的,都要大过他这个武军候之子的命。
而且按照瞿明月所说,等他回京,再去实验发芽率的事情,只怕也要过了这年的种植期,除非有暖房。所幸叫他不要慌张不要忙乱,等等再说。
毕竟这次他来,也有侧面监督赈灾一事的意思。
全京城都知道他喜好游山玩水,恰巧到了这里也没什么不可。特别是他走之前,还在老爹那里报备了一下,老爹肯定也在皇帝哪里透露了一下,关于他有一个好朋友在这次受灾的小村庄里面,而他忍不住来看望的事情。
对于瞿明月,武军候还是有印象的。
就连侯爷夫人都说,这个姑娘是个心思剔透的,只是可惜她的出身太低,是个山野姑娘。
第一次听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还跟侯爷夫人反驳,交朋友是不看家世的,只看人品。他们武军候府出身行伍,那不也是好多勋贵人家经常说他们大老粗么?
所以这些事情在意个什么劲儿?
后来被他娘狠狠地白了几眼,他在乍然明白侯爷夫人的想法。
被他娘的想法惊到之后,他断然解释自己没想过这些,跟瞿明月只是朋友。可是后来想想,却又不禁觉得,瞿明月这样的姑娘,他也是真心喜欢的。
萧云期靠坐在床头,脑海之中不由又想到这件事情,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其实瞿明月这样的姑娘,胆大心细,而且睿智又果决,怕是很难让人不喜欢的。眼前的一幕幕情景转动,却骤然停在赵矜墨最近一段时间提起瞿明月时的神色。
那是瞿明月从京城离开后,他与赵矜墨谈及,而赵矜墨说起岑贵妃对她的注意时,那时候的回护,还有眼中不易察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