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扁豌才踏出门没走几步,屋内便传来了欢笑喧哗之声。
扁豌知道,这是猪肉炖粉条揭开时候的欢呼,也代表着今晚的年夜饭盛会,开始了。
这个世界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春晚,也没有太多的娱乐节目。但一群人聚在一起,大家无拘无束的吃喝嬉闹,感觉已经胜却无数。
小丫说的那个小厨房就在平时常用的大厨房边上。因为平常日子里大厨房已经足够对付,所以不是小丫提出的话大家根本就没想起还有个小厨房的存在,连扁豌都记不起。
小厨房的门虚掩着,扁豌用耳朵去听,里面也安静的很,不像是有人在的情况。
他礼貌的轻拍了拍门,而后推门而去,正好对上背对着门口转头过来小胡旦的那双眸子,剪水一般清丽小鹿一般清澈的眼睛。胡夫人坐在小胡旦对面,便是正面迎着门的位置,瞧见扁豌探头探脑的进来,笑道:“是要开饭了么?”
扁豌可以对名义上的师妹小胡旦无理取闹,可以对名义上的师父胡昭不论尊卑,但对发自内心关爱自己的师母胡夫人不能不礼貌,赶紧低身恭敬道:“是,村长和老师让我来请师母和师妹一起前去用餐。”恭敬完抬头才看到小胡旦和胡夫人手上还干着“活计”,边上的小锅里还时不时的冒着热气,显然在煮着什么。
那擀成一片一片圆圆地面皮,那剁得碎碎地拌着嫩白菜的肉馅儿,还有小胡旦和胡夫人熟练的手法,将面皮放在手中,用手勺起一定量的肉馅儿放入晶莹却薄厚有度的面皮中间,再翻篇一样对盖,盖口还像捏小花一般捏紧,弄出波浪般的形状,然后放在一边准备好的托盘里。扁豌愣了愣,这一切的一切,不就是后世过春节经常出现的场景——包饺子么?
扁豌呆呆道:“你们这是……?”话说饺子不是三国时期的名医张仲景发明的么,是模仿人耳朵的形状放入药材给人治病的,还取名叫“娇耳”,怎么现在胡夫人和小胡旦就会包了,还包得这么熟练,这分明是后世的包法嘛,显然不是从张仲景哪学来的,再说现在张仲景到底有没有发明出饺子还不知道呢!
胡夫人难得淘气拿起沾满白面粉的手在扁豌面前晃了晃,嬉笑道:“这不是你上次给我们表演的煮饺子么,还说在你的家乡是除夕节必吃的一道菜。”
扁豌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哑着嗓子问道:“我说的?”
可他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煮饺子上次是自己一个人煮得吧,除了后来小胡旦溜达到门外的灶台发现了,胡夫人和胡昭他们吃的可是自己已经端上桌子的完成品啊。想到这,扁豌不由把眼光投向那个从一开始自己进门转头看了自己一眼但之后都背对着自己的小小女孩,眼色复杂。
胡夫人熟练的又包了一个,边包边解释道:“你当然没有跟我们细说,是青兕在刚才和我一点一点琢磨出来的。看,一开始都包坏好几个了。”
扁豌往托盘上看去,确实有好几个包破皮的残次品。应该是面皮擀得太薄了。
胡夫人继续道:“我本来还想直接去问你来着,但青兕拦着不让我问。这孩子……就是好胜心太强。”说罢还“责怪”的瞪了坐在她对面的小胡旦一眼。
小胡旦羞得都把头缩进自己怀里了,声音低得像蚊子叫:“娘~别说了……”
胡夫人逗完小胡旦,给一棒又给一甜枣,笑嘻嘻的安慰道:“好好好,为娘不说你了。”抬头对扁豌说道:“你来的正好,我这锅里正煮着一锅呢,你来尝尝味道对不对。毕竟你才是原主。”
扁豌像是充过头的气娃娃放了一点气,压抑住了心头别样的情愫,微笑道:“内~我来试试。”
胡夫人愣笑道:“‘内’是什么意思?”
扁豌混不在意道:“哦,是北边半岛‘三韩’的一种撒娇语气词。”
胡夫人笑道:“撒娇?你是说你刚才在撒娇么?”
扁豌回过神,悻悻的嘴硬道:“不管你怎么问,我是不会承认我刚才撒娇了这个事实的。”
“还事实。”胡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笑骂道:“你这孩子,怎么忽然间这么会开玩笑起来了。”
扁豌一边掀开锅一边解释道:“哪有忽然,我不是一直都是这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么。”
胡夫人笑得推了一下面前一直在装石头的小胡旦,笑道:“你瞧瞧你这个师兄!”
小胡旦其实也在笑,但不敢明显的表现出来。
扁豌瞧了瞧锅里的饺子,都正好浮在滚水上层,而且也没煮得破开皮,显然是成功了。他赶忙用竹编勺一个一个捞了起来,放在手上的木碗里。数了数,十六个。扁豌抬头对胡夫人道:“师母,这好像有点少。”别说在场的两百多个人了,连三四个人这十六个显然都不够吃。
胡夫人解释道:“我们本来也没准备让大家一起吃的,大家一起两百多人,我们母女怎么包得完。今天只是尝试一下,这些饺子……”胡夫人指了指扁豌碗里和托盘上那些还没入锅煮的,“这些饺子也就够四五个人吃的量,所以我们自己吃就好了,每人不用吃太多,就吃四五个。毕竟也不是来当主食的,主食还是大堂桌子上的那些。所以也别端出去了,就在这里吃,我去跟你师父说一声,让他们也来尝尝,不然冷了就不好吃了。”
“诺。”扁豌端着碗给要出去的胡夫人让开了道。
胡夫人走后,小厨房里只剩下扁豌和小胡旦。扁豌挑起一个煮熟的饺子放入嘴里,边嚼边轻轻推了推小胡旦,口齿不清道:“你要吃么?”
“呀!”不知道为什么,小胡旦忽然爆发的站起来,板着脸认真的对扁豌说道:“你别碰我!”虽然脸上还是红扑扑的,但那种小狮子一样的杀气顿时扑面而来。
扁豌吓了一跳,咽下嘴里的饺子奇怪道:“你最近怎么了,老是躲着我就不说了,现在轻轻碰一下都不许了?”
小胡旦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瞪大了眼睛瞧着扁豌,像是盯着猎物的母狮子一样。扁豌这句话一说完,她又像受了什么欺负,猛得质问扁豌道:“你不知道?”
扁豌感到莫名其妙,道:“我该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