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一过,时间便变得飞快。
扁豌的酒馆在除夕宴席之后便关门了。那晚加起来近三百人的流水席虽然不至于让他的酒馆直接吃瘫,但他收藏了几年的高粱酒和腌肉都直接告罄。一家酒馆没了酒,还开什么。何况那晚的流席他没收一分钱,等于直接白送大家吃。这种近乎于后世土豪“有钱任性”的行为让他多得了小胡旦好几个白眼。
年关过后,青源村的格局也大不一样——
沿着山谷进口进入,之前的荒草地都被烧除了,设下了拒马横障,又在拒马之后搭了一个木头凉亭一件小木屋一个高望台。这片算是村头的排头地,吸取去年黄巾进村的教训,新任蔷夫丁大贵在防守设备上加重了许多——拒马横障可以抵挡野兽和外来入侵,高望台可以提前看到村口外好几里的情况,小木屋是给上下高望台的村民歇脚的地方,木头凉亭则是扁豌提议纪念王柴等人而建。
两百新村民的加入,使得青源村面积扩大了许多。村子中的布局是房屋沿“东西”、“南北”两条大道交叉而建,现在村头不算,其他三个方向都向后延伸许多,靠近村后深水潭的方向已经有村民在水潭边上建造房子。介于水潭边天黑地滑,扁豌还让丁大贵围着水潭设了木栏,就怕有村民或老人小孩不小心掉入水潭中。
而后便是扁豌的山神庙。
山神庙位于山谷进村的一侧矮山之上,之前只是村民来去踏出的一条山径,后来铺上了石子台阶,才有点山道的样子。现在扁豌招了一些青壮,以每日两顿馍和肉粥的代价,重新翻新了一遍上山的山道和山神庙内部设施。上山的山道石阶换成高低长宽差不多的青石板,而且边上还设了护栏,这样连村中老人闲暇日子也可以慢慢爬上矮山了。
山神庙之前一场大战破败了前殿的墙壁和横梁木柱,现在也都换上了新的。泥塑的山神“灵明石猴”也五官清晰了许多——“尖嘴缩腮,金睛火眼。头上对苔藓,耳中生薜萝。鬓边少发多青草,颔下无须有绿莎。眉间土,鼻凹泥,十分狼狈;指头粗,手掌厚,尘垢余多。还喜得眼睛转动,语言虽利便,身体莫能挪”。这是按《西游记》中孙行者的打扮雕刻的。
扁豌还在神祗坐台下刻了一行对子——上联是“且怒且悲且狂哉”,下联是“是人是鬼是妖怪”。取自上辈子一位叫戴荃的歌手一首名叫《悟空》歌曲里的歌词。
胡昭在“悟空像”抬上神台掀布开眼的时候带着胡夫人小胡旦和巨汗掾栽来过一次,亲自上了三炷香,谢了山神在他居住在山神庙几天里的庇佑。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除了胡昭的书院。
……
除夕过后,陆浑山一带已经不下雪了。
只是漫山遍野还是一片银白。
这天扁豌一大早便走出山神庙,锁上庙门,走向边上的三间小木屋——那是胡昭一家子的新住所。
起初胡昭等人是设了个套住进了山神庙,扁豌那时候还想方设法想让他们出去,现在倒好,胡昭等人好说歹说要搬出去,扁豌倒矫情的挽留,还是真心挽留。
可不知道是处于自尊心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胡昭一家子终究还是没留下来,不过趁着去年年前建屋热潮让人在庙边帮自己搭了三间小木屋。之后便是在规划着建一间书院,连草图都画了好几张了。
没错,胡孔明先生已经找到他这一辈子的志向,便是开书院收徒弟。
现在年关已过,胡先生的草图虽然还是很草,但至少定下来了,所以今天准备进山去挑木头了。
话说我们的胡孔明先生可不是后世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书生,应该说东汉末年的书生还是有一把力气的。之前袁本初招揽他他躲进山里的时候,那些居住的屋子也是他和当地的山民一起搭建起来的。现在要搭的是自己以后可能呆一辈子的地方,当然要慎重再慎重。
所以除了丁大贵周白骑走不开身,焦大脚丁小春丁小夏这些本地猎户都被叫来了,也当然少不了扁豌这位经常陪青菜大师上山采药的小道童。
扁豌还未走近,便瞧见了被当作小厨房的那间小木屋顶上飘起袅袅炊烟。
他眼睛一亮,肯定是师母在做早点。
木门虚掩着,扁豌上前敲了敲,乖巧道:“师母?我来了。”
里头果然是胡夫人,她似乎在灶台前煮面条,扁豌走进小木屋便闻到了面条的味道。胡夫人回头瞧见扁豌挺着小鼻子猛嗅的样子一阵莞尔,笑道:“饿了吧,你去叫你师父、长生和你师妹起床吃早点吧。”
扁豌撇撇嘴,嫌弃道:“都这个时辰了,他们竟然还没起么。”
胡夫人微笑着解释道:“你老师和长生是昨晚讨论书院的事太晚了,所以醒得迟了,但现在应该已经起了。青兕只要第二天没事总喜欢睡懒觉,你又不是不知道。”
“娘亲!你又在说我坏话!”扁豌身后传来小胡旦埋怨的声音。显然是她刚起床过来吃早点,恰好听到了母亲在师兄面前揭露自己的小缺点了。这可怎么行,要是在师兄心里留下坏印象,那岂不是自己一身的污点?所以她赶紧解释。
恰好胡昭和掾栽此时也走进小木屋,瞧见小胡旦正跟自己娘亲“剑拔弩张”,好奇的问自家娘子道:“青兕怎么了?”
“还能怎么。”胡夫人白了他一眼,“自家女儿长大了,知道害羞了呗。”
“哼!”小胡旦被当众或者说当着自己师兄的面揭短,又解释不了,只能恨得牙痒痒的“哼”了一声。
胡昭瞧了一眼扁豌的装扮,眼睛一亮,问道:“青牛今天是穿这套跟我们上山?”扁豌号称青牛大师,所以现在胡昭把青牛不但当成他的道号,也当作小名来叫。
胡昭这一说,大家才注意到今天扁豌的装扮。
一身紧身可体的衣裤,袖口和裤脚都采用松紧式系好,看起来即结实耐磨又富有弹性;脚下鞋子看起来就不同于现在的麻布鞋棉布鞋,也不同于之前的那种“雪地靴”,看起来鞋帮好像采用了哪种皮革,鞋底也有厚高的齿纹跟;还背了一个比他人还大的背囊,也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
小胡旦也感到新奇,问道:“师兄,你今天这套是什么讲究?”
扁豌撇撇嘴,回答道:“这都不知道,资深驴子套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