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
老道士郤俭不怒反笑,收起手里的龟甲,蹲下身子来查看刚才爆炸的元凶。
地上有一些黑灰和粉末,还有一些特殊的味道。郤俭挑起一些放在鼻子前段细细嗅了嗅,一股刺鼻的味道钻了进来,是硫磺?还有硝石?
郤俭将挑起的眉毛舒开,原来如此——作为道门弟子的自己不可能没练过丹药,不论是硫磺还是硝石郤俭自己都接触过,当然那种炼丹药遇到爆鼎的事情老道士亲身体验的次数更是不可胜数。
看来这一兽两个小娃已经学会掌握了那种爆鼎的技术,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
“这里停下吧。”
扁豌拍了拍甘蓝脖颈上的葱毛,意示甘蓝降到地上。
那所降之处,恰好是上午发现甘蓝蹄印的巨石。扁豌让甘蓝卧下,先是自己从甘蓝背上滑下,跳到巨石上,然后伸过手把战战兢兢地小胡旦接了过来。
小胡旦还犹在梦中,等到小脚踏在了巨石上,那种脚踏实地的踏实感充溢她的内心之后,她方堪堪敢开口小声问道:“师兄,我们安全了么?”
扁豌见小胡旦还紧紧抱着自己的胆小样,心知今天对她来说真是“历经磨难”——先是见到神兽白泽,而后得知自己母亲怀孕而大闹,再是被自己安慰而大哭,最后还经历了一场爆破骑着神兽逃生记,这些光怪陆离的事情可能告诉山外那些世人也没人会信,更何况小胡旦才五岁。
自己身体六岁,灵魂年龄可是三十多,接受这些还觉得惊心动魄呢,更别说胡青兕了。扁豌只得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心里更踏实点,慢慢温声道:“没事,有师兄在呢。”
小胡旦眼睛恢复了色彩,把头扑进扁豌的胸膛不肯抬起来,喃喃道:“那以后师兄都会这么保护我么?”
“嗯。”扁豌没听出小胡旦语气的异样,只是顺着她的语气安慰道:“师兄当然会一直保护我们的青兕的。”
“有人来了!”甘蓝忽然毛发直立的朝密林某处吼叫道。
扁豌和小胡旦转头望去——
夕阳淡漠,远山黛雪,密林微风。
忽然间的静谧中走出一个老者,笑眼瞧着这一兽两小娃,正是华佗。
扁豌诧异道:“神医你……怎么会在这?”
甘蓝挑着眉头打量着华佗,狐疑道:“这个老头就是华佗?”
“刚才山中那么大的爆炸声老夫怎么可能没听见呢。”华佗回答了扁豌的提问,又转向甘蓝笑道:“好你个白泽兽,可让我们一帮老头子好找,怎么样,你们刚才遇到谁了?”
扁豌挑重点的说:“是一个穿着破烂道袍废话很多的老道士。”
华佗眉头一挑,诧异道:“竟然是郤俭,这老家伙这次走对路了?”
扁豌恭敬道:“敢问神医,您们这四位除了您之外还有哪三位?”
华佗笑笑道:“告诉你等也无妨,除了我之外,便是‘阳城郤俭’、‘甘陵甘始’和‘庐江左慈’。”
扁豌倒吸一口凉气,与甘蓝相顾骇然道:“左慈?!”
看过《三国演义》听过三国故事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左慈”这位三国时代的“陆地神仙”——据典籍记载:左慈,少居天柱山,习炼丹。相传他生于公元156年,死于公元289年,竟然长寿至134岁。然后经过六七十年的修炼,在死后得道成仙。左慈精通五经,晓房中术,也懂得占星术,从星象中预测出汉朝的气数将尽,国运衰落,天下将要大乱,就感叹地说:“在这乱世中,官位高的更难保自身,钱财多的更容易死。所以世间的荣华富贵绝不能贪图啊!”于是左慈开始学道,对“奇门遁甲”也很精通,能够驱使鬼神,坐着变出美味佳肴。《三国演义》中曾记录左慈善魔术——“尝与曹操宴,操欲得松江鲈鱼,慈以铜盘盛水钓得,操大喜。后在郊宴中他以幻术悉取操从人酒脯以饷客,被操追杀而隐身循形,复见于羊山头隐入羊群,卒不可得”。
据葛洪的《抱朴子·金丹篇》记载,左慈是葛玄之师,“葛玄从慈受之”。受《太清丹经》三卷,及《九鼎丹经》、《金液丹经》各一卷。除《后汉书·左慈传》外,东晋干宝《搜神记》亦有记载。《方舆胜览》、《天下名胜志》、《江南通志》、清《庐江县志》均记载庐江有左慈的钓鱼台、左慈井、掷怀桥、升仙桥、白羊岗、羊山头、玉虚观等遗迹,至今部分尚存。所以后人也尊称他为“雅帝”。
????所以在后世谈论三国中的“神仙人物”,授予张角天书的“南华老仙”、带着信徒在街上溜达被孙策嫉妒的“于吉”,还有就是这个神乎其神的“左慈”。
竟然还惹了这么了不起的人,扁豌现在心里只剩苦笑了。他对着华佗作揖请求道:“神医,晚辈已知这白泽兽贪嘴吃了四位的丹药,但好像四位对怎么收拾这白泽兽的回答并不统一,晚辈还请求前辈出面婉转一番。”
“哦?”华佗大为有趣,问道:“那老道士郤俭的要求是什么?”
扁豌苦笑道:“是要驱白泽兽回其宗门守卫几十年。”
华佗愕然道:“他还真敢想,就那么一颗‘洗髓丹’也敢困神兽为他守门几十年。”
“有什么不敢!”
密林深处又走出一位老者,忽然打断了华佗和扁豌的对话。扁豌和甘蓝心中一惊,转头去看,却正是那原本应该困在山洞之中的老道士郤俭!
甘蓝大惊道:“你是怎么……怎么逃出来的?”
郤俭嘿嘿一笑:“小畜生,老道跳出的洞穴比这更深更难的都不知有多少个了,这个洞算得了什么。”
华佗冷笑道:“好你个‘连坑掉’,这点本事也要一直拿出来炫耀么。”
“哼!”郤俭见华佗拆穿自己的夸耀很不开心,指着甘蓝直嚷嚷道:“‘草药奴’,这只白泽是我先看到的,你可不能抢!”
“哦?”华佗那平和的脸上最生动的便是那对眉毛了,他挑着眉毛对郤俭笑笑:“‘连坑掉’,你害怕了?”
郤俭嘴犟道:“谁怕了,本来就是我先看见的,我是在跟你讲道理。”
扁豌心中一动。之前华佗出现的时候自己一直带入的一个普普通通的神医角色,可现在道法显然不凡的老道士郤俭在言语中对这华佗神医这么忌惮,难道华佗不止神医这个角色。
很有可能!能跟左慈这种神乎其神的人物一起并列的华佗,这么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医师。想到这扁豌忽然嚷嚷起来:“我可以作证,我们是先遇到华佗神医的。”
小胡旦跟风的举起手:“青兕也可以作证!”
甘蓝也裂开嘴举起蹄子。
“你……你们!”郤俭恨得牙痒痒,可他心中对华佗其实十分忌惮。忽然他眼神一转,笑嘻嘻的对华佗道:“‘草药奴’,你我这么多年的感情了,我们至于被这几个小崽子牵着走么?不如这样,我们先抓住那只白泽兽,抓住之后再商量怎么处理如何?”
华佗眼中亮光一闪而已,似乎对郤俭的提议很心动,这让扁豌甘蓝一人一兽很是担心,毕竟现在别人是刀俎他们是鱼肉啊,真打起来,还不是别人想怎么“轻拢慢捻抹复挑”就怎么“轻拢慢捻抹复挑”,这次这地下可没埋着火药。
忽然华佗哈哈一笑,对老道士郤俭道:“‘连坑掉’啊‘连坑掉’,你我确实这么多年感情,那你还不知道我的做人做事么,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那白泽兽吃了我们一颗‘洗髓丹’,拿它一对角来抵还已经是很足够,你还要限制人家自由干什么。”
郤俭脸上立即一僵,阴森森道:“这么说,你是要与我作对了?”
“不是与你作对。”华佗诚恳道:“只是我做人从不过分,一直以来都是实话实说。”
“‘草药奴’,你可别忘了,我拳脚上是不如你,可我来之前可是回了一趟宗门取了好些宝物法器,这些宝贝法器威力巨大,使用出来我都害怕,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废什么话!”华佗白了这个整天做事前不忘耍宝耍嘴皮子的老道士一眼,对甘蓝扁豌和小胡旦道:“你们仨退得远点,小心等下伤到你们。”而后对郤俭摆摆手,笑道:“来吧,‘连坑掉’,让我来试试你这所谓的宗门宝物法器的威力。”
“这……这……”郤俭没想到这华佗还是老硬骨头一块,虽然他对自家宗门法器有信心,但他也不知道对面的华佗藏没藏什么杀招。那老头不像自己,在道法上是宗门出身根红苗正底子硬,而是闲云野鹤的草根派出身。这种草根派出身虽然前期摸不着入道法门,基础不佳,但真到了自己这层境界,根基已然差不多都是实打实,更看重的是招数和悟性。而草根派走南闯北,出乎意料的招数和宝物已经是他们的象征了,若是出的好,连自己有时候也会着道。
你说这怎么能让人不忌惮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