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越飞出戏府围墙的时候,甘蓝恰好看见,指着他快速消失的身影张大了嘴道:“快看,空中飞人!不对,是那老头!”
  “什么?”扁豌抬头什么都没看见,不由摇摇头道:“你幻觉了吧。”
  甘蓝仔细看了看,什么也没有,也以为自己幻觉了。
  这时候江懒正好一袭白衣飞过去,又被甘蓝发现了,他又兴奋的大喊大叫道:“经理你快看,这回不是幻觉。”
  扁豌抬头看去,江懒那衣袂飘飘一剑绝尘的样子真是帅呆了!
  呃……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扁豌的脑洞快速转了起来——如果说甘蓝刚才没看错,那就是江懒追着刚才的老头出去,按青兕所说的,那老头之后会在我们所住的地方跟一个年轻人比剑然后砍了胡昭一刀,那那个年轻人很有可能就是江懒。现在我们所在的青兕的梦境里,姑且说是梦境吧,按情况来看有两件大事,一件是戏志才要死了,一件是胡昭被砍了,应该只有这两件事是“破梦”的关键!
  正在这时围墙外忽然打斗声大起,有人在呼喊“戏先生被这些可恶的刺客刺中了,现在危在旦夕,我们要为戏先生报仇!……”扁豌耳朵动了动,是那些戏府派出来清理围墙外埋伏的刺客的人,刚才他们三人就差点被这些埋伏的刺客给发现了,要不是扁豌随机应变挑起其中两股势力的内乱还逃不到这里躲起来呢。
  如果那人说是真的,那么也就是说——戏志才要死了!
  可小胡旦……
  扁豌回过头去看胡青兕,她还在萌萌地发呆呢,哪有什么受到冲击的样子?
  扁豌对还在愣神的小胡旦问道:“青兕,你还记住的那天最大的印象是什么?”
  小胡旦被问的一愣,呆呆答道:“哪天?”
  “今天。”
  “今天?”小胡旦终于清醒过来,双手拍着小脑袋思考又思考回忆又回忆,“那天……哦不,是今天……哦不,是那段时间里的印象,我只记得爹爹出门拜访了一位朋友之后回来,再然后客栈里冲进来两个人在打架,其中一个就是那个老头!爹爹还被刺了一刀……”小胡旦眼睛里露出惊恐的神色,喃喃说不下去了。
  扁豌见状赶紧抱住她,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小手拍着她的背部道:“没事了,没事了,那些都过去了。”
  “不!”小胡旦似乎又想起什么,伸手推开扁豌的肩膀,对扁豌慌声说道:“就在今天!那就在今天!”
  “什么就在今天?”甘蓝听得云里雾里,好奇的提问道。
  扁豌一方面安抚着小胡旦的情绪一方面对甘蓝说道:“我们似乎一直陷入一个误区,现在终于拨开乌云见明月了。”
  “什么‘误区’,什么‘拨开乌云见明月’?”甘蓝赶紧追问道:“我怎么一句话都没听懂。”
  扁豌快速的探出小脑袋在破竹笼堆外面看了两眼,确认没有人之后拉起小胡旦的小手鼓励道:“来,青兕,我们去救你爹爹我那便宜师父。”
  “真的?”小胡旦小眼睛睁得老大,里面都是“求不要骗我”的意思。
  扁豌坚定的点点头,说道:“真的。”而后对一直摆弄着“便秘”脸色的甘蓝说道:“先走,我路上再跟你解释。”
  “好。”
  ……
  王越立于许都一户人家的飞檐之上,抱着剑等着江懒。
  刚才杀戏志才的时候他出剑了一次,那剑身带血红色,剑光轻薄如虹,不似凡品。
  他的这把剑叫“女冠”,是一把有故事的宝剑。但论剑来说,这把“女冠”比江懒那把质量上乘的普通子母剑要厉害的多,简直可以甩对方好几条大街。而且江懒的子母剑秘密已经在王越面前展示过了,所以王越已经有了防备之心,子母剑的优势也被降低了。
  江懒还是那样,身上的白衣一尘不染,哪怕杀了那么多人沾了那么多血还是依旧像用了“广告版汰渍洗衣液”一样洁白如新。加上他娇美英气的容颜,简直神仙中人物。
  可现在,神仙中人物生气了,而且是怒发冲冠。
  王越开口了:“你现在被愤怒控制了身体,影响了发挥,是打不过我的。”话是劝告劝诫的意思,但说话的语气还是带着倨傲之态,仿佛师父在教训不成器的弟子。
  江懒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怒火,但也没有因为王越轻视的语气加重怒火。他只是小心的把怒火控制在一个自己可以操控的程度,以怒火为剑气,以剑气来杀死眼前这个“害死”戏先生的人。而且他现在的情绪中不单单只有怒火,还有愧疚和懊悔——愧疚是自己付出那么多努力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戏志才的身体一天一天的坏下去,而懊悔是自己也是参与杀死戏先生的“凶手”!
  所以他准备在杀死王越之后,自己也自裁随先生而去。毕竟这么多年,知他懂他照顾他的人,天上地下,唯戏先生一个。沈宁轩,至多算半个。但他也跟自己一样,天下之大也就先生一个至交好友吧,毕竟现在这个时代,谁还会给那些寒门出身的子弟机会——戏先生有曹公,而他和沈宁轩,唯有戏志才。
  昨个夜里下过雨,这户人家的飞檐上还有些湿滑。许都本是小县,在曹操屯兵选址后成为曹军的大本营也没几年,故而许都城中新旧房屋交替,格局也是参差不齐,若没有荀彧大人的重新规划,可能还更乱,一点要成为帝都的资格都没有。这户的屋顶长着厚厚地的苔藓,看来是一间老屋子,在今日太阳照射之下,带着湿气的苔藓显得有些泥泞。
  王越选择这间房屋是有原因的。
  首先这间老屋屋顶湿滑,年久不耐牢,从刚才的打斗看来江娘子走的是开门见山大开大合的剑势,在这里比试,一个不小心便容易照成坍塌,影响他的发挥。加上他之前一个游斗七名刺客,多少耗费了些气力,现在又目睹戏志才死在自己面前情绪控制不住,王越有九成的把握江懒一开始便会出杀招!既然是杀招,动静怎么可能小得了。
  而且王安睿还有自己的打算,他现在虽然按袁绍的嘱咐杀死了戏志才,可也泄露了自己的身份,没达到最佳的效果,怕会在袁本初处落下口舌。而这处离许都传闻戏志才的接班人胡昭住处也就是“山神客栈”不远,到时候自己再把胡昭给杀了,就算落了自己在那些文人儒士面前的口碑,可也算送了袁本初一份大礼。他早打算好了,如今天下纷乱,汉家朝廷式微,袁绍势力最大,那他何不以此为“投名状”加入袁本初的势力,以自己之前“帝师”的身份也能得一将军名称当当。
  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王越的城府和谋划不可谓不深谋远虑。若不是扁豌是从一千八百年后穿越而来,知道袁绍最后败于曹操,不然也得为王越这份未来人生规划点无数个赞!
  不过此时,是没人来跟王帝师分享他那一份机智,四周唯一的人还是眼前的江懒,那小子恨不得将自己杀之而后快,哪来的闲心听自己说话。王越的这些想法扯得有点开,但在他脑海中不过闪过一下子而已,他按下心思看向对面的江懒时,便瞧见江懒“唰”的一下将子母剑的母剑射向自己,而后他自己举着子剑跟着朝自己飞来。
  王越心底一笑,这小子果然沉不住气了,一开始就拔出子剑出来。但料敌先机虽然中了,可该做的他王越依然不会放水!
  呵呵……小子,就让你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剑客!
  王越冷笑着,拔剑、挥剑击飞母剑、再格挡住江懒的子剑,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女冠剑闪耀着血红色的光芒,婉如之前刺进戏志才身体时的红色光线一样刺眼。
  对江懒来说,这光芒不但刺眼,甚至都可以刺入心脏了。
  两剑相交,巨大的金属碰撞声以音波的速度向四面八方传递出去,但这传递却化成了无形的波痕,虽然听不见却惊扰了无数的鸟兽——这户人家家中犬吠声忽然大作,其主人屡禁不止,而后是边上邻居家的猫狗,再是整条街的猫狗都叫唤了起来。若不是今日全城戒严,绣衣使来往不断,早就有人出门来探查了。
  一击而退,江懒只是默默,王越心中却大为诧异。在刚才的碰撞中他虽然察觉到了江懒心中的无限怒火躁气,却被他自己控制的很好,一点也没有失控的情况,这对于一个才这么点年纪的年轻人来说根本不可能,哪怕是王越在江懒这个年纪也做不到这点。
  可事实就是江懒他做到了!
  王越眼中忽然一闪而过一道阴恶的眼神,他本来以为心中已经对江懒的天赋有所了解,现在看来,江懒的天赋恐怕在自己的预料之上,而且高了不止一点点。
  此子,此时不除,以后必为劲敌!
  王越心中暗定要在这地除去江懒,不由手中女冠剑的红色光芒更甚,本来剑长与其他宝剑相差无几,此时加上剑芒,竟硬生生扩展成了一把比一般长剑粗大了三倍的血红剑。
  江懒眼中忌惮之色更深,但心中却一点也不怕。
  除去戏志才之死不提,纵观他江懒二十多年的生命中何曾有过王越这般的对手,为了这点,他也该拿出十二分的气力血战到底。
  江懒踏出一步,仿佛缩地成寸,眨眼间便仗剑来到王越的身前,他又是一剑挥出。这些动作根本称不上如何如何精妙的剑招剑式,只是普普通通的直刺横扫格挡,连那些门派的学徒都会的招式,但江懒深知,已经到了自己和王越这样的境界,招式的精妙没有太多的用处。
  一如后世《封神榜》中通天教主的“诛仙阵”是困不住元始天尊和老子一样。
  两人在屋顶来来往往数十招数百招,却根本没打到对方分毫,只是浪费了一些气力。
  终于江懒憋不住了,又一次出剑的时候子剑上竟发出微弱的光芒,而后一个个白衣江娘子从江懒的身上跳了出来,宛如鬼魅般以排山倒海的数量向王越袭来!
  这是刚才江懒击杀那七人黑衣刺客时用的招式,他终究还是用上剑招了。
  王越依旧不慌不忙,手持着血红色的长剑消灭着一个又一个冲上来的“江娘子”。那对七人杀手来说是难以抵挡的杀招对王越来说只是练手而已。
  可之后王越发现自己错了!
  那一个个江娘子或喜或悲的脸色,举剑而来,王越本来是随手就杀之破之,谁曾想那一个个的剑招竟越来越刁钻越来越难以寻常对待!这回这几个王越要花上几分力道消去,下回那几个便要花上更重的力道,而江懒身上出现的江娘子却络绎不绝!
  看来自己又低估了,王越不经暗想。不行,不能坐以待毙,王越向前一步,冲天而起,一下子摆脱了众多江娘子的包围,而后大喝一声,血剑光芒顿浓——
  “岂!以!颜!色!……尽河山!”
  连续的爆炸声起,那是一个个江娘子被王越的剑光扫中,自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