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佗淡淡笑道:“孔明先生果然见多识广。”
胡昭摆手道:“孔明说出此言并非夸耀之用,而是疑惑两位道长为何至此——亦或者说,于我那顽皮的弟子有何关系否。”
华佗诧异的瞧了胡昭一眼,“孔明先生何出此言?”
“胡乱猜测罢了。”胡昭笑笑:“但我现在能确定我猜中了。”
华佗哈哈大笑,道:“不愧是天下贤才,盛名之下无虚士。先生那弟子常常把你挂在嘴边抱怨,我们还以为‘孔明先生’与传言不符呢,现在一看,是那小子眼拙。”
“不是那小子眼拙。”胡昭苦笑一声,“而是这天下能入他眼的着实不多。”
“此话怎讲?”华佗好奇道。
胡昭反问一句:“元化兄以为,此子如何?”
华佗斟酌道:“灵气逼人,世间罕见,未来不可限量,定是经世之才。”
“好赞誉。”胡昭轻笑道:“若那小子知道你在背后这样夸他,肯定越发得意了。”
“先生认为不对么?”华佗低眉追问了一句。
“对。”胡昭毫不犹豫道:“而且一句评语也不过分。”
“哦?”华佗眉毛一挑。
“我胡昭自诩也看尽世间百态人物,壮志如曹孟德,豪迈如吕奉先,勇猛如孙伯符,暗弱如刘季玉,飞扬跋扈如董仲颖,愚直不曲如蔡伯喈,我都一一面见过,也都一一揣测过,心里都有七八分底气。可如我那混世顽皮的徒儿,我实在是看不破猜不透思量不了啊。”
华佗笑道:“真有这般的人么。”
“不过五六岁的年华,当庙祝,筹神福;救冬粮,破寒冰;败黄巾,收流民;知天下,懂古今。元化兄,这些在一个年迈古稀的圣师身上我一点也不奇怪,在声名鹊起的中年青年才俊我也只会赞叹一声。可毕竟青牛的年岁不过五六岁,元化兄平心而论,你我五六岁的时候在干嘛。”
华佗被胡昭一轮抢白说的愣愣,半响后才反应过来:“想不到那小子还有如此光辉的战绩,便是如老夫也不得不拜服啊。”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胡昭忽然开口念出一首诗。
华佗赞赏道:“此言直白不失雅趣,淡绪不缺情浓。真真是好句,可先生现在为何念这几句?”
胡昭咳了咳,淡淡解释道:“这是那小子做的。”
华佗为之一呆……默默憋出一句:“那小子再天纵奇才也是孔明先生门下弟子,孔明先生现在这般炫耀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桃李才能么?”
?????“我倒想,可他这根本不是我所教授的。甚至有时候压制着我无话可说。”胡昭苦笑道,“我多次试图试探他,可结果元化兄现在也看到了,老妻幼女都站在他那边,在下什么都没查到反而惹得一身骚。”
华佗闻弦歌而知雅意,开门见山道:“先生的意思是?”
“听闻明日几位要对那小子进行一次约战?”胡昭疑惑的问。
华佗咳了咳,说道:“约战的是甘始。”
胡昭皱眉道:“那约战的内容是——?”
华佗淡淡道:“‘庄周晓梦’之术。”
胡昭骇然回头。
……
扁豌牵着小胡旦的手,身后跟着甘蓝,之后,是华佗甘始郤俭三人,再之后,是胡昭领着胡夫人掾哉青女青蝉。
摔倒在地上的杜氏见大伙儿都要走了,赶紧单手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她还没起身,便感觉一只有力的手臂抓住她的胳臂,把她拉了起来。
不用去看杜氏也知道是张彪,也就是现在改名的青稞。
她起身后几下想抽回手臂,都没有抽回来,便只能红着脸低声道:“放开。”
“哦。”青稞也没想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下意识的关心扶起后看着杜氏背着自己羞红耳朵不由看呆了,都忘了放手,还是听见杜氏的低呵才悻悻然放开手掌。暗想自己之前一会儿还在叮嘱自己不能再靠近她了,怎么这会儿就干出这么“出格”的事儿了?
青稞这一放手,杜氏反而觉得自己的心尖空了一块一般,整个人都虚起来了。她偷偷回头瞧了青稞呆呆的样子,不由浅浅一笑,暗想他还是这般木头木脑的样子。可不知道想起什么,她面色一暗,上牙齿咬着下嘴唇,脸上露出十分犹豫的脸色。
青稞回过神,瞧见杜氏“我见犹怜”的神情,本不想再动凡心的嘴又脱口问道:“你怎么了?”说完后又想抽自己一巴掌,怎么越陷越深了。
“没,没什么。”杜氏心尖又是一颤,羞红色都蔓延到脖子以下了。她忽然说出一句:“张强他没得逞。”
青稞猛然抬起头,惊骇的看着杜氏,仿佛刚才她在他耳边轻轻丢下一个炸药一般。
“什……什么?……意思……”
杜氏犹如心口被人撕开一个大伤口一样,眼神不敢朝青稞这边瞅,上下左右四处乱晃,嘴上却坚定的重复了一遍:“前晚,张强是要用强,但……”她脸红得无以复加,“但他还没脱……脱下裤子,就……结束了……湿漉漉的一片。所以……奴知道,他没有得逞。”
这回确定是一声惊雷了,雷得青稞从头到尾麻痹。
“我……”青稞好像已经失去语言功能了,“我去看看大师他们!”
仿佛找到一个强大的借口,青稞立即转身就跑,生怕下一刻就会瞧见杜氏的眼神。
杜氏回头只瞧见青稞落荒而逃的身影,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不由脸上露出一丝失落的神色。也对,不论她现在作何解释,她身上那些“罪名”和“枷锁”还是会让所有人离她远远的,连她最爱的人,也只能远远的站着,不敢靠近。
“那……那个……”
一声羞涩的呼唤将杜氏从悲伤的情绪中唤醒,她诧异的抬头看去,去而复返的青稞木木的靠在木门边,羞着脸叫她:“你做的面很好吃,我以后还想吃,可以么?”
一丝微笑,从杜氏的嘴角蔓延到她的脸上,大块大块的泪珠瞬间凝集,她开心的点点头,“眉开眼笑”的轻唤道:“傻瓜。”
一如当初在雪地中帮她这个小寡妇的那个羞涩青年。
知道他喜欢吃面,她可是一大早就央着胡夫人做面,而且今天……好像还被青牛大师嫌弃了呢!可是现在——一切都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