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昭并没有在戏志才的府邸门口停车,而是直接在附近就下了车,然后由人带着从侧面进了戏府。
但门口虽然礼仪寒碜了一点,可一到戏府之内,由戏志才带领的戏府管理阶层全部都聚在前厅,热烈欢迎胡昭胡孔明先生的到来。这让胡昭有点受宠若惊。
戏志才一来就给胡昭拘了一个大礼,歉意道:“怠慢孔明兄了,也请孔明兄见谅,如今许都是卧虎藏龙之地,小弟为了胡兄不引人注意,唯有如此简约行事。”
胡昭连忙回礼道:“志才兄对孔明有这般直言不讳的解释,孔明已然感激涕零兄长直白之意,又何来怪罪之理。”
“哈哈哈。”戏志才大笑道:“跟孔明兄谈话就是爽快,如今已到午时用餐时候,不如请孔明兄移步偏厅就餐如何?”
胡昭微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戏志才伸手道:“孔明兄请。”
胡昭回礼:“志才兄请。”
两人相视一眼,微笑同步而行。路上戏志才以主人的身份向胡昭介绍这戏府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说了很多风流风趣之事,体现了一个好主人的待客之道。
进入偏厅之后戏志才邀请胡昭在一张长桌前落座,桌上只有果浆一壶,切细的酱牛肉一盘,白馒头一盘,和细长的阳春面两碗。胡昭瞧着桌案上简单的菜肴为之一愣,戏志才见了,微笑道:“孔明兄我这府中的菜肴是否入你的口呢?”
胡昭眼神复杂,不由摇了摇头道:“志才兄如此‘处心积虑’,看来今日‘宴无好宴’啊。”因为,这长桌上几样,都是他平日里喜欢吃的。可现在戏志才将之摆放出来意思很明显,那便是我们一直很在乎你胡孔明先生,看,连你平常喜欢吃的口味都打探的清清楚楚。
孟子云:“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如今戏志才以如何厚情待他一介布衣的胡孔明,他胡孔明,难得真的忍心开口拒绝么?子妙啊,你说的没错,为兄看来很难走脱了,可为兄难走脱不是因为天灾人祸,而是人情债啊……
戏志才邀请胡昭落座:“先生请坐。”
胡昭笑了笑,“听闻志才兄平日里也仿效颜子之举——‘一箪食,一瓢饮’,今日这有肉有面,倒是‘大餐’了,孔明实在感激不尽啊。”
“孔明兄啊。”戏志才叹道:“你我相交也多年,我知你志,你知我志,何必在言其他,不如开门见山——戏某愿将现在曹军中军师之位让与孔明先生,不知孔明兄愿接否。”
胡昭“惊骇”道:“志才兄何出此言!”手上一抖,竟差点抓不住桌沿。
戏志才也不掩饰什么,淡淡道:“不瞒孔明兄,志才已是‘时日无多’之人了。”
“什么叫‘时日无多’?”胡昭皱眉道:“志才兄慎言。”
“呵呵呵……”戏志才轻轻笑了起来:“我已经被人说‘慎言’很多次,可就算再翻个倍也掩盖不了我身体的事,我自己知道自己——自小便多病体弱,也没几年好活,还被我不知所谓的霍霍掉,能活到现在,也已经是向老天借命了。”
“那曹公那边……”
戏志才笑着摇摇头:“主公只是知道我体弱多病,并不知道我身体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他也时常派人遣送补品和灵药给我,现在看来,我也是无福消受了。”
“志才……你这又是何必呢?”胡昭眼眶微红,淡淡道。
“我知道上次孔明兄与主公见面之后心生芥蒂,而这次孔明兄来时主公又去了洛阳搭救圣上,所以互相没什么了解。但志才有一问请孔明兄解答——”
“志才请问。”
“敢问孔明兄志向。”
“志才兄可曾听闻南阳一对诸葛兄弟?”
戏志才讶然而思,说道:“可是诸葛玄先生的两个侄子诸葛亮、诸葛均兄弟?”
“正是。”
戏志才不解道:“孔明兄为何无缘无故提及这一对诸葛兄弟?”
胡昭笑道:“因为这个诸葛亮也表字孔明,与为兄的表字一样。”
“哦,有这等事?”戏志才也是大为诧异。
“更多有趣的是,这位诸葛孔明小友,平时里自比齐之管仲、燕之乐毅。”
“好大口气。”戏志才笑道:“他边上那些人也信服?”
“当然不服,他边上那些文人骚客只是在讥笑他自命不凡。”
“可每有壮语,必有其因。相比这位诸葛孔明也不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若不是志才无法远行,倒是很想与之一见。”
“志才兄怎知他不是欺世盗名之徒?”
“只因他也字孔明!”戏志才说完还朝胡昭眨巴眨巴眼睛。
胡昭笑道:“好你个‘鬼才谋士’戏志才,竟然也学会奉承人了。”
“那也要看奉承的是谁了。”戏志才笑道:“若是何进董卓之辈,我只会当面唾沫他一口!”
“而我的志向与那位诸葛孔明不同。”胡昭忽然说道。
戏志才顿了顿,看向胡昭,仿佛猜测到了什么,只是微笑:“那再问孔明兄志向。”
“我可比不了管仲、乐毅,我至多比比‘介之推’和‘严子陵’。”
戏志才一脸失落,试图补救道:“孔明兄若是心向逍遥,何必学那越之范蠡,前之子房先生。辅佐君王天下事,再纵意山水之间乐。”
话音未落,忽然戏府外围围墙之外传来一阵吵闹喧嚣之声,戏志才皱眉问道:“外面何事?”
过了一会儿二管家低身进来,瞧了一眼桌子边的胡昭,欲言又止。
戏志才满不在乎道:“孔明先生不是外人,有事之言无妨。”
“是。”二管家道:“是府外那些一直潜伏探子和杀手,不知为何互相搏杀起来,所以造成了一定吵闹。”
戏志才大为诧异,“你是说——他们两边势力互相搏杀起来了?”
二管家似乎也觉得事情很想不通,但还是老老实实陈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