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王先生,请你杀了我吧。”戏志才眼睛含笑,对王越说道。
“家主!”大管家脸上勃然变色。
王越淡淡道:“我王安睿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会因为有所顾忌而不下手的。”话语中的语气,已然暗含杀气。
大管家正想迎敌而上,却被戏志才一把拦住,淡淡道:“退下。”
“家主!”
大管家难以置信的看着戏志才,却瞧见他脸上是一脸的认真,脑海中想起他之前的叮嘱,只能徒然放下手臂。
“我不同意。”
江懒飘飘然进来,撂下这句话:“先生,我千里迢迢赶回许都来,可不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的。”
对于江懒,戏志才打心眼里是当做弟弟一般疼爱,他劝阻道:“小懒,你该知道我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你何不让我达到这最后一项心愿呢。”
江懒皱着眉头辩解道:“墨大夫不是说还能撑一段时间么?”
戏志才好声解释:“小懒,你该知道,几日后便是主公归程之日,如今主公迎汉帝陛下来许都,天下除了北方袁绍几无对手,此时我了结自己,对王先生是一个交代,对主公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我不管。”江懒拿起长剑指着王越,冷叱道:“你此时若敢动手,天涯海角,我必取你性命!”
“好大口气!”
王越冷笑道:“老夫本不欲妄动杀念,多造杀孽,但小子,你是真的惹怒我了。”
“那又如何!”江懒大喝一声,手中长剑直直朝王越胸膛直刺而去。
这一剑很直白,只是一个简单直刺动作。就算各门各派最基本的学徒都会用这招,最基本的学徒也都知道应该怎么避开这招。
但王越没有避开,就这样空门大开的让江懒直刺过来。
可江懒并没有刺中王越,他刺中的只是眼前的一团空气,王越竟在他面前消失掉了!
江懒瞳孔突兀的一闪,回身挡住了王越刺来的枯树枝。原来王越变到他身后去了,但是王越是怎么消失的,又怎么出现在江懒的身后,而江懒又是怎么知道王越出现在自己身后,这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连身为戏志才身后首号“影子剑客”的大管家也跟不上他们的节奏。
戏府的大厅里忽然变得很安静,在两位绝世高手的剑下,一切繁杂的事情都会被放慢,一切喧闹的声音都会被消除。哦,王越先生根本还没出剑。
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王越身后背的那把剑——那剑被王越用麻布包裹捆在背后,所以大家都看不清那剑长什么样。但……能被剑术大家选中的剑,应该不是凡品吧。众人开始纷纷猜测回忆起之前听到的关于帝师的消息,但怎么拼凑,都没有关于帝师佩剑的印象,甚至帝师用得是一把什么剑,都没人知晓。
那么这回,江娘子能逼出王越的那把剑么?
江懒见王越手中只是拿着一根枯树枝,心里顿时大怒,脸色也顿时恼羞成怒的神态。王越把江懒脸上的变化全看在眼中,不由心中一阵冷笑,毕竟是少年性子,只是这般的戏弄就受不了了?以后还怎么成大事。
江懒也瞧见了王越脸上的嘲弄,心中不由更加怒气冲天。江懒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会这般控制不住情绪,平常自己一项被戏志才要求修身养性,心如止水,而现在自己的行为跟街上打架的那些泼皮无赖有区别么?想到这,江懒不由一阵心悸,抬眼去看王越,却见他脸上满是嘲弄的神色,之前没注意,但现在冷静下来一看,便好像在故意惹怒自己一般。
江懒眉心一皱,忽然笑了起来,原来堂堂帝师国内著名的剑术大师也喜欢玩心理战术,想激怒自己从而使自己更破绽百出么?江懒心中暗呸一声,想得美!现在我已经看穿了你的招式,你还觉得对我有用么。等等,我可以假装中招啊!
想到这江懒下手忽然加快起来,脸色也更加憋红,好像被王越刺激得不轻的样子,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王越看在眼里,心中更加笃定这小子已经成功被自己激怒了。甚至连不远处的大管家也开始为江懒暗暗着急。唯有戏志才苍白的脸上依旧淡定,好像一切都跟自己无关的样子。
虽然手中的树枝已经被江懒的子剑削得不成样子,但王越还是眼睛紧盯着江懒,手上以守为主,好像在查找江懒出招的破绽。终于,江懒在一个回身挥剑的时候慢了一步,子剑被早有准备的王越轻松避过,而后王越眼中大亮,细短的树枝直插江懒心口,速度又快又狠,吓得四周的旁人都惊呼了起来。
别看只是一根树枝,可拿树枝的人是王越王安睿啊,那可是拿草根都能杀人的绝世高手!这一下,连戏志才都看得瞳孔一突,但随即他又放松了表情,因为他瞧见江懒脸上根本没有露出惊慌的神色,而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小子,看来早有准备啊。
果不其然,江懒右手挥出的子剑去势未减,面对王越直捣黄龙的攻势,江懒的左手忽然抵挡在胸上,而挡住那根树枝的,竟然是早早被江懒丢在一旁的母剑!说时迟那时快,江懒眼光一闪,右手子剑掉转方向,又再次朝王越刺去,而且速度较刚才也提升了一两分。
这小子在扮猪吃老虎,刚才是假装的!王越一见江懒露出这阵势,心中明了,却也不惧,立即将手中的树枝丢向江懒右手的子剑,挡过这一阵后他更是连退数步,只听得一阵龙吟虎啸之声乍起,王越背后的宝剑,出鞘了!
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巨大威势,江懒脸上难得露出严肃的神情,手中子剑也越发握紧。
王越手中红光乍现,那光芒逼得人眼睛不得不闭上——
“谁!道!平!康!……皆薄情!”
王越高声之后,大厅归于一阵安静,而且是死一般的安静!
江懒本来相以手中子剑进行格挡的,现在却感觉子剑像是插进了什么东西里,他抬眼细看,瞳孔猛然张大——
“先生!!!”
只见王越那柄带着红色微光的宝剑直刺而来,但却在中途被打断了;江懒的子剑抬手挥上,也在什么东西被阻碍了。因为两把剑都同时插入了戏志才的身体里!或者应该说,在刚才两剑相交之际,戏志才冲到了两人的中间……
大厅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却不包括王越。只见王越眼神诧异的从戏志才身体里拔出佩剑,只是淡淡对戏志才说道:“老夫平生没佩服过几个人,现在你算一个了。”
言罢大步向厅外走去。
“站住!”江懒低声嘶吼了一声,大颗大颗的眼泪掉到地上。但王越全当没听见般,还是管自己走了出去。
“娘子……”戏志才背对着江懒,忽然嘶哑的开口道:“先生就要走了,你以后的路还长,要好好学会跟人相处,要好好交朋友,别让自己太孤单了,知道么……”戏志才没说完,江懒猛得拔出了插在他背后支撑着他的那把子剑,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王越追去……
因为没了子剑的支撑,戏志才顿时摔倒在地,幸好大管家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先生……”
“不用悲伤,我这不是早就注定好了么,只是提前了一点点而已,但跟主公的大业比起来,这点提前又算得了什么。”
“我去之后,你要马上去荀文若哪告诉他,不然以他的性格又要开始犹豫不决。这次汉帝迁都许都他就已经表露出犹豫之态了,希望我的死能让他下一个决心。”
“然后把让沈宁轩暂代‘大何谁’之位,待主公回来再另行选择。”
“最后……娘子那边,他应该是不会再呆在许都了,你把我的意思传达给主公,放他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