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忽然一阵安静。
过了一会儿庞德公的眼神向木头一样直直地看着徐庶,疑惑道:“你……刚才说什么?”
徐庶倒也没害怕,依旧低身笑道:“元直说的是,那伙儿溃军流匪,还真有可能从庞公子的计谋中逃脱。”
“原因是什么?”庞德公继续问。
“元直在这些天其实也观察过这伙流匪的行动。但昨日风闻的战报是荆州军八十人的小队曾在山野之中拦截住过那伙流匪,可竟被他们以一套后山山道给逃走了。而那条山道不是之前的旧道却是刚刚挖掘而成,由此可见在传闻中贼众四十人与荆州八十人作战之时,还有人在帮忙开挖出一条逃走的山道。”
庞德公大惊道:“有这等事?”
一旁的司马徽点头道:“不怪兄长不知,我和元直也是刚刚在来的路上得到的消息。”
黄承彦收起刚才激动的表情,皱眉道:“那就说明,这伙流匪不止四十之数。而且从一开始入境时被荆州打散隐藏人数到现在,造饭睡眠都没有泄露出人数的不同,这个贼众,非同一般啊。”
“而且……”徐庶并没说完,又继续道:“元直在两淮游历时在袁术军中听闻也有一人擅长探路伏击,那人姓薛,无名,字择金,是个性情乖张的怪人。若元直未猜错的话,此次流匪的行动,必有此人的手笔。”
黄承彦诧异道:“既然此人在袁术军中如此有名,为何我们从未听闻过?”
徐庶道:“此人也算军中老油条了,武艺虽然不行,但脚下功夫却是一绝,所以十分符合军中探子的位置。平日里仗义疏财,却也独断独行,所以生死兄弟有一批,更多的却是长官和同僚的疏离。而且听说他比起打胜仗更喜欢打败仗的时候被人追着逃跑的感觉。因此也为军中人所不齿,更不会被人多言了。”
黄承彦听得目瞪口呆:“还有这种……货色?”
庞德公笑道:“如此说来,这薛择金不被我们知道也是很正常的事了。”
黄承彦打趣道:“尚长兄现在不为世元担心一下么,毕竟他这个对手,不好对付啊。”
庞德公笑笑拿起一枚棋子:“棋子终究只能是棋子,哪怕他在棋盘里再怎么合纵连横,也还是伤不了下棋的人一根寒毛。”他把棋子放在棋盘中的一个空格上:“那个薛择金再怎么蹦踏也不过是颗棋子,能翻到哪里去。而世元,现在是这局棋的下棋人。”
……
庞林驾着马车来到诸葛不遇事的那个山坳前时,文聘已经在派人搜山了。
庞统和习祯先后下了马车,文聘也听见手下的禀报赶来了过来。庞统对文聘拱手道:“文将军辛苦了。”
文聘回礼,对庞统抱拳道:“职责所在,庞先生客气。”然后看着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习祯道:“这位是……?”
习祯苦笑道:“文将军,我是文祥。”
文聘诧异道:“习公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请恕文某眼拙,一下子没认出来。”
习祯:“……”
庞统没废话,开门见山道:“怎么样,抓到流匪贼众了么?”
文聘虽然眉头深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但语气还是很平静:“已经分了十组小队,每队一百人分开在四周搜寻,现在还没有消息。不过已经依先生所言山道、官道和关口都派了重兵看守,他们就算长了翅膀飞过去我们也一样把他揪下来!”
庞统眼神一动:“水路呢?”
文聘一愣:“水路虽然也派兵看守了,但派的不多。我想他们来去匆匆,这次是我们主动设得饵他们应该没有什么时间去准备船只。”
习祯在一旁低头看去,官道边被抬好排着一行死尸,有荆州护卫打扮,也有穿着破破烂烂的流匪打扮。他还没反应过来不知何时下车的邓绾在他身边疑惑问道:“公子,我怎么没看到诸葛小姐的马车?”
习祯恍然,上前问文聘道:“文将军,可有看到诸葛小姐的车驾?”
文聘眼光一黯,摇头道:“在下来到此地之时,地上只剩这一地死尸,诸葛姑娘的车驾已经不知所踪。”
习祯张大嘴巴,显然不愿相信这个消息:“怎么会这样?!”
难道他和诸葛姑娘的之间的误会,永远解不开了么……
庞统瞧着习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也觉得他挺可怜的。凭生第一次为一个姑娘翘家,结果一路上不停的在错过。他安慰道:“文祥兄先别着急,依世元来看,诸葛姑娘应该暂时无大碍。”
习祯失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啊。”庞统笑道:“这官道上不但诸葛姑娘不见了,就连诸葛姑娘的马车和诸葛伯父的棺椁也一起不见了。这是为什么,就是说那帮流匪把诸葛姑娘和诸葛伯父的棺椁都挟持走了,指不定想用来当人质要挟我们。而且以我对那个流匪幕后头目的了解,他不像是一个那么没有远见的人,所以诸葛姑娘一定还活着。”
习祯有点被庞统说服,他追问道:“那世元兄觉得那伙儿贼寇现在会在哪儿?”
庞统百思不得其解:“按我原来的计划是诸葛小姐的车队到了这里,然后遭遇到流匪的劫道,魏延魏文长可以成功引出那流匪幕后的头目,然后双方僵持,直到拖到文聘将军到来将其一网打尽。可我们之前忽略了贼众的人数,就这样让他们有了快速反应的机会,而后在文聘将军到来之前就已经成功撤离。”
“但文将军将其东西北三面包围锁死,他们唯有南边襄阳城方向一条路可以突围,但南边的路上我也设了伏兵,而且不止一道伏兵,保证让他们到不了襄阳城前。所以他们从三面突围出去是死,往襄阳方向去是自投罗网。”顿了顿庞统讲到重点:“但现在他们忽然不翼而飞了,还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不翼而飞,这真是让我费脑……”
“报,将军。”忽然有一士兵跑来。
文聘挥手道:“说。”
那士兵道:“两侧的山坳和附近的山丘树林我们都搜查遍了,还是没有看到那伙儿流匪的踪迹,是否要再加大搜查范围?”
文聘脸色一变:“没搜到?”
“是,两侧山坳间还能见到些许脚印,但其他地方连脚印都看不到,更别说马车的痕迹。”
庞统心底不好的预感终于要成真了,第一次是估算对方人数的错误,现在是没料到对方的藏匿手段。这两次打脸的举动已经让庞统有点迷茫了。
而薛择金这颗被庞德公称为棋子的人,终于要不受控制跳出棋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