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择金上岸之后察觉气氛不对,快速把众人的脸色扫了一眼,就发现副将丁猛和张银还有诸葛不的小侍女小耳面色有异。至于诸葛不,只是脸色苍白了一点而已。
他不动声色的笑了一声:“这次的襄阳之行,成功了。”然后回身看着身后的那两条小舟,自己乘坐这两条小舟去襄阳城的时候是十个人,现在回来,竟然十去之七……他的笑容转淡:“但我们失去了七个兄弟。”
他这句话像在对别人说,也像在对自己说。诸葛不忽然发现他的手掌在微微颤抖着,那感觉就跟刚才抓住小耳手掌的感觉一样。
薛择金的心里——也在害怕什么么?诸葛不想着。她回味着他这两句话,然后看到周围的那些贼众脸上都浮现出悲痛的样子,而且不似作伪。包括刚才被自己定位为下流痞子的丁猛和张银。原来这些人,或者说每个人,都有那么多不同的一面。
薛择金转头过来之后,并没有先去找副将丁猛,而是径直去到诸葛不面前,看着她有点防备又有点安然的眼神,好奇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么?”
丁猛和张银顿时把心跳都拉到嗓子眼卡着,虽然这事说是在薛哥面前不算什么,但一顿打罚是避不了了,特别是因为他们竟然被一个女人给治住了。那怕诸葛不是“狐假虎威”,可薛择金一般只看结果。
诸葛不将面额前的散发拢到耳后,笑道:“没什么,我们在这里就等着你回来。”
丁猛和张银眼睛顿时睁大,但喉咙中的心跳终于放回心脏的位置了。他们虽然不知道诸葛不为什么放过他们,但现在他们心头还是生出了些对她的感激之情。
薛择金瞧着四周兄弟各色的表情和小耳颤颤巍巍躲在诸葛不身后,眼神一动,心中好像有了计较。副将丁猛觉得现在的气氛很不对,诸葛不也没说穿他们,于是大着胆子出来圆场:“薛哥,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薛择金笑道:“还能怎么办,派两个身手矫健的兄弟去外面探探,看看文聘那老头走了没有,一旦他撤军,我们就准备撤离,然后离开荆州!”
诸葛不从头到尾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劫道绑架,忽然间听到“文聘”的名字,狐疑的看着薛择金:“文聘将军来了?”
薛择金微笑看着她:“你是不是觉得救星来了?”
“你不怕?”诸葛不更多疑惑了,一个手下只有二三十人的流匪竟然不怕荆州首屈一指的大将军?
“怕他干什么!”薛择金还没回答丁猛就大笑道:“文聘那老匹夫在我们身后都吃了快十多天的土了,还不是连我们的影子都没碰到!”
“你们……”诸葛不忽然眼神一亮:“你们根本不是山贼流匪,你们是那批袁术手下的溃军!”
看来诸葛不也听到过袁术手下溃军逃入荆州境内的消息。
丁猛一怔:“你一开始不知道我们是谁么?”
薛择金一怔:“你竟然听过我们,看来你果然不是一般的深闺小姐。”
……
庞统悠悠然醒了过来,耳畔听到那个叫邓绾的小姑娘惊喜的叫声:“娘亲,娘亲,庞公子真的醒了!”
娘亲?
庞统以为自己听出错觉了,晃晃悠悠睁开眼一看,入眼的竟是一个年约三十的妇人的身影,他疑惑道:“你是……”而后才想起来,这位不就是刚才昏倒的邓绾的母亲么。他立即改口道:“这位阿母,你这是在干什么?”
邓夫人没敢回答,只是自动的退到一边,然后庞统的眼眶里便挤入习祯、庞林和文聘的脸,都快让他有些应接不暇了。只见习祯将庞统扶了起来,有些担忧道:“刚才世元兄痛心呕血,幸好邓伯母恰好醒来懂得些苏醒之术,我们今日我们几个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庞统这时神智终于清醒过来,他左右一打量,发现自己回到了马车之上,而马车上原本躺着的邓夫人此时已经醒来,跟邓绾正跪坐在一旁。庞统对她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之后便立即询问文聘:“文将军,刚才是不是有传令兵来说刘州牧调你回襄阳城了?”
文聘脸色一沉,淡淡点头道:“没错,刚才听那传令兵道,襄阳城中不知为何出现了多处起火,更有人说流匪要袭城,弄得人心惶惶,主公便让我调兵回去安定人心。怎么偏偏这个故事出现这档子事,真是的!”文聘气得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庞统冷笑道:“这种事不是巧合发生,是有人故意为之。”
习祯心中一跳,迟疑道:“世元兄是说是……可怎么可能,我们不是已经将他们层层包围了么?”
文聘诧异道:“你们说的是谁?”
庞林听懂了,便向文聘解释道:“兄长们说的是襄阳城之事,是那伙儿流匪干的。”
文聘大愕:“怎么可能!我们重兵包围,而且去襄阳的路上也设了层层的道卡。”
庞统摇头道:“那要是走水路呢。”
“水路?”文聘吃惊道:“他们哪来的船?”
庞统平静道:“文聘将军,我刚才才想明白,我们以前有一个误区。我们以前步步紧逼,以为把那伙儿流匪逼到了我们设定好的地方就可以一网打尽。可忘了这伙儿流匪之前哪次是我们逼成功过的,要逃离的话他们每次都能成功逃脱,为什么这次会那么成功的被我们聚在这个地方。”
文聘皱眉道:“为什么?”
“我明白了!”庞林恍然大悟道:“因为这是他们故意的!”
文聘愕然:“他们……故意的?”
习祯拍手道:“没错,这样一切都解释的通了。我们设局他们也根据这个局面设了个局。所以人数隐瞒是开始,然后他们肯定也早早准备了足够的船只!”
庞统接口道:“在我们还在沉下心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便逆流到了襄阳,我们水路也只在下游部分设卡,根本没有想到他们会选择水路去襄阳。然后只要派出少数人在城中煽风点火……”
文聘呆呆道:“那依主公的性子肯定会先调兵回去维护襄阳的安定,离襄阳城最近的军队……”
“就是我们!”庞林一副见鬼的样子:“难道……这真的是那个幕后头目一早就算好的么!其智难道是妖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