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垛后焦大脚小声对丁小夏嘱咐道:“二娃,你在这准备好,叔先出去引开他们的注意,然后一喊‘跑’你就赶紧撒腿就跑,跑去告诉你王叔有黄巾贼进山了,让他赶紧回村告诉大家。”他还不放心,又补了一句:“要是你王叔那边也遭了贼,你就自己赶紧跑回村子告诉你爹村子和大师。晓得不?”
丁小夏这时候反而冷静下来,也不怎么慌了,反而反问起焦大脚来:“那叔,你咋办?”
“俺?”焦大脚低声嘿嘿一笑:“就这两个毛头小子吓不倒你叔我的。你只管自己跑就好了,放心你叔死不了的。”
“叔!”丁小夏冷静归冷静,但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场景,双手发抖的死拉着焦大脚衣角。焦大脚帮他把白色的背衫穿好整理干净,低声道:“二娃,叔知道你最乖最懂事,所以你要知道,你现在担负起全村人的责任,他们的性命,有可能就在你手里。”
丁小夏的手震了震,脸上慢慢流露出坚毅的神采,手也缓缓放开焦大脚的衣角。
焦大脚微笑的点点头,说了句“叔走了”,然后就朝雪垛外大喊,“别射箭,俺出来!”
“这不就乖了嘛。”雪垛外的黄巾汉子哈哈笑道:“快爬出来吧,爷爷我们说不射箭就不射箭。”
焦大脚穿着白毛背衫缓缓从雪垛之后走出来,他弯着腰尽量贴着雪垛,装出一副很害怕不敢冒头的“歪孙”形象,很符合两个黄巾汉子对他的描述。但其实他的眼睛一直透过余光在计算和那两个黄巾汉子之间的距离,左手贴着雪垛的时候悄悄从雪垛中抓出一把雪籽。
黄巾汉子见只有他一个走出来,不满道:“那孩子呢!快让他出来。”
“是是是。”焦大脚唯唯诺诺的点头哈腰,转身对着躲在雪垛里的丁小夏喊道:“二娃……跑!”“跑”字还没出口焦大脚便纵身一跃,对着那俩黄巾汉子猛得撒出手中握实的雪籽!那一团雪籽从焦大脚手中挥出后还是凝结成一团,但在半道之中遭遇空气的阻隔,一颗颗分散开来,正好将那两个汉子笼罩在其中!
“有诈!”刚反应过来的手弩汉子准备端起手弩想射死焦大脚,却被一阵洋洋洒洒的雪籽砸的睁不开眼睛。另一个黄巾汉子受到雪籽的影响较小,挡掉后发现雪垛后的丁小夏撒腿就跑,拼命的往远处的雪坡上奔跑,只是过于紧张,竟然边跑边摔。
那汉子大怒,拔刀对手弩汉子道:“你去射那孩子,我去解决这个贼村民!”
要是让那孩子回去通风报信,自己这些人就算能拿下那个村庄也是损失惨重。
手弩汉子显然也知道这事,抖了抖手弩上的积雪后,举起手弩瞄准丁小夏不断跌倒又站起站起又跌倒的身影。“呲”的一下,又无数雪籽扑面而来,弄的手弩汉子不得不放下瞄准,清理眼睛。手弩汉子差点忘了,还有个焦大脚在他们面前挡着,他生气的暴怒道:“该死的贼汉,我要杀了你!”
持刀的汉子朝焦大脚飞奔而去,边跑边焦急的大喊:“别管这村民,快杀了那孩子!射不中就追上去!”
这时,一直示弱的焦大脚动了!
那持刀的汉子虎扑而来,铁刀刀锋锐利,刀身寒光扑面!焦大脚微退两步,竟然恰好避开那汉子的攻击范围,而后右手一张,又是一块挤压在一起的雪籽团重重地朝汉子脸上砸去!持刀汉子出刀不利本就重心不稳,一下就被雪团击中脸部,疼痛不已!
焦大脚脚尖一挺,侧身用胳膊肘撞向那持刀汉子的怀里!
这个时间差打得对方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被动的被焦大脚撞倒。焦大脚趁机掰开那汉子的右手,夺了那把寒光凛凛的铁刀,起身反手就是一刀!
血溅三尺!那汉子大好头颅顿时离了身,在雪地上翻滚打转——眼睛瞪得老大,满是惊骇之色!焦大脚刀不停歇,一个侧身就挥刀劈断了向他射来的树箭。这是那手弩汉子见他轻而易举的弄死了自己的同伴,也顾不上去追击丁小夏了,先把这危及自己性命的贼村民给杀了先再说!
可现在对方竟然轻轻松松就避开了自己的依仗,手弩汉子顿时慌了,再无之前耀武扬威之态,连忙将背后箭囊里的树箭抓出一把,随手扣上一根就朝焦大脚射去。
没中,被焦大脚躲开了!
焦大脚仿佛考验手弩汉子的承受力,提着沾血的铁刀,就这样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滚开!”手弩汉子又扣上一根,朝焦大脚射去。
又被他躲开了。
手弩汉子开始手抖了,这回这根树箭怎么扣都扣不上。而焦大脚已然提着刀来到他面前,横刀于他面前:“告诉我,你们总共多少人?”
“什……什么?”手弩汉子太紧张以至于一下没听清。
焦大脚重复问了一遍:“你们到底有多少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忽然手弩汉子咧嘴一笑,焦大脚顿时意识到不对劲儿——那汉子一改刚才窝囊的神情,出手如电!先是左手拿着手弩顶开焦大脚的铁刀,再右手抓着那把树箭直戳对方的心窝!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汉子出手也是又快又狠,焦大脚根本来不及防御,连后退都来不及了!
但焦大脚似乎也没有退后的意思,只听他大喝一声,全身青筋顿时暴起,撑得厚袄都鼓鼓地。他左手猛得抓住那汉子的右手,那蛮牛之力竟然让汉子的右手不能向前挪动一分!而右手上的力更是加重三分,手提着寒光铁刀硬生生将汉子左手上的手弩连着整只左手都劈断了!
霸气如斯!
“啊!”整只左手一断,那汉子惊恐的叫唤出声!俗语说“十指连心”,更别提这整只手臂了。他松掉右手的树箭,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奔溃了。焦大脚一松开左手,汉子便在地上挣扎打滚起来,叫声一声比一声惨烈!
焦大脚做完这一切仿佛破瓜切菜般简单,哪怕对方断头断臂,鲜血淋漓,他竟连眼皮都不会多动一下。依旧冷漠的将铁刀横在汉子面前,重复着之前的问题:“你们到底有多少人,现在在什么地方。”这句话语气没有什么波澜,平静无比,仿佛眼前倒地挣扎的汉子只是一具死尸。
那汉子终于害怕起来,眼神带着仇恨和惊恐,单手撑地一直往后退,喊叫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山里的一个猎户不可能有那么好的功夫,你到底是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的眼神开始涣散,显然左臂部位的流血过多导致他有点精神恍惚。
或者说,这一系列的打击造成他的精神奔溃了。他,已经进入疯的边沿。
“喂!你们两个找到发现什么了没有?这也太磨磨唧唧了,老大让我找你们先回去。”树林深处忽然传出一声男性的叫喊,吓了焦大脚一跳。
那倒地的断臂汉子似乎也听到了,挣扎的想回复一声。
或者他是想告诉他同伴这里有危险,或者他想让他的同伴为自己报仇。
“噗”的一声,焦大脚手上的铁刀直插他的心脏,汉子口吐鲜血竟说不出话来,唯一完整的右手慢慢抬了起来,眼睛恶毒的看着面前这个送他上路的男人。
焦大脚又将铁刀拔了出来,那汉子的右手“咚”的一下落在雪地上,终于含恨死去。
焦大脚回头看了一眼丁小夏逃离的方向,那小子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他会心一笑,捡起地上那汉子背上的另一把没出过鞘的铁刀背在自己背后,用汉子的衣服擦了擦自己手上铁刀的血迹。
做完这一切后,焦大脚悄然无声的踏入了树林里……
……
丁小夏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摔了多少跟头,有些是因为雪地湿滑,有些是因为他自己不小心。但他一刻都不敢停留,因为他知道他现在的使命只有一个,就是去完成焦大脚交代他的事情。
而在他身后帮忙掩护他的焦叔,可能……现在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他不敢让自己哭,怕一哭自己就没毅力再往前跑了。跨过两条冰冻的小溪再拐过一块巨石之后,丁小夏看到了聚在山洞里休息的王柴等人——他顿时心底一松,腿一软,滚了下去。
王柴等人当然也看见了跑的气喘吁吁的丁小夏,却未见焦大脚,刚想问话这孩子就自己绊了一跤滚了下来。王柴立刻上前扶起,瞧见这丁二娃眼眶都是红的,精神状态也不是特别好,心中一股不好的念头马上生了起来。他拉起丁小夏,焦急的问:“二娃,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焦叔呢?”
“焦叔……焦叔他为了救俺,他……他死了……”丁小夏哽咽的终于哭出声来。
王柴如遭雷击,脸色一下子就唰的变白了,皱着眉道:“二娃,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丁小夏倒豆子般说道:“俺们收拾好陷阱,从树林过雪坡的时候遇到了‘黄巾贼’。”
“什么?!”王柴瞪大眼睛道:“你慢点说,你们遇到什么人。”
“黄巾贼!”丁小夏咬牙切齿道:“就是‘黄巾贼’。焦叔为了让俺能跑回来报信,就一个人去拦住他们了。”
“他们?”王柴询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丁小夏如实道:“俺们遇到的就两个,但肯定还有其他人,他们是冲着俺们的村子来的!他们一出来就问俺们村的方位。”
“嗯。”王柴毕竟不是小孩子,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后,他对着身边的猎户们指派道:“你们两个,送二娃回村子报信,其他几个,带上家伙跟我去救大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