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或者说,气氛直接凝固住了。
青牛道童站了出来,再一次按下丁小春的环首刀,对众人道:“敌人都要来了,你们很闲么,该干嘛干嘛去!”
丁小春难以置信,惊讶道:“大师?!”他可是黄巾贼的身份啊!
青牛道童白了他一眼,道:“黄巾贼就一定是坏人么,焦大脚都跟大家生活了这么久你们眼睛都瞎了么?”他淡淡补充了一句:“再说我早就知道他是黄巾的身份。”
“什么!”丁小春不淡定了,“那您为什么不告诉俺们?”
“就你们现在这样,我告诉你们?”青牛道童一脸嫌弃的看着众人。
村民们不敢直视这位在村里已登上神位的大师,一个个惭愧的低下头——大师说的对啊,焦大脚平时是什么样自己不是都看见的么。何况人家大师都知道他是黄巾的身份还这么替他说话,那不是恰恰说明焦大脚是清白的么。
丁大贵头低的更重,刚才他心里竟然有把焦大脚绳之以法的想法,就因为他黄巾贼的身份……
可掾哉师傅不也是黄巾贼的身份么。
“大师……”那个受伤的猎户还想说些什么,被青牛道童制止住了,对他身边扶着他的人道:“扶他去村长哪儿给他上药。”刚刚有点蒙圈的老村长被青牛道童委派为后勤总管了。“是。”那边上的人扶着猎户走了。
身为主角的焦大脚此时的心里是大起大落,不知从何开始说。但青牛道童似乎也没向他安慰几句的意思,大声喝道:“丁大贵!”
正在玻璃心的丁大贵立即反应过来,大声喊道:“在!”
青牛道童冷笑:“我交给你的任务都做好了?还是危机已经解除了?你怎么还在哪傻站着!”
丁大贵打一个激灵,马上向身后村民喊道:“还愣什么!没听见大师的吩咐么!”他担心的看了自己大儿子一眼,然后带着其他三个儿子去准备了。
村民们开始动了起来,该回家收拾零碎的去收拾,该搬石头抬水的去搬石头抬水。青牛道童见解决完这边,调头转向焦大脚:“你也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去挑人。”
焦大脚还是没反应过来,“挑什么人?”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要挑几个村里好手组成突击队。怎么,你怕了?”
“俺才不怕,就是……”焦大脚面露犹豫。
青牛道童大包大揽道:“哪来那么多‘就是’,就说我让你去挑的,谁敢不听让他来找我。”
“诺。”焦大脚眼色复杂的退下了。
又解决了一个,青牛道童松了一口气,回过头去看丁小春。丁小春似乎一下子接受了那么多信息,没能缓过来,正一脸茫然的看着前方,犹如一只失去父母的小兽。青牛道童好像在他身上读到了一首诗——“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在光明的景色中,嘲笑这一野蛮而悲伤的海子,你这么长久地沉睡到底是为了什么?”
青牛道童心里纠结不已,自己想的这是什么跟什么啊,通感的能力也太差了吧。他也没打算安慰,这年纪的孩子安慰太多也听不进去。他上前就一句话:“刀还能拿得动么,拿不动就还给你掾哉师父。”
丁小春没说话,还管自己蹲了下去,把头埋到膝盖里。
掾哉不忍心,想上前帮忙,被胡昭拦下了。胡昭摇摇头,意思说看青牛道童的。
青牛道童调侃笑道:“再想什么,祭奠你王柴叔就这么死去,还是懊悔你刚才不该那样对你焦叔?”
丁小春顿时暴起,红着眼瞪着青牛道童,发癫道:“你还能笑的出来,王柴叔死了!你没听到么?……啊!……王柴叔死了啊!……”说着他失声痛哭起来。
青牛道童没去安慰他,依旧笑道:“你看你现在像什么——丢了主人的小狗么?”他慢慢沉下脸来,“难道王柴死了我们不心痛么,我们不愤恨么,我们不抓狂么!就特么你一个活着像个爷们我们全是冷血的?”
“可这有用么?你告诉我,有用么!”
“没用!柴叔已经死了,死了是活不过来的。你这样他要是能活过来那我顺便你苦恼十年八年我才不会管你!可是那些杀了柴叔的人马上就要来了。你要再这个样子,那我们真就是死绝了!”
“接下来,我会被杀,胡先生会被杀,你爹村子他们会被杀,小丫会被……”
“不!”青牛道童的话被丁小春打断了,他抬起头,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眼泪鼻涕流满脸,歇斯底里道:“你们……你们都不会死!我……我……我要替柴叔报仇!”声音哽咽的说不出话。
小胡旦从刚才到现在都陷在一种被吓到的情绪里,一直躲在胡夫人的后面。她被青牛道童的嘲笑和丁小春的歇斯底里震出了自己“鸵鸟”的世界,清醒过来看着丁小春哭的如此无依,她回过去看同样站在胡夫人身后的小丫,假装镇定的掏出手帕递给还在愣神的小丫,说道:“去给小春哥哥擦擦脸吧。”
小丫呆呆地看着她,显然还没回神,却下意识的接过手帕,一步一步的走到丁小春面前,淡淡道:“不哭了,给。”
丁小春傻傻地抬起头盯着她看——看到她回过神,看到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羞红了脸,看到她眼睛冒着羞意恼怒道:“你要不要!不要算了。”说着想将伸出的手缩回来,然后在心里把丁小春骂了一百八十遍,踢了一百八十遍,打了一百八十遍,再然后,她的手被丁小春握住了。她瞧见丁小春那张往日里的很丑现在更加丑的脸绽放出一个灿烂得不可思议的笑容,从她手中抽过那手帕,点点头道:“俺要。“
青牛道童拍了拍头脑——这怎么,秀恩爱上了?打开方式不对啊。
他捡起丁小春丢在地上的环首刀,递给他,慢慢而又郑重道:“拿着这把刀,去帮王柴叔多杀几个人,好好的报仇!”
青牛道童看着自己说完这句之后丁小春眼睛里冒出的熊熊烈火,终于露出了笑容。
……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这是苏轼密州出猎的情况,典型的土豪行为。
而江懒入陆浑山的情景,比苏东坡更土豪——在泥泞湿滑的陆浑山山道上,一顶装饰精致美化美奂的轿子在艰难前行。如果不伦抬轿子的八名轿夫的辛苦,这绝美的轿子倒是很配山中的雪景云雾。小白荣走在轿前,公孙奇妙娘跟在轿子后。
“停。”轿子中忽然传出一声带磁性的男子声。八名轿夫赶紧停下脚步,轿子中一位爷可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小白荣赶紧回身,问道:“大人,这回是?”心中埋怨不已,这都停了十多回了吧,这回又是因为什么幺蛾子的事情。“
江懒的声音又换成软绵绵的样子,问道:“黄巾进村了么?”
小白荣低头道:“据王大人刚传来的消息,还没。”
“那村子里的人发现了么?”
小白荣想了想,道:“应该已经发现了,听说交过两次手了。”
“哦,是么。”江懒淡淡道:“那我们今晚就在这附近找地方扎营吧。”
“这……”小白荣无语了,“可是大人,那黄巾那边……”人家都已经快打起来了,你怎么还能安心在这扎营,不怕胡昭今晚就被弄死么。
“不是有王儒在看着么,怕什么。”江懒嫌弃道,而后又淡淡说了一声:“而且那村子里好像住着一个神童大师。”
“大人是说……‘青牛大师’?”小白荣显然也有耳闻,自己身上带着的火折子听说也是人家的手笔。
“仙灵转世啊。”江懒说道:“你不想看看到底有多厉害么。”
“不想。”小白荣坚定道,比起那无聊的神童传闻,自己还是更关心胡昭的安危。
“真没出息。”江懒嗤之以鼻,没再说话。
小白荣一看,叹了一口气,看来大人今晚是在这里住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