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白骑扛着一个腿部中箭的黄巾躲在一棵大树后,见周安平将后背背着的黄巾轻轻放在一块石头上面,担忧的上前道:“父亲,你还好吧?”
周安平顺了一会儿气,终于不再气喘吁吁,回答道:“没事。”
周白骑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刘重,气愤道:“这刘蛮子,逃的时候倒快,这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周安平淡然道:“他本就是这种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周白骑争辩道:“可这村中明明有不下二三百人,他还诓骗我们说是四五十人,不然我们哪有此败!”
周安平一愣神,道:“你刚才说什么。”
周白骑重复了一遍:“村中明明有不下二三百人,他还诓骗我们说是四五十人……”周白骑话没说完周安平恍然大悟的拍着腿道:“遭了,中计了!”
周白骑追问道:“什么中计?”
周安平懊悔道:“刘重虽然无礼,却不会在这件事上糊弄我们,那‘二三百人’我们不过是看到了火把,我们真看到两三百人冲出来了么,如果真有这两三百人,他们何必弄那么多机关陷阱套我们呢,直接跟我们拼人数就是了。”
周白骑骇然道:“父亲是说,我们都被耍了!”
“看来这小山村是不能小视了。”周安平感慨道:“之前那冰墙之后与我交手的汉子武力便不输于我,更别说那追我们到山谷口的蛮汉。”
想起巨汉掾哉那杀神附身的模样,周白骑心里便是一阵不寒而栗,自己恐怕连跟他交手的自信都没有吧……
周安平心悸道:“那两个武夫倒没什么,我最怕的是——”
周白骑问道:“父亲担心什么?”
“从我们分兵落陷阱,到冰墙假装中箭而后泼冷水,到添加火把吓退我们……”周安平好似老了十岁,叹息道:“这山谷的村子里,有高人哪。”
……
小胡旦看着娘亲亲自为那些受伤的村民包扎伤口,很是心疼。
爹爹、掾哉叔和村长在商量大事,娘亲和小丫姐姐在救助伤者,小胡旦跑来跑去很多回了,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太沮丧了。所以只能乖乖呆在娘亲身边给她递剪刀和棉布。掾哉叔在许都外拜入父亲庭下那一晚,小胡旦见过母亲这般忙碌,忙着给掾哉叔包扎伤口,但今晚母亲是给那么多叔叔伯伯包扎伤口,小胡旦怕母亲受不了。
“大师好。”
“青牛大师好。”
青牛道童一路走过来不论是手上有没有忙活的都跟他打招呼,有些个受伤较重的都被他安抚下,不然伤口裂开了那就更头疼了。他刚从村口那边过来,丁大贵已经派人在收拾雪地上残留的兵刃弩箭,他也去捡了一把设计轻便的手弩,此刻正要赶去酒馆和老村长商议接下来的事,却发现小胡旦闷闷不乐的坐在临时被征做救助地点的一家村居院子外,手里百无聊赖的丢着石子。
小胡旦是被母亲赶了出来的,说她在边上太碍手碍脚了,让她去找老爹胡昭玩去。她才不找老爹呢,那些她又听不懂,坐着更无聊呢。可能怎么办,他们都是在干正事啊。
她捡了三颗石子准备叠石子,然后再找一颗石子把叠好的石堆击倒……这么做确实很无聊,可除了这样她还能干嘛呢。小胡旦刚叠好石子,正开心着呢,发现面前地上忽然出现一个人影,她愣愣地抬起头,发现是青牛道童,顿时开心笑道:“怎么是你?”
她以为青牛道童也应该跟自己爹爹他们商量大事去了,怎么会跟自己一样那么无所事事。
青牛道童一眼便看穿了她的不开心,蹲下身来,将自己刚才挑的手弩递了过去,道:“给。”
小胡旦眼睛迸发出别样的神采,开心道:“这是什么?”
“一把手弩。”青牛道童当着小胡旦的面从身上带的箭囊里抽出一支树箭,装上并指了指院子门口正对面的土墙,道:“看好了啊。”
他扳动手弩的推板,弩弦顿时弹动,连带着弦上的树箭飞射而出!“嗖”的一下,树箭射入对面的土墙之内,入土三分!
小胡旦看的目瞪口呆,惊喜道:“好神奇啊。”
“送你。”青牛道童将手弩连带着箭囊一起递给了小胡旦。小胡旦马上回过神来,摇头道:“这么厉害的东西,我不能要。”但眼睛里的炙热都能把青牛道童烤熟。
青牛道童赶紧将手弩和箭囊放在小胡旦怀里,这要是真不给她,她应该会生气的杀了自己吧,杀了自己或许不会,记恨自己一辈子肯定是有的。他故作洒脱道:“我那不是已经有了一把连弩了么,比这厉害多了,所以你还是收下吧。”
小胡旦的眼睛里爆出星星的闪光,渴望得声音都变了:“你……那把连弩,比这还厉害?!!……”
青牛道童吓得连忙后退两步,摆手道:“那不能给你,我今晚有大用。”
“哼!小气。”小胡旦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大师,你在这呢,村长和胡先生他们都在找你。”远处有人在喊青牛道童。
“哦,我来了。”青牛道童应声道,然后对正在酝酿“小宇宙”准备爆发的小胡旦道:“那……有人喊我,我先走了。”
“哼!小气鬼!”小胡旦对着青牛道童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然后摸着怀里的手弩和箭囊,忽然绽放出一个笑容,很美很纯真的笑容。
她爱惜的将箭囊背在胸前,然后拿着手弩拍拍屁股起身。现在这手弩是她的宝贝了,所以这树箭她一只也不舍得用,刚才青牛道童射入土墙上的那只,她当然要拔出来了!
只见她一阵小跑来到土墙之前,对比了自己和那只树箭的高度,踮起脚伸手去拔。
咦……拔不动……
小胡旦怒了,小心的放下手弩,又踮起脚伸出两只手去拔!
可她拔得咬牙切齿、面红耳赤……那树箭就是纹丝不动……
小胡旦停下歇了会儿,心中怒气冲冲道,我就不信了,我今天要是还拔不出来你这只箭,就让我……就让我……
就让我嫁给青牛小子那坏蛋,这辈子给他洗衣烧饭,做牛做马!
这回小胡旦用上了最狠的诅咒,用上了最大的力气,然后——
“啪”的一声树箭断了……
小胡旦傻眼了——
这该怎么算啊?
……
雪林里,周白骑终于找到了“走散”的刘重。
其实刚才这恶蛮子吓得也不清,那先掉入坑里的黄巾中就有他的兄弟,等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救了上去可以去支援周安平的时候,那“二三百人”的火把出现了,巨汉掾哉开启了开挂模式,谁敢上前与之搏斗?
傻吧你!
所以等周安平那声“撤退”说出之后,他是第一个响应号召的,以上种种,都能怪他么?
他也算聪明,跑到雪林安全地带之后,自个越想越不是滋味,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这伙儿人被那山里“老实巴交”的村民给蒙了!他越想越气,所以大步流星的来找周安平,恰好遇上了寻找他的周白骑。
一见面,刘重便抱怨道:“我们被那群土山民给骗了!”
周安平老神在在,淡然道:“我知道。”
刘重诧异道:“您老知道?”而后嘿嘿一笑,连自己都想明白了,这聪明的老头咋会想不明白。
周安平没理会刘重的口气,平铺直叙道:“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准备今晚的‘夜袭’。”
“还要去一次?”刘重怀疑自己听错了,疑惑道:“不是应该歇息一晚,明日再去挑门么。”
周安平讥笑道:“如果他们也是跟你一个想法,认为这次我们损失惨重,便不会设防很重。这……不正是我们的好机会么。”
刘重愣愣的点头,心中直骂,这老头的心计果然够狠啊。可他猛然想到,“那也不对啊,这次我们可是损伤了一半的人手,剩下的一半不过和他们是五五之数,怎么保证拼得过!”
周安平摇摇头,笑道:“进攻村长我们当然把握不大,可我们这次的目标换成进攻‘山神庙’呢。”
“山神庙?”刘重不知道村子里还有这个地方。
周安平目光深邃道:“这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村子所在的山谷一侧还有个狭路,里头便是通往这处山神庙。而且这山神庙的庙祝了不得啊,可能我们刚才的失利都是拜他所赐。”
“庙祝?”刘重愈发不懂了。
周安平笑道:“这山神庙地势比村子要高,只要我们今晚攻占了这处,便可做休养安歇之所,明日我们便可以出其不意的进攻村子!”
……
“什么?”老村长惊呼道:“先生你是说他们今晚还会来?”
胡昭点点头,淡笑道:“但人数肯定没有那么多,而且他们的目标也会有所改变。”
老村长摸着山羊胡须,不解道:“他们的目标不就是我们村子么,还会改在哪里?”
“在村口的山神庙。”青牛道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见他施施然踏进酒馆,对胡昭施礼道:“我说的先生认为可对?”
胡昭起身还礼,大笑道:“看来大师早有准备?”
青牛道童露出“迷之微笑”,说道:“不然先生认为现在丁家大娃和焦大脚是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