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你冤枉我,你等着,我要做鬼,我不会放过你……”纪无锦伸长着脖子,一双眼睛泪汪汪的望着漆黑的屋顶,嘴里满是不停的咒骂。
  “谁冤枉你了?”
  “顾野,就是那个贪官……”一边谩骂着,纪无锦一边猛地低下头,就见顾野顶着冷冰冰的一张脸正站在牢门面前,尽管是自下而上的看她,却依旧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一颗泪珠活生生停在了睫毛上,纪无锦深深的吸了口气,所有的愤然和不甘在这一刻全变成了求生欲!
  “咳咳……”被巨大的铁链吊起来时间过久,她连喘气都有些艰难了,“主,主子,我真的是冤枉的……”
  怨天尤人的抱怨是一回事,真的到了顾野站在她面前,要用刑了,又是另一回事!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月白的那些阴谋诡计,我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你也看到了,在秘林的时候,他让我说什么,我是什么都没说的……”
  听到纪无锦的称呼,顾野眼中不经意闪过一丝思索。
  事到如今,这女人还在叫自己“主子”?
  “刚刚月白可是说了,他才是你的主子。”
  纪无锦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胡,胡说,我的主子分明就是您啊,月白那厮,我并不认识哒!”
  “……”听着纪无锦睁着眼睛说瞎话,顾野沉下眼眸,凉飕飕道:“看来嘴很硬嘛。”
  “丞相,要不要用刑?”刚刚把纪无锦提前绑起来的狱卒,这时候又相当“懂事”的搬着乱七八糟的刑具凑了上来。
  纪无锦朝那那些刑具才看了一眼,顿时就全身发麻,脑袋蒙圈了。
  板凳,白布,铁索,弯钩,各式各样的刑具,无一不是泛着血光,其中好几道血还非常的红,估计就是刚才月白受刑时留下的!
  这一回,纪无锦彻底奔溃了。
  “冤枉啊,大人,我是真的冤枉啊,实不相瞒,我在小半年以前,有一次出门,突然被马踢坏了脑子,醒来之后就,就失忆了呀!”
  除了投胎的事情,纪无锦打算事无巨细全部交代,没有什么比活命更重要的!
  “失忆?被马踢了?”顾野狐疑的压低了眉毛,这女人果真脑子有毛病么,编个谎话都这么离谱。
  “那你说说,你既然说你失忆了,那你为什么还能认识我这个‘主子’,恩?”
  “那,那是因为,那是因为……”纪无锦一时语塞,难道要说是因为自己机智才记得的么?!
  娘的!
  “恩?”顾野逼近她一步,眼睛若有似无的掠过牢里的刑具,似乎在考虑先对她用哪一种。
  纪无锦顿时慌了神,
  “那是因为,我什么都忘记了,却唯独记得主子您啊!”
  “既然如此,那你说说,你与本官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忘记了。”
  “你耍本官?”顾野语气陡然变冷,旁边的狱卒会意,立刻在旁边将铁链一拉,纪无锦脖子上被勒住的力道便陡然增大。
  出,不,上,气,了!
  纪无锦一张脸因为充血而憋得通红,她死死的拉住那铁链,脑子里只重复这一句话,要死了,要死了……
  就在她眼皮一番,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那链子陡然松了。
  “咳咳咳……”纪无锦猛烈的一阵咳嗽,血一口一口的从嘴里咳了出来。
  “这回想起来了吗?”
  纪无锦眼皮一翻,几近绝望,
  “你杀了我吧,要杀就来个痛快的吧……我真的不知道,我他娘的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一回,旁边的狱卒相当自觉的又拉紧了铁链,新的一轮窒息又席上了纪无锦的脖子。
  如此反复了将近十次,纪无锦简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条骇人的沟壑,要不是她还有一口气在喘,她几乎已经感觉自己的脖子已经断了。
  “丞相,这女人嘴还挺硬的,这么半天依然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那月白刚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磨,早交代了。此女刚烈,要不,我们换一种刑具?”旁边的狱卒气喘吁吁道,这么半天他们在一旁拉铁索,手也酸了,却没想到纪无锦是这样的硬骨头。
  顾野危险的眯起了眸子,他直直的盯着那奄奄一息的纪无锦,脑中翻腾着无数的疑惑。
  刚烈?这种东西可从来在这个女人身上看不到,说她是贪生怕死第一人,他倒是相信的。
  看到纪无锦那垂死的样子,顾野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一次在湖边,纪无锦险些淹死的样子。那一次,他是怀疑她的身份可疑,因为她跟月白的来往变少,又对他态度骤变,所以让他疑心。
  等等,刚才这女人说,她失过忆?
  那那个时候他对她的怀疑似乎又找到了解释的理由,因为毕竟花无娇的这张脸,他亲手试过,没有易容的痕迹。
  一盆冰凉的水泼到纪无锦身上,纪无锦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脖子上的伤因为那水的冲力,更加巨痛难忍。
  她瞥了瞥面前那狱卒,很想碎他一口,告诉他:我特么还没有昏过去,泼什么泼!
  但是她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了,也没有那个勇气。
  被折磨至此,她唯一的一个希望,就是给她来个痛快的,一了百了!
  “杀,了我……”她带着怨愤又有丝乞求的眼睛看向顾野时,顾野的眼皮下意识微微跳了跳。
  不是第一次,这女人这么看他,上一次,她在被淹在水里,就要丧命的时候,她也是这么看他的。
  不管有多大仇多大怨,她却是没有丝毫的反抗力气,不,她反抗过,用尽她一个卑微的弱小姿态全力反抗过,挣扎过。但是没办法,她实在太弱小了,弱到所有的挣扎在他眼中都是徒劳可笑。
  他总是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抹杀她,欺压她,让她的姿态低到尘土里,却仍然不死心要挣扎的样子。
  但是她总有灰心丧气的时候,而通常这个时候,也是她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的时候,就是快要死亡的时候。
  “你刚才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顾野盯着她的眼睛,莫名的重复着她最开始说的这句话。
  纪无锦微微的抬起眼睛,听到这句话,她莫名的觉得,似乎,生机又有了一线……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她几乎就是这么肯定的感受到的,
  她想使劲点头,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是。”她沙哑的声音气丝幽若的回道。
  那声音很小,小到几乎让人听不清。
  “你确定?”顾野直视着她的眼睛,相比起以往看她一眼就要厌恶地扭头,这次他看纪无锦的时间长了很多。
  莫名的,纪无锦也不敢转眼的回视着顾野。因为在此情此景下,这种探视般的视线,仿佛是一种考究,一种辨明她说话真伪的方式。
  半响,顾野还是扭过去了头,接着他募的得转过身去,带着一种不良情绪,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外面的狱卒吐出了两个字:“放人。”
  两个狱卒手拿着各种刑具,等在一边就等顾野发话他们上型,没想到等了半天却是‘放人’这两个字。
  两人面面相觑,却仍旧不敢多言,低头答了声“是“,便放下刑具走进了牢房里。
  纪无锦就像做梦一样,看着锁在锁眼里捣了几下,铁链就松开了,她“噗通“一下掉到地上,却全然不觉得疼似的。
  尽管脖子上还有险些让她丧命的骇人伤口,尽管她被折磨得连喘气都跟不上了。但是,她还是在极快的时间里,用飞快速度连滚带爬的爬出了牢门。
  看到她这突然的举动,两个狱卒的表情已经不是惊骇了,他们面面相觑,继而又看了看手里刚刚拽了半天的铁索。要不是这铁链实打实的重量和寒气传到手心,他们真的要怀疑刚才嘞这个女人的只是个假道具,而没有真受到伤害了!
  这个女人果然是打不死的小强。
  顾野的眼里重新升腾起淡淡的嘲讽,刚才因为这个女人的的死气沉沉而压在心里的某团气,在看到她依然如此“活蹦乱跳”的一幕后,陡然散得干干净净。
  他为这种说不出的轻松感到疑惑,但只是片刻,他便将那疑惑撇到了脑后。算了,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想那么多干嘛。
  爬出牢门,纪无锦艰难的环视了一圈四周,强行忽视掉脖子上剧烈的疼痛,她缓缓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向顾野,仿佛看一个天神:“我自由了?”
  顾野微微一愣神,半响,他别开头。
  “……算是吧。”
  两个旁观的狱卒再次面面相觑,无数的的问号和八卦在他们本来就不聪明的脑袋里开了花。顾野这微妙的态度,是在别扭?
  感受到那两个狱卒八卦的视线,顾野心里头瞬间又窜上了某种火气。
  “咳!”他猛的干咳一声,头转回去,再看向纪无锦时,又变成了那种居高临下斜睨。
  看着纪无锦那因为逃出生天而感激涕零的模样,莫名他心中一动,讥讽再次滑过他的嘴角,这女人,果然怎么看都是俗到家啊……
  “那我,我先走了?”纪无锦爬起来,看上去已经巴不得立刻就脚底抹油开溜。
  “不行。”顾野冷冷道。
  她开溜的脚步生生顿住,纪无锦小心翼翼的双手合十,祈祷般的虔诚的再次望向顾野:“您还有什么事吗?”
  要是这时候有面镜子,纪无锦就一定能看到自己现在眼睛里闪烁着无数的光芒,一闪一闪的,要多楚楚可怜就多楚楚可怜。
  顾野眉头一皱,
  “在这儿呆着,等我。”
  冷冷的丢下这句话,他就在纪无锦巨忐忑的眼神中,快步走远。
  浑身的用来逃生的力气在这一刻似乎彻底透支,纪无锦眼皮一翻,眼前陡然一片昏天黑地,昏死过去。
  看着地上那昏过去的纪无锦,旁边站着的两个狱卒同样有些傻眼,
  “这,顾丞相是什么意思?”其中一个傻傻的问另一个。
  两人面面相觑,半响另一个傻傻的回答:“我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