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哭得更加厉害了,心中的痛苦一瞬间又决堤,她嘴巴一张,嚎啕大哭起来。
  她的双手被吊环吊着,整个人半跪在冰凉的地上,铁环牵扯着手臂生疼,可是那一刻她却仿佛都感觉不到了,全身上下的痛点都集中在了心口,那个洪水泛滥的缺口。
  “所以,你喜欢顾野吗?”面具人淡淡的问。
  “喜欢又有什么用!他死了!”纪无锦大吼,满目狰狞的模样,像一头红了眼的猛兽。
  面具人再一次静默了片刻,半响,他也发出类似悲伤的叹息,
  “是啊,又有什么用呢,人都死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杀他!!”纪无锦完全失去了理智,开始疯狂的喊叫起来。
  “他该死。”
  “他凭什么该死,你才该死,你才该死!!”
  面具人又静立了一会儿,随后发出一串淡淡的笑声,
  “看来你的确喜欢他,喜欢他到盲目了,这样吧,我干脆告诉你,他为什么该死了好不好?关于顾野过往的一些事情,听完这些,你一定会对他有更多的了解,了解他少年时候的事情,好不好奇?”
  纪无锦瞪眼狠狠的盯着他,眼里尽是泪花。
  面具人却好似心情更好了,他背着手,转身背对着纪无锦,开始讲述起来。
  “曾经,顾野喜欢一个跟自己家事门当户对的女子,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两人是娃娃亲。那女子本对他也十分有意,可是顾野作为大少爷,年轻气盛,对那女子也不反感却也不甚上心,游历花丛也从没有顾虑,再加上依他那时的才貌和地位,他也断然那女子肯定会死心塌地的跟定他。所以他一直任意妄为,只等到了年纪就按照父辈的安排,做官,娶妻,他再继续逍遥自在。”面具人说着,抬眼看着天上的圆月,静默了一会儿,仿佛陷入了沉思。
  纪无锦被铁链吊着,无论是体力还是心力,几乎都要到了极限,她的眼睛已经开始渐渐昏黑了。
  “后来呢?”她虚弱的问道。
  “后来,顾野那理所当然的高傲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女子竟然给了顾野一个巨大的打击。女子文静却也是内心很有力量,她更是有勇气,挣脱了家族婚姻的束缚,更是挣脱了顾野的傲慢光环,她成全了自己的执着,用一种决绝的方式。到了两人应该大婚的年纪,这女子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以顾野处处拈花惹草为由,拒绝嫁给顾野,转而要嫁给自己倾心的另一位男子。”
  面具人又静默了一会儿,不过这一次他静默的时间短了许多,很快,他又提气继续说了下去。
  “一时间顾野成为笑柄,顾野因此爆发了,他到那时才发现,原来他对那女子也早以倾心。只是他一直太过年轻气盛,以为是个女子都会喜欢自己,以为那个女子也会在原地等自己,没想到,自己以为的事情都不按自己的想法来!顾野受到重大挫折,不过高傲如他,又怎么会选择低头,他故作大方,说在感情上他也不强人所难,于是真的没有对那个女子多做干涉,他痛快的放弃了那门让他丢尽脸的婚事!”
  纪无锦闭上了眼睛,企图让那头脑昏胀的感觉小一点,因为面具人讲的故事她想听完,每一个字她都想听!
  面具人回过头看向奄奄一息的纪无锦,突然又笑了,
  “是不是很无聊?无聊到你都困了。”
  纪无锦疯狂的摇摇头,眼泪再次决堤,只要是面前这人一提起顾野,她就忍不住想哭。
  “呵,那我讲点有意思的好不好?”
  纪无锦浑身陡然变冷,面具人突然诡异的声音让她忽然不再想听下去,好像后面有洪荒猛兽在潜伏,听下去她就会万劫不复一样。
  “你好像害怕了?”面具人仿佛看穿了她。
  纪无锦绝望的看着他,事到如今,虽然她的生死尚且未卜,不过只是听个故事而已,他人都死了,听了又有何妨?
  “后来呢?”纪无锦哑声继续问。
  “后来。”面具人接过她的话,语气也变得悠长起来,仿佛整个故事进入了让人惋叹的地方。
  “后来那个女子被家人反对,而被禁闭家中,家族令她反思,要她想通了,直到自愿嫁与顾野才把她放出来。而顾野听到这个消息后,却说要收这个女子也可以,不过进门却只能做他的小妾,女子的家族迫于顾野的家世显赫,虽然丢脸,却还是替女儿答应了顾野这个要求。女子在闺中听到这个消息,万念俱灰,她想到了自尽,可是她却在盛开荷塘的池子边被人救了下来。救她的人正是那个她声称要嫁的男子。‘顾野既不爱你,你又为何要为他做傻事?’那男子问她,其实他心中也知道,女子只是拿他当不嫁顾野的挡箭牌。同样是和女子青梅竹马多年,他深知女子深爱顾野,只是心气太高,而不愿委屈自己嫁给高傲的顾野。‘如果你就这样死了,他岂不是过得太过逍遥了?’男子的话让女子心中仇恨的种子迅速的生根发芽,她迷茫的问那男子:‘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报复他?’男子抱起她,走进了女子的闺房。一个月后,女子传出怀孕的消息。”
  纪无锦听到自己的心狠狠的震了一下,好像原本就缺失了一大块的心里,陡然又漏了一个大洞。
  面具男看着她,笑了。
  “怎么,这回你好像有点接受不了了,是不是连你也开始觉得,顾野该死了?”
  “不是顾野逼她的。”纪无锦嘶哑着嗓子说,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样的申辩有何意义。
  “呵?”面具男笑声变冷了,“不是他逼她的?好,那我继续说,女子怀孕的消息传到顾野的耳朵里时,顾野却只说了两个字:‘贱人’。女子从家门逃出,一年后,她却抱着一个孩子再次出现在了家族门前,她将孩子放在娘家门口后,却去到顾野的府邸门前,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当街引刀自尽了。”
  纪无锦瞪大了眼睛,想让她眼前的黑暗能驱散一些,一连串的信息不停的传进她的脑袋里,她感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炸开了。
  “她,她……”
  “她死了,血流了一地,那天有很多人围在顾野的府前,没有人敢去动那个地上的女子。顾野回去时,愣在了当场,不一会儿有个男子骑快马出现了,他手握一把快刀,直直的冲着顾野而去。顾野的隐卫救下了他,取顾野性命不成,男子下马,抱起了女子的尸体,并且留下一句话给顾野:‘她说,那个孩子是她对你的报复,无论如何,她也要你知道这一点。’从那天以后,顾野的为人却比以往更加傲慢,他对一切都满不在乎,傲慢的他几乎是铜墙铁壁没有女人能走近。而他的地位也一日比一日高,他在朝堂是先是从通过父亲的关系有了一席之地,到后来的步步突进,最后爬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位置,于是这才有了今天的位高权重的大贪官。而那女子的家族,也在他日益往上爬的时候,在一场政治中被波及,满门流放了。”
  听完这完整的一段话,纪无锦的眼前彻底昏黑,头终于失去了意识前,她只听到自己哑声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