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锦不停地帮他换毛巾擦拭,只是每次毛巾才够到他的额头,他就像未卜先知一样,一把将毛巾打落到一边。纪无锦无奈又重新继续去打水,顾野照样打翻水盆,纪无锦又耐着性子去换新的,如此往复三四次。
纪无锦再一次从帐外丫鬟手中接过新换的水时,她憋着气端回顾野身边,一边投毛巾一边说道:“你不用那么烦我,你放心,等明天药方一到,你有多厌烦我我就离你多远,现在你生死攸关,你活命才有我活命,你不能死,我得伺候你,你要是非说我是奸细,等你好了,我就永远都不出现在你面前,行了吧……”
说着说着,纪无锦愣住了,因为在洗毛巾的水盆之下,她居然碰到了一样坚硬的东西。纪无锦顺势往上一拎,那东西便呈现在她的眼前,一个弯弯的物件,像是个包着东西的壳,上面是精致的图案,纪无锦拉开那个壳,里面竟然是一把匕首!
纪无锦手拿着那把刀,心中是说不上的骇然,那东西出现得太过诡异,以至于她都没有发现顾野已经睁开了眼睛。
纪无锦打量那刀,骇然至于,却也觉得这东西十分精致,看着看着,她心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个刀为什么会在水盆里?
那想法出现在脑海里时,她终于下意识地去看了眼顾野,那一眼却看得纪无锦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水盆跟着撒了一地,新换的毛毯迅速打得透湿,顾野眼中却没有丝毫波澜,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纪无锦,
“做贼心虚?”
“不是!”纪无锦声喊,下意识的就要扔掉手中那弯刀,这时顾野眼中却露出嘲讽来。
“敢做不敢当?承认了,我还会敬你是个有骨气的人,像花婉儿那样,给你个全尸,这样遮遮掩掩只会让你那胆小怕事的懦弱更加难看。”
纪无锦的手猛的一抖,鬼神神差的,她手里的匕首反倒握地更紧了,她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湿漉漉的滴答着谁,双手握着那刀瑟瑟发抖,她没有扔掉那把刀,是因为她身正不怕影子斜!
“这刀又不是我的,我干什么要承认,你才是疑心太重,看到什么都要陷害到我身上来!”
纪无锦说着,还高高昂起了脖子,顾野的猜忌她一定要亲手打破。
顾野眼中的嘲讽并没有消失,
“看看,刀在手里你有底气多了,说话也这么硬气了?”
“你!”纪无锦气急,被顾野冤枉她心中委屈,而顾野又身受重伤,她又不能气他!“你好不讲道理!”
“看来月白在你心中的分量还是最重,当初说什么为了银子才跟着我,到头来,还不是心在那个月白身上,我倒是很好奇,凭你的智商,你是怎么做到忍耐这么长时间的,就连我都要差点相信你,准备重新给你做人的机会了,只可惜,你还是沉不住气了……来吧,趁我现在还是个废人,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纪无锦彻底吓傻了,顾野闭上眼睛等着她下刀的样子吓傻了她,她从没有想过顾野竟然会这样想她!
纪无锦像拽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狠狠拽着那匕首,她的头摇成了拨浪鼓,不算精致的发饰也跟着披散下来,相对与床榻上重伤却沉稳的顾野,她看上去狼狈之极。
顾野却像教一个小孩一样,用并不凌厉的语言引诱她道:“来,杀了我,你就能得到自由,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自由?又是自由?所有人都在拿自由跟她谈筹码!
“顾野!”纪无锦哭红了眼,
“你狼心狗肺,我这么一路跟你过来,险些丧命多少回了,啊?那你现在说这些没用的是什么意思,且不说你要是死了,我还能不能活,就是能活,我又该往哪儿去?你亲自把我所有的退路断送掉的,你忘了吗!我是想要自由的生活,我一直想要!可是结果呢,求而不得!现在你还要拿这个筹码跟我谈,你不觉得荒谬吗?!在这军营,你我都自身难保,你却还要怀疑我!”
纪无锦的一番慷慨陈词却没有打动顾野,他轻轻扯了扯嘴角,那怀疑的眼神因为纪无锦的喊叫变得更加确切,
“我死了,他们也不会让你死,我看得出来。”他笃定的说。
纪无锦反而迷茫了,
“为什么?”
顾野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口型在他的嘴巴上显示得很慢,所以他那话从嘴里吐出来的时候也是一字一顿的,
“你忘了么,因为你是内,奸。”
纪无锦握在手里的匕首瑟瑟发抖,她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干脆扔了它,不过此时此刻,许在顾野睁着眼睛开始对她攻击的时候,有这样一把匕首,她却似乎有了一丝的凭仗。
“我是内奸?可笑不可笑,虽说我从没发自内心的想帮过你,可是从始至终,我哪一件事情违逆过你,一路上过来帮你的时候,你都忘了?”
纪无锦越说越哭的狠,最后她气地发抖,索性把刀尖对准来了顾野,“那么说,你重头到尾就没相信过我,那你为什么还让我陪你演戏?还说要给我黄金千两……”
顾野没说话,只是一双眼睛充满了嘲弄,他那看傻子一样的神情让纪无锦神色一凛,她顿时才恍然大悟地反应过来,
“你都是假装的!把我从天牢救出来,说什么到时候给我自由,都是你的谎言?!”
顾野却笑了,
“我知道你傻,没想到这么傻,傻到现在才知道。”
“你……”纪无锦气息一顿,立时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她眼睛也陡然瞪得溜圆,“你,那你本来的打算,不打算给我自由,那你……”
“那还不简单,这件事完成,就杀了你,这是最简单不过的办法。不过没想到你现在就承不住气了。”
“顾野!”纪无锦的声音因为巨大的怒气而尖锐起来,枉她这些天没日没夜的担心他,今日才发现她所有的真心都喂了狗,顾野竟然一直想着要杀她!想到此,纪无锦彻底的红了眼,说话也开始颤抖的恍惚,
“我沉不住气?哈……好……我就沉不住气给你看……”
纪无锦手中颤悠的刀尖不知何时已经探到了离顾野不到半寸的地方,顾野仍然嘲讽的看着她,没有丝毫避闪的意思。看来他没有说谎,他身中剧毒,浑身上下的尖锐刀伤使他无力抵抗,此时纪无锦若要了他的命,真说得上是易如反掌!
纪无锦看着他的眼睛,心中却混杂着难以名状的感受。算起来,顾野是她重新投胎之后认识最久相处最长一个人,一直以来虽然他为人不怎么样,甚至心情不好还会揍她,可是她从没想过,他会在心中如此算计,甚至都打算好,在利用完她以后,把她杀掉!
几乎冲这一点,她就有非杀顾野不可的理由!
而她也几乎在一瞬间进退皆无路,风城有皇帝想杀她,军营中的人想害她,现在就连顾野也想杀她。想到这里,纪无锦的眼睛陡然布满血丝,手里的刀也彻底抵上了顾野的胸膛,
“狼心狗肺!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你敢再那样说一次试试!你再说一次你想杀了我试试!”纪无锦撕心裂肺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