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冷端起桌案上的汤来回搅动着,汤碗里的鸡汤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安柱昇注视着烟冷的一举一动,烟冷拿着汤匙舀起一勺乳白色的汤汁,喂到嘴边,突然想到什么,“那,后来呢?”
“啊哦,这后来,东子母子二人被镇上的人下了葬,之后没过着多久,镇上的人却相继得了病,但发病的情况竟然和东子那时差不多。直到那时才知道,东子他得的是瘟疫。”安柱昇注意着烟冷,听了他的话,烟冷不做一丝反应,心中却思索万千。是有哪里不太对劲?好像有什么遗漏,或者是……
“唔。”房间里突然想起的一声呢喃,烟冷丢下了手中的汤碗,立即扑向床边,看着床上渐渐转醒过来的云殇,汤碗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云殇,你醒了?能听的到我说话吗?”烟冷激动的扶住云殇想要起来的身子,“你先躺着,别慌乱动。”
“我再去给你们盛碗汤。”安柱昇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烟,烟儿。”云殇的声音听起来沙哑无力,他如海水般的蓝眸好似蒙上一层薄雾,失去的原先的光泽。烟冷看着他举起完好无损的那只手在空中一阵摸索,滚烫的泪水再次顺着眼角滑落,“云殇,你的眼睛?”
“烟儿,你哭了?”听见烟冷话音间不自然的鼻音,他摸索着她的脸颊,烟冷快速的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拥双手握住。
“没,没有。”烟冷稳定了情绪,继而开口问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伤口的地方有些疼,一阵阵的。”说罢,云殇沉默了片刻,担忧的问到,“我们现在在哪里,安全吗?”
“嗯,这里很安全,你昏迷后我也不敢走的太远,还好安大夫肯收留我们。”烟冷拼命的点着头,虽然云殇看不到她现在的动作。
“烟儿,现在是晚上了吗?怎么没有房中没有点灯?你不觉得很黑吗?什么也看不见。”他依旧在一旁喃喃自语,他的一字一句好似一把尖刀,一下一下的划着烟冷的心口,疼的她险些喘不过气。
一滴滴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模糊了屋里的所有的烛光,床上的他好似意识到什么,拼命的想要起身。
“云殇,云殇你要做什么?冷静些,冷静些。”烟冷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他的身子上,他焦躁的情绪让他的反应有些异常,若不是他还保有一丝理智,不愿伤及到烟冷,说不定此时,烟冷已被他丢了出去。
云殇沙哑着嗓子,压低的声音显得苍凉无助,“啊,好难过,烟儿,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瞎了?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了?”
“云殇,你听我说,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不会的。”烟冷探上云殇手腕上的脉搏,微不可闻的脉搏无不揭示着他的虚弱。
“烟儿,烟儿。”云殇摸索着想要寻见烟冷。
“云殇,我在,我在的,你别乱动,别乱动。”烟冷抓住他的手,紧紧握着,一边不停的搓着他的手背。
“烟儿,封住我的功力,我不想,不想到时候会,会伤到你。”云殇话语间的恳求,让烟冷未干的泪水潸然落下,“答应我,不要让我,不要让我伤害到你,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杀了我,一定要杀了我!不要,不要让我变成,变成怪物。”
“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烟冷坚定的注视着云殇黯淡无光的眼眸,“不会的,那一天永远不可能到来,永远不可能。”烟冷利索的解开云殇的衣衫,褪下他的上衣,探过他的脉象,用银针快速游走他周身的各大穴位,“小灵,夜圣,为我护法。落碧,此病甚是怪异,不像病,反到更像毒,我来施针,你来探毒。”
“好的,主人。”白色的光芒顺着腕间逐渐扩大,直到将烟冷二人包围其中,光球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白,直到最后消失不见恢复如常,但原有的空气中却张开了一张无形的网。淡蓝色的光顺着银针,一环又一环游走在云殇周身的穴道。
“云殇,你忍着点,落碧进入你的体内,这可能会让你有一些不适,但只要让它探查清楚你身体里的到底是毒,还是其他什么,这样我才能帮你对症下药。”云殇听了烟冷的话渐渐停止了对一切外力的反抗。
“对,就这样,试着接受,不要抵抗。”烟冷一边控制着手中的银针,一边安抚着床上渐渐陷入昏睡的云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外的天也逐渐黑透,整个小镇到了夜晚陷入了更加诡异的静谧中。初春的气温寒冷,夜凉如水,烟冷额间的汗水沿着脸颊滑落,耳畔的发丝都紧贴在脸颊两侧。一道蓝色的光芒瞬间大亮,在其头顶处汇集后消失不见。
烟冷拿起腰间的锦帕为云殇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冰凉的肌肤触碰到他似火般滚烫的脸颊。
“落碧,云殇的情况如何?”烟冷与落碧通过意识交流着。
“快将这些烛光熄灭,快。”安柱昇冲进屋来,手忙脚乱的灭掉了屋里所有烛台上的烛光,“去,快去,将门关上,灭掉所有烛光,不要说话,不要惊动他们。”安柱昇尽可能的压低着声音,轻手轻脚的锁好了屋里所有的门窗。
“你将房门关好,无论是什么动静,千万不可以开门,不可以出去,尽量也不要发出任何声响。最好的就是睡觉,蒙着头一觉到天亮,听见没有?”烟冷从安柱昇的神色上看出了他的慌乱,他的惊恐,他的不安,慌乱中扫过一眼他的目光,片刻的迟疑并未阻止烟冷手中的动作。
安柱昇离开之后,屋里恢复了原本的安静,月光透过窗子在灰暗的屋里映出冷冷的光。烟冷坐在屋中黑暗的一角,一整日的奔波疲惫席卷而来,而烟冷却不能在此刻睡去,她知道这个屋里还有那么一个人等着她去救,屋外却还不知的有多少如他一样的人。
“落碧,说说吧,可是如我猜想的那般?”此病不是瘟疫,是有人刻意的投毒,而这一切都是烟冷的猜想,还没有任何依据。
不过若这一切是真的,那策划这一切的背后之人的用心可就值得推敲了。但如今虽不知是何人所为,也不知此人是何目的,但有一点烟冷很清楚,若是可以控制住‘他们’,这无疑是掌握了一只强有力的队伍,而且还是一支可以不断再生的队伍。
落碧的声音再次响起,“主人,确实如你所想,这不是疫病,此毒说来倒也怪的很。”
“怪得很?说说,是怎么个怪法?”烟冷回过神,透过月光看向床上躺着的云殇。
“在中毒者的体内,毒素会迅速蔓延至周身所有血管,之后从周身回流至心脏,然后再向全身蔓延,周而复始。这种毒素在人体内蔓延,所过之处犹如火烧过一般,温度烫的吓人。”
“高温会蒸发人体内所需的水分,破坏人体正常的免疫,毒素乘虚而入,周而复始,这么一来人体内所有的器官都会被破坏掉。”黑暗中,烟冷注视着云殇的睡颜,手不自觉的将他的手握紧,“落碧,你在云殇的体内可发现了这毒素的根源?除了蛊,还有什么可以让这些似人非人的怪物听从命令。”如果真如自己所料想的一样,那之前听到的笛音很有可能就是控制‘他们’的方式。
“蛊毒?根源?”落碧陷入沉思,烟冷静静的等着它的回应,不知不觉间回想起安柱昇的话,砍掉‘他们’的头颅……‘他们’的头颅?大脑?是啊!云殇之前用长矛贯穿了‘他’的心脏,而‘他’只是短暂的昏迷,却并未停止行动,烟冷用银针攻击了‘他’的头部,才致使‘他’死去。
“落碧,你进入云殇身体时,可有发现除心脏以外的异常?”如果心脏是毒素周而复始的源头,那必然会有谁在某个地方控制着这一切,而又可以隐藏自己不被发现。
落碧思索片刻,继续说到,“大脑?在毒素流动时,大脑的中枢神经处有奇怪的反应。”
中枢神经?是神经系统的主要部分,包括位于椎管内的脊髓和位于颅腔内的脑。在中枢神经系统内大量神经细胞聚集在一起,其主要功能是传递、储存和加工信息,产生各种心理活动,支配与控制动物的全部行为。
若是将蛊虫植入这里,也不是不可以将人变成控制在自己掌心,但这般一来就需要大量的蛊虫,炼蛊何其之难,想炼成这样的蛊虫更是难上加难,更别提如此大批量生产。到底是什么?她还遗漏了什么没有考虑到?
“主人,有一件事情,落碧刚才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却又不敢断言?”落碧的声音让烟冷回神,“嗯?是什么?说来听听。”
“此毒发的现象,很像腐毒。”腐毒?落碧的猜想让烟冷震惊的险些说不出话来,难怪她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难怪她见到的第一反应就断定这不是疫病,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个样子。
“云殇,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说过,我会救你。”烟冷激动的情绪难以遏制,坐在床边的烟冷看着云殇,几番努力最终勾起嘴角。
“主人?”落碧感受到烟冷情绪的波动,不解的询问出声。
透过月光,烟冷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落碧,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一语惊醒梦中人。二者的症状如此之像,只是被这‘死物’给误导了而已。恐怕他们所中的毒就是腐毒没错,只是有人除此外还加了其他的毒在里面,这其中势必会用到了蛊,看来下毒之人当真是心思缜密,竟用瘟疫想要欲盖弥彰。”
“主人,接下来想怎么办?”注视着透过窗照进屋里的月光,烟冷盯着云殇的睡颜,还有三日,三日后,烟冷倒要看看隐藏在暗处的那个人会是怎样的表情来看她解毒。
“看来主人已经有了对策。”小灵忽然现身,它银白的身子泛着淡淡的光芒,如往常一般环住烟冷身子的它,忽闪着它红的如血般的眸子,嘶嘶吐着信子与烟冷面对而立,“无论此人是何目的,我都不会让他如愿以偿,既然那人以为自己下的毒天下无双,那我就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嘶嘶,这是什么?”看着小灵尾端卷起烟冷腰间的玉笛,只是新年季云峰送来的小玩意之一,通体碧绿透亮,手感温润细滑,一看便是上等好玉,这支玉笛本是当时烟冷打算送给墨宇的,谁料还未见着他,烟冷便先头脑一热拉着云殇跑来了祁辰国。
“这是要送给墨宇的礼物,只可惜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烟冷接过小灵递过来的玉笛,拿在手中把玩,指尖轻轻抚过笛身,嘴角溢出连自己也未察觉的柔情。
“主人可会用?”
“你说这笛?”烟冷不解小灵为何有此一问,她虽擅长用琴,但这笛也通晓一二,烟冷不知为何会对这笛有别样的思绪,也不知为何看见这笛不由自主的便会想到墨宇,他从未在她面前吹过笛,准确些说烟冷根本不知道他是否擅长乐器,看着它眼眸中的认真,烟冷还是点了点头,“会一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