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正这种种的往事,青画只觉得有些淡淡的悲伤。
  她过的不好,她怀念从前。
  收敛好情绪,青画劝道:“东留,你留下来,那个紫衣人我会去查清楚他的身份的。”
  东留微微皱眉,“你要走,不必找这样的借口。”
  “我没有……”
  “没关系,要走也没关系。”东留打断青画的话,“别走远就行,别去我找不到你的地方就行。”
  青画差一点没忍住就哭了,用力抱住东留,“我就是想去散散心,这儿是我的家,我总是会回来的,可是东留,我不知道是不是要你等我,我不知道。”
  “你想的倒美,我不会等你,才不要等你,白青画,你走吧,我不会等你,我会去参加天后的诞辰,去和九重天上的仙子调情,会一点都都不记得你!”
  “东留……”
  “骗你的。”
  青画猛地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什么叫……骗她的?
  “傻姑娘。”东留淡淡一笑,“你能跑到哪儿去?天涯海角我总会找到的,是不是?我不会等你,是因为我们从来都是一起的。”
  “可是、可是,可是东留你是青丘的狐君啊……”
  “我早说过了,不做就好了。”东留牵着她的手往回走,“这个时候,弛洵应该来了。”
  “东留,你……”
  你真的愿意为了我放弃现在的一切?连王位都肯让给大表哥?可是,你愿意让,大表哥还不一定愿意做呢好吧!
  “不要。”果然如青画所料,大表哥一口就回绝了。
  大表哥在澜微院等他们,盘腿坐在石桌上,那根烧火棍就放在腿上。
  “为什么?”青画很好奇,东留也很好奇。
  大表哥特别淡定又一本正经道:“拜托,我的好妹妹,你认为谁愿意顶着个‘短命’的头衔到处走?”
  青画默了一默,是啊,短命的……狐王啊……
  大表哥忽然道:“对了,青画,箩姜也随我一起来了,你要见见她吗?”
  “箩姜……”青画苦笑一声,“还是不要了,我有什么脸再见她,见了也只是徒增苦恼罢了。”
  青画总说自己过得苦,死了爹没了娘,可箩姜却不比她好多少,她从小就没有娘,被送到白榕身边说得好听是侄女,实际却是以一个质子的身份,小小年纪,明明活得辛苦,却非要笑的开心。
  “你也是……说什么徒增苦恼。”大表哥瞄了一眼一旁的东留,“杀了他爹的,是的咱们的君上又不是你。”
  青画瞪了大表哥一眼,狐嘴里吐不出象牙,说话说的跟没长脑子似的。
  东留笑道:“弛洵,你对我的意见还真是挺大的呀……”
  大表哥摆摆手,“你当我缺心眼缺一辈子呀!东留,我尊你一声君上,并不是我向大长老他们妥协,而是我……”
  “不想短命嘛,我们知道,大表哥你刚刚说过了。”青画拍拍他的肩,给了他一个“我们早懂了”的表情。
  大表哥挑眉,“你还好意思说话,什么麻烦不是你惹出来的?”
  青画撇嘴,她又怎么了。
  大表哥轻叹一声,“反正,你们要逃走的话就逃走好了,我答应过姑姑,要保护你,至于青丘,我不要做狐君,帮你们暂时看管着还可以。”
  “好!”东留立刻就答应了。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下了个套,就等着我往里钻了?”
  东留轻笑,“怎么可能,弛洵你想多了。”
  “总之,你们走吧。”大表哥烦躁的挠挠头,“我就知道,把我叫过来不会有什么好事,要逃婚就赶紧逃吧,唉……你们别误会,我只是在履行对姑姑的承诺。”
  青画愣了愣,低下了头。
  “要不是姑姑,我现在也不会活着了。”大表哥无所谓的笑笑,“青画,我得代替姑姑守护你,再怎么说,我也是哥哥。”
  “恩。”青画努力挤出一个笑,“大表哥,你说得对,我就是个麻烦精,明知道应该离东留远一点,却怎么也放不开他。”
  大表哥又挠挠头,“我说,既然你们感情这么好,干嘛不成亲呢?还费那么大劲的去逃婚。”
  怎么、可能……成亲呢?
  青画笑笑,却感觉比哭还难看。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却还是决定做下去,其实能不能在一起一辈子她都无所谓,只要能在一起的时候好好在一起,然后,努力,抓住一切机会,把在一起的时间延长、延长、再延长。
  别人怎么样又关她什么事,青丘怎么样又与无她何干,白青画本来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从来都是。
  见他们都不说话了,大表哥也适时得止住了这个话题,“你们要走就赶紧走吧,不然被大长老发现了又走不了了,我听说哪位知焰山的储君非要娶你,大长老很开心的帮你把嫁衣都准备好了。”
  青画不高兴的嘀咕:“大长老那么中意清黎,干脆自己嫁给他好了。”
  东留曲指敲了一下她的头,“不要乱说。”
  “本来就是……”青画捂着脑袋又嘟囔。
  大表哥问道:“所以,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现在。”东留道。
  “什么?现在?”青画吃惊地瞪着东留,离开这件事是她昨天晚上才决定的,东留居然想现在就走,所以他……早就决定要离开了吗?
  “恩,现在,什么都不用准备了。”
  青画皱眉,“小红是你让他来的?”
  “不是,他大概是追着紫衣人来的,那样不祥的气息……他隐藏的很好,我都没有发现,是澜笙月一路追寻过来提醒我的。”东留揉了揉眉心,“那个澜笙月……我不太擅长对付,就打发他去找你了。”
  青画默了一默,打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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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一天我回不来了,或者你等的太久了,弛洵,你就做这短命的狐王吧。”简单交代了大表哥几句,东留拉着青画准备离开,只是刚打开门,就见大长老站在门口,身边站着的……是箩姜。
  “箩姜听说青画姐姐和君上要出远门,特意来相送,只是箩姜许久不曾来上丘了,实在不记得怎么走了,只好请大长老来帮箩姜带路了。”箩姜微微一笑,眉眼如旧,“箩姜来的不是时候吗?看青画姐姐的表情,可不像是在欢迎我呢。”
  青画抿了抿唇,不想向箩姜,大长老的脸……她更不想看,干脆低下头算了。
  “君上和公主这是要去哪儿。”
  青画握紧东留的手,湿湿滑滑,原来他们俩的手心全是汗,这下要怎么办?要怎么从大长老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东留……”
  “不用担心,没有人能阻止我。”东留看了大长老一眼,“大长老,我们要离开一阵子了,一切事宜,我已经交给弛洵了。”
  “君上。”大长老缓缓抬头,“君上,把狐君之位当什么?”
  东留笑了笑,“所以,把我废除好了,我从没做好一个狐王该做的事,不是吗?”
  大长老沉默了半晌,看着大表哥道:“如此,就这么办吧,大公子的身份地位,要继位恐怕也没人敢反对。”
  “就没有人问问我的意见?”大表哥扛着烧火棍跟出来,皱眉看着箩姜,“箩姜,过来。”
  箩姜很听话的走过来,站在大表哥身边一句话都不说。
  她从前,分明是个爱说话的人,现在却安静的像是不会说话了。
  这里的竹子,被烧毁的小院,小竹林的一切,都是因为有箩姜和知离的努力才能恢复,如今这儿已经恢复如初,为之做过努力的两个人却是一死一别。
  “还请大公子,随老夫回去准备继位的事吧。”大长老背着手往回走,仿佛不管大表哥会不会同意,这个决定都不会改变。
  大长老就是这样的人,向来都是自己做决定,才不管别人的意见。连大表哥都知道改变,大长老却从来都不知变通,所以青画尊敬他,却对他打心眼里喜欢不起来。
  “喂大长老,我说我不要做狐王……你听我说完……啊这个老头!”大表哥气急败坏的冲东留喊道,“我不管了,白东留你要解决那个老头!”
  东留并不开心,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青画就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他不开心,很不开心。
  “青画,我们走吧。”
  “恩。”青画用力握住他的手,希望能帮他分担一些重担。
  大长老忽然回头,冷冷的看着他们,“老夫说君上可以走了,却并没有说公主也能走,知焰山的聘礼已经送过来,公主还是早做准备,嫁去知焰山吧。”
  青画猛地一怔,冷汗直流。
  没有人能在大长老的威严下安之若素,他是青丘最年长的白狐,辅佐过多位狐君,若说狐君是青丘的象征,那他便是是威严的化身。
  “我、我不嫁……”
  “公主莫要再说这般不懂事的话了。”
  “我说,我不嫁。”青画喃喃,“这是什么劳什子公主,我不要当,才不要当,我只要做父君娘亲的女儿就够了。”
  “公主!”
  青画咬牙,“东留,我们走!”
  这种鬼地方……这种鬼地方……为什么会是她的家呢?
  家,不是应该让人感到温暖的地方吗?为什么她只觉得委屈呢?
  大岐山上发生的一切青画永远都不会忘记,清黎做的一切她也永远不会原谅。
  大长老沉默的看着她半晌,半眯着眼看不出情绪,“想走去哪儿?”话音刚落,澜微院已被包围起来,为首的赫然就是子非。
  东留忽然轻笑一声,“这么大阵仗,倒好像我是什么奸淫掳掠之辈了。”
  “你就是来拐走我的。”
  “是这样吗?不是你拐走我?”东留低着头看青画,嘴角扬起,带着一抹讥诮的笑,“为什么这个时候了,我还想问你,青画,怕不怕?”
  “我只怕同族相残。”
  “那就好。”东留微微敛了笑意,墨逢剑的气息便萦绕在他们周身。
  霎时间,周围骚动起来。
  “是墨逢……”
  “墨逢剑啊……”
  “果然是墨逢……”
  “君上……拔剑了。”
  东留回头看着大长老,笑道:“大长老还要拦住我们?”
  大长老一张老脸都快皱成干枣了,瞪着眼看着我们像是要把他们吃掉似的。
  “那我们走了,大长老要好好保重。”
  “君上!”
  东留没有一丝停顿,拉着青画穿过包围,愣是没有一个人赶上来拦住他们。
  墨逢萦绕周身的感觉,很像白析在身边的感觉,这样……受保护的感觉,让青画倍觉怀念。
  青画想笑,却忍不住落泪,父君,女儿这样算是离家出走吗?呵呵,难得的叛逆,真是可惜,没在你在世的时候表现出来。
  ……这有什么可惜的?
  大概所有人都会反驳她一句:还好你爹死得早,不然活着都要被你气死了。
  “东留,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呢?”
  “恩,我想想。”东留仰头苦思一番,“去找月神吧,你总抱怨她不来看你,难得清闲,我们去找她好了。”
  青画缓缓扬起嘴角,用力点头。
  “恩!去找月神,吃穷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