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心里有诸多不满,东留和清黎两人还是一起出去了。
  但正如之前所说的,瘟神的气息时隐时现,却一直是围着清潭镇四周,烨翀也是带着两人多次追踪,可始终慢一步,瘟神就像是在逗他们玩,领着他们在这四周闲晃,这样的结果为免太令人……抓狂了!
  又不是遛狗!
  抱着这样的心态,清黎和东留心情更不好了,谁知道这次所谓的得到消是不是真的,搞不好又是白跑一趟。
  两人心情都不好,闷着头一个劲儿的往前走,脚程自然快,没一会儿就到郊外了。
  清潭镇也算是个数一数二的大镇子,四周郊区也住了不少百姓,只是瘟疫爆发能跑的都跑了,剩下的跑不了的百姓基本都死光了,也因此,这郊外空无一人,这些小村子里只剩下几处破房子还苟延残喘着。
  清黎看着这破败的场景心里更不痛快了,随手在路边捡了一根木棍,用力甩了两下,木棍不堪其负——断了。
  “……”清黎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臭来形容了,这木棍太任性了,居然断了!太不给他清黎小爷的面子了。
  东留看了他一眼,然后也从墙角捡了根木棍,用力一甩,木棍——没断!
  东留对着清黎一挑眉,勾着唇角笑了。
  “……”清黎觉得自己的额头青筋跳的欢快,太欢快了!
  想也没想,手心印记闪光,映日弓已握在手中,清黎像是泄愤似的把映日弓一折,又折成弯曲长棍状,然后用力一甩……
  东留扯了扯嘴角,实在没忍住,“嗤——”
  望着前方灰尘飞扬、房屋倾塌,清黎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很不好!他怎么就忘了,映日弓这样的神兵利器,就算是随手一挥也可能会造成移山填海般的骇人效果,还好真的就只是随便挥了挥……
  清黎握紧双手回身就像东留踹过去,“你笑个屁!”
  “师兄这是在说自己是个屁?”东留反问,连眼睛都笑弯了。
  “你……”清黎又一次被哽的说不出话来,指着东留半晌才深吸一口气,他不跟小屁孩一般计较!
  两人又是相看两相厌,干脆一人瞥一边,眼不见为净。
  东留是无所谓的,反正他也不喜欢说话,只是清黎有些受不了,他本来就话多,以前又和东留处的极好,那时候虽然东留也很少开口,可怎么也不像现在这样,气氛尴尬,连最基本的交流都没有了。
  清黎有点憋不住了。
  现在想来,这次所谓的闹别扭,其实完全就清黎自己一个人闹的,东留只是配合着他不搭理他了而已。
  这样想着,清黎心里更不痛快了。
  为什么……东留和青画不是兄妹呢?清黎忍不住这样去想。
  这些年在凤凰竹林,清黎一直当他们是亲兄妹,他们亲近他只当作理所当然,从未往深处却想。
  可有一天,他看见青画拽着东留的手不依不饶的非要东留表个态时,他有点计较了。
  东留说了什么才让他这么计较的?东留说,“我就在这儿,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真正让清黎计较的,是青画。
  那个他和一起长大的小姑娘如今拽着别人的手,撒娇的样子搞的跟撒泼似的,凶巴巴道:“你要说你喜欢我!白东留,你怎么就是不说呢?‘我喜欢你女大王’你看,这七个字多好说。”
  这般得理不饶人,无理乱挠人的样子,和平时也没什么不同,清黎见了偏生就上心了,计较了,负面情绪如同生了根般在心里发芽,越长越高,越长越盛。
  直至他终于忍不住,发泄出来。
  可偏偏这接招的对象什么也不做,让他有种拳拳打在软棉花上的感觉,火气更大了。
  他能怎么为?总不能真的找东留打上一架吧?真那样做了恐怕要被四师兄收拾一顿了。
  正想的出神,领子忽然被东留拽住了,“你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东留忽然拎起清黎的衣领往后一跃,这么猛的一拽,清黎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
  “师兄,你在想些什么。”东留深吸了口气,一双如墨的眸子紧紧盯着前方,神情严肃。
  清黎也看过去,烟尘弥漫的破村子里隐隐约约可见几道黑雾般的东西,勉强可以看维持着人形,浑身散发出的气息赫然就是瘟神的,看上去倒是有些骇人。
  那一瞬间,清黎忍不住想笑,难道这次真让他们瞎猫碰上死耗子了?真遇上瘟神了?这样一天到晚折磨无聊的日子真的就要结束了?
  于是,清黎就真的叉腰大笑了,“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东留默默的撇过头。
  清黎往东留前面一站,挑眉轻笑,狷狂嚣张,“小六,一会儿要真动起手来,你先别出手,在我身后躲着就好。”
  高兴归高兴,可清黎并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瘟神能一人解决了大歧山的所有弟子,肯定是有点本事的,他不能拿乔,得小心应对,得保护……东留。
  似乎从很久之前,清黎就一直挡在他们前面,他是师兄,要保护师弟师妹,义无反顾。
  “师兄。”东留面无表情的比划了两下手中的木棍,很硬实也很顺手,“你说的有道理,就算我受过伤,将养这么久了怎么也该好了。而且,一直躲在你身后……我也会被当成懦夫。”
  话音刚落,东留一个瞬身冲上前,木棍在手中转了一个圈,如一柄长枪飞了出去,正刺中一团黑影的额心,黑影呆滞了一下,发出尖锐的叫声,四分五裂。
  清黎微怔,看着东留皱了皱眉头。
  东留抬手,木棍像是识主一般飞回他手中,他微微偏头,明明置身一片烟尘,纤长的睫毛清黎却看的出奇的清晰,连同眼底的淡漠,如数纳入清黎的眼中。
  “师兄,我说过要护着青画一生无虞,并非竖子枉言。”东留淡淡道,“我不是个无欲无求的滥好人,付出这样多的精力就一定要有收获,所以你和我争,我会全力以赴。”
  清黎沉默半晌,忽然大笑一声,“小六,我可以把你这番话当成对战宣言吗?”
  “并不是。”东留转过身来,微微扬起唇角,“你是我的师兄,我怎么会和你为敌呢?”
  所以……清黎眯眼,这样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
  所以,只有白青画是你唯一不可夺取的存在吗?还是说,你只在白青画身上付出了真心,其它的存在,你都不在意?
  白东留,你把我们用心维护的羁绊都当什么了?
  清黎唇角的笑意一点一点变冷,他不在看着东留,注意力转到剩下的几个黑影上,“小六,你欠的不是管教。”
  东留一歪头,眨巴眨巴眼,“难不成,是欠调~教?”
  清黎:“……”
  这个小畜生!
  清黎忽然脸色一变,“小六!”
  东留眉头一皱,木棍随之挥出,“啪”一声,木棍应声而断。
  “切。”东留低头,射出的羽箭仿若点燃了一般直奔他而去,又从贴着他的背脊而过,径直射入眼前黑影的身体里。
  尖锐的叫声再次冲击着双耳,东留皱眉连退数步,将木棍扔出去。清黎上前,两人默契的背靠背,做出防御的姿势。
  这场景,要是让青画看见了,大概又要觉得自己很多余了。
  “这可不得了了,小六。”清黎冷笑两声,却没有一点退缩之意,反而一脸的跃跃欲试。
  “所以师兄弟吵架这种事,待会儿再继续也可以。”
  话音刚落,刚刚被粉碎的黑影像是有生命般重新融合在一起,凝成人形。
  “这样下去真是没完没了,不怕砍,不怕火。”清黎微微皱眉,瞬息之间,已将四周情况纳入眼中,“而且,来的都是小杂碎,正主在哪儿还不知道。”
  “正主?”东留伸手,墨逢的剑身一点一点出现在他的眼前,“师兄,你说的正主是那个吗?”
  “嗯……嗯?”清黎往后仰去,一双桃花眼猛得睁大,嘴里喃喃,“美人呀……”
  东留:“……”
  “这可是……瘟神,小爷还是第一次见到呢!所以,再漂亮也要拿下。”清黎扬起嘴角,看着东留得意的笑,“怎样,六——师——弟——”
  “恭敬不如从命。”东留一个箭步冲向瘟神,清黎本来就后仰着,一下子没了支撑,差点倒在地上,团团围住的黑影立刻趁机上前扑到他身上。
  即便如此,东留仍是没有回头去看清黎一眼,拔出墨逢剑,剑身却像笼罩了一层黑雾,挥向瘟神那一瞬间,黑雾像是锁链一样缠向瘟神。
  秘术,千机尽。
  然而,黑色锁链却在触碰到瘟神的那一刹那直接就穿越而过。
  “你居然抢小爷的猎物!”身后忽然有火光射出,一点一点像是刺穿遮天的幕布,从黑暗中齐齐而来。
  光辉来自黑暗,这样的道理,清黎比谁都懂,他站了起来,周身萦绕着一圈一圈的黑气,他握着映日弓的手轻轻一拂,像是拂去了什么灰尘,黑气一点点消散了。
  “六师弟。”清黎看着着东留,微微一笑,“这样做可是不对的。”
  东留的心突然猛跳了一下,他有些不安的回头,却不是看向清黎。
  “东张西望什么,小心把命丢了。”
  “做师弟的不就是应该相信师兄吗?万幸,师兄果然没事。”东留说的有些敷衍,一直看着远方,心神不宁,却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些什么。
  “小六?”清黎也看过去,没什么呀!
  “师兄,我们回去,青画……大概出事了。”东留咬牙,急切之色渐露。
  清黎一边堤防着瘟神,一边道:“什么?”
  路的尽头,瘟神的身影时远时近,若隐若现,明明就在眼前,却根本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觉得这女子很美,至于美在哪里……不知道,好奇怪……
  瘟神轻笑一声,声音轻灵,“这回,是莲祗哥哥吗?”
  东留和清黎同时一愣,只觉得忽然一冷,浑身的骨头血液都像冻起来,冷得牙根打颤。
  “呐,你们两个看上去好合我的味口……”瘟神的声音竟然在耳边响起,而东留和清黎连动一下都做不到,只能惊讶的瞪大眼,如定格了一般,瘟神咯咯直笑,“莲祗哥哥就是知道我的喜好,连送上口的徒弟都比百里哥哥的好看。”
  “呐,我好喜欢你们,跟我走,好不好?”
  墨逢剑周身的黑色藤蔓缓缓生长,长刺慢慢扎进东留的手掌,一滴鲜血陡然滴落,砸在地上,湮灭在尘埃之中。
  “嗯?”瘟神顿住,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东留的喉结上下滚动,盛怒的声音仿佛从牙逢中传出,“怎么可能……好!”说完,一拳挥出,直打在瘟神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