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画像是一阵风,就这么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
对着一个十岁的小孩子说了一些莫名的话,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听得懂,又是不是因为她这几句话就改变了日后的命运。
第二天启程时,柳少白从柳树下经过时忽然停下了,他皱眉,似乎在苦恼些什么。
“怎么了,瑾言。”柳絮白走过来站到他身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舍不得吗?我也舍不得,住了十几年的地方终于要离开了。”
柳少白摇了摇头,颇为认真的问,“姐姐,什么样的人会突然晚上出现在树下,又突然消失,就好像一阵风一样,无影无踪?”
柳絮白噘着嘴想了想,“神仙吧,或者是妖怪,不然怎么会像风一样消失了。”
“妖怪吗?”柳少白微微一笑,“狐狸精。”
“什么?”
“没什么,我们该出发了,姐姐。”
就算是离得近,从茂茂乡赶车出发去宛京也要两日,所以要绑架他们也只能在当天晚上,那才是最佳时机。
所以……
所以,青画看着身后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扶着额头简直不要不要的,“所以,你!们!来!干!什!么!”
郁尧耸肩,“来帮你呀。”
“帮我?”青画指着他身后的奉若引弦,“他们两个比沛渲还小,你带着他们来帮我?怎么帮,帮倒忙吧!”
“不要急。”郁尧眯眼笑,一指身后,“四四能打,遇上凡人就算不用法力也能做个高手以一挡百……”
“挡万,小四当关,万夫莫开。”莲祗凉凉的提醒,四师兄烨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好好,挡万。”郁尧继续道,“有二师弟在,百毒不侵。”
二师兄明遥挑了挑眉,“别看我,我只是来给师父送东西然后被大师兄抓了壮丁。”
“然后不可能放着渲渲一个人在凤凰竹林……”
沛渲一双大眼湿漉漉的看着青画,“小师叔,你不想看见渲渲吗?”青画头更疼了。
“正好引弦很闲,就跟着四四一起来了,理由和咱们蹭住的理由一样——亲哥。”
引弦点头,就是这个理。
“然后,奉若同样很闲,就陪着引弦来了。”
奉若笑,“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少,可不想回来也浪费时间分开。”
郁尧再一指蜃楼,“理由也很充分——奉若是亲弟,他得看着。”
蜃楼一挑眉,像是在说,不然本殿下才不会淌这趟浑水。
……
青画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指着莲祗道:“你们的理由都好充分,我实在反驳不了,但!是!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师父也要跟着来?”
于是众人都看着莲祗,似乎也在问,是啊,老祖宗你跟过来做什么,也是闲得慌吗?
莲祗拉了拉滑到腰间的衣领,哼哼了两声,挑着唇得意的笑,“小七,瞧你这话说你,师父怎么就不能来了,师父的理由更理直气壮。”说着他一挥手,长袖直接甩在郁尧的脸上,把他的脸都给抽红了,“师父,是你们所有人的大家长!得保护你们所有人!”
青画扶额。
明遥扶额。
烨翀左右看了看,决定也跟着扶额。
郁尧……他捂脸,这一袖子甩得他好疼!
蜃楼哭笑不得的感慨,“这款式的师父,还真有啊!”
沛渲点点头认真的说:“你见识得还太少了。”
这莲祗座下七大弟子真要是都到齐了,场面绝对比现在还热闹数百倍。
只是可惜,有生之年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这样的场景。
“所以,你们准备怎么帮?”
“这不是要演戏嘛,强盗劫持,小七啊,你还缺一伙强盗吧?”
青画指了指他们,一脸的不可置信,“强盗?你们?”
郁尧点头,“有什么不对吗?”
青画抽了抽嘴角,这不对的大了去了好吧,“你看看你们,小孩!书生!老人!哪一个像强盗!”
莲祗上去就揪青画的耳朵,“谁是老人,嗯?”
“……师父我错了。”
“啧啧,这不动脑子的。”几人摇身一变,立刻成了凶神恶煞的模样,逗得青画想笑可耳朵又疼。
鉴于莲祗嫌那样子太丑,于是就装成被劫的富商和青画一齐被捆上山,青画走在他后面嘟嘟囔囔,“什么富商,师父穿成这样分明像姑娘……”
二师兄直戳她脑袋,“仔细被师父听到你又要挨揍了。”
莲祗还真没听见,他和郁尧并肩而行,微微扬着嘴角似乎心情还很不错,只是说的话题却有些严肃,“把三生一个人留在凤凰竹林,还特意把小二父子都叫下山……尧儿,你就这样自信?”
“师父,我只是继承了您的衣钵,并不是把自己困在了三生秘镜。”郁尧淡淡道,“行不行总要试试才知道,我可是郁尧。”
莲祗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以你的资质,的确能控制住三生了,离开也无妨。”
就是就是,郁尧得意,“那您还拿鞋底抽我!”
莲祗瞥了他一眼,“可你跑出来,向为师打过招呼了吗?”
“……没有。”
“那抽你一顿鞋底,吃不吃亏?在不在理?”
“……不吃亏,不在理啊不是,在理!”
莲祗也得意的哼哼,“不在理为师抽你也没话说!”
郁尧简直要吐血!
这路上一闲聊,很快就到了山上土匪强盗的窝里,那些个守夜的强盗见了他们居然也不起疑,见又抓了两个还很高兴呢。
青画自然不会担心,如果郁尧他们连几个强盗都唬不住,这仙君之名趁早不要的好,说出来丢人。
有个强盗上来就要拉莲祗,莲祗往后一退轻松躲开,对着人家还冷笑两声,“哼,凡夫俗子。”
呵,呵呵,他的徒弟们又想扶额了。
“师父……”青画黑着脸拱他——这是在演戏呢,麻烦师父您能不能配合点?
莲祗一瞪眼——不能!
然后他自个儿进屋挑了块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下了。
强盗们估计也是头回遇到这么“配合”的人质,一时间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只有青画想撞墙——师父喂,让您配合不是这样配合的!
默了半晌,青画也走进去,挨着莲祗坐下。
惹得强盗们直想,这年头,被劫的都这么傻?不反抗就罢了,还闷声不响一脸“大爷是我”的样子?
显然屋子里已经有人了,三三两两扎堆坐着也没多少交流,或者说是不敢说话。
青画数了数,一共四十七个,被劫上山的人还真不少。
而墙角里缩着的两个身影也引起了青画的注意,她看着那一男一女的两个半大少年有些怔愣。
这、这不是清黎吗?
不,是地缺!
不知道为什么,青画特别想笑。
清黎的样子倒是有些变化,可还是一眼看上去就能认出来自那种,毕竟那双桃花眼勾人的魅样是一点没变,只是看上去却好像比以前还要成熟稳重,明明是个孩子模样,却也和东留一样板着脸装得多成熟,还倾身挡在那个小女孩前面,似乎是想帮她挡住那些不好的视线,他还在保护小女孩吗?
心地可真好,好的让青画想发笑。
明明最该保护的那一个没有保护好,却在这儿装什么英雄好汉?
“那孩子就是长孙婳。”郁尧凑过来小声说道,“今晚就是结缘之夜,你知道要怎么办了?”
青画摇摇头,老实道:“我能让长孙小草喜欢上我吗?这样他们俩也就没得争了,可我就怕清黎喜欢上东留……”
这番“豪言壮语”简直把郁尧给震惊了,清黎喜欢上东留?呵,呵呵,这是青画新想出来的整人大法?
果然精彩!
郁尧决定离她远点,这年头,没脑子是会被传染的。
莲祗只是看了那两人一眼,然后就撑着头闭目养神了。
“师父。”青画忽然小声问,“郁彻,是谁啊?”
莲祗掀了掀眼皮,“你怎么会问起他?”
“嗯,好奇。”青画道,“总觉得他……很像我身边的人。”
温文俊雅,笑如春风,伸过来的手都带着阳光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地就依恋上了这种感觉。
莲祗挑着唇角轻笑,“他是我的二师弟。”
青画一愣,她还是头一回听莲祗说起其他的师弟。
“也是尧儿的父亲。”
“什——么?”青画一脸的难以置信,“大师兄的父亲?”
莲祗瞥了眼郁尧,喃喃道:“只不过郁彻消失很久了,也许再也找不到了。”
似乎触及到了什么禁忌的话题,莲祗的神色变得不一样了,青画懂得察言观色,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该问了。
只是这诡异的气氛还没持续多久,山上又有人被带上来了。
青画猛得转过头,都快把脖子扭断了——来了来了,东留来了!
“小七,矜持。”
“矜持是什么,人家不懂的说~”
“诶,不懂啊……”莲祗呶嘴——让她懂。
郁尧点头——收到。
然后郁尧又朝沛渲呶呶嘴——扑上去。
沛渲叹了口气,这些人怎么越大越幼稚呢?然后他咧着嘴扬起笑脸扑到柳少白身上,“……”
……可是,要怎么称呼?
郁尧挑眉——不重要,直接上。
于是沛渲吧唧一口亲在柳少白脸上,“哈哈哈!”
柳少白还被扣押着呢,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亲,直接惊呆了,一旁的柳絮白更是惊讶的张大嘴。
这、这是什么事儿?
青画“嚯嚯”了两声,问莲祗,“师父,这才是不讲矜持吧?”
莲祗淡定道:“嗯,他给你做反面教材呢。”
青画简直想跳起来踹他一脚,沛渲是忘了他现在的样子了吗?这么糙汉子的样子,就扑上去冲人家小少白脸上吧唧一口,会吓到人的好不好?
“瑾言……你还好吧?”柳絮白小心翼翼的问。
柳少白抖抖眉毛,样子看上去像是要咬人,“我看上去像是很好的样子吗?”
不,很不像。
青画抿了抿唇,忽然站起来一脚踹上去,“你离人家小孩子远点!”
沛渲踉跄着躲开,泪眼汪汪的看着青画——小师叔,你踹渲渲……
青画不作停留一个转身,束手的绳子就撞上一旁的刀刃上,松开了,青画想也不想,就抱着柳少白跑出去了。
“这算是拐带良家少男吗?小七有长劲啊。”郁尧摸了摸下巴,“可是,这样只带走小六一个,真的不把小五有一丁点的放在心上啊。”
可她为什么就这么确定,她怀里抱着的就一定是东留,她就一点也不想抱一次清黎呢?
“爹爹,接下来我们干什么,小师叔都跑了。”
“当然是回家。”二师兄很淡定,“本来就是一场闹剧,真是的,我居然真的当了回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