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画缓缓张大嘴。
青藤……血花……
不知从何而来的不祥预感,让青画十分的心绪不宁,甚至有种……东留要永远离开她的感觉。
有些时候,总会有那样的感觉,明明最想要的就在身边,却老是患得患失,生怕有一天就这么失去了。
青画什么都不怕,她只怕失去东留。
如果再失去他,那自己就真的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魔君,我们改日再较量!”青画转身就往房间里跑去,也不管计洛会不会发现东留的踪迹,如果东留离开了,就什么意义都没有。
“等等!”计洛抢先一步抓住青画,他皱眉看了一眼冲天而起的那道诡异光柱,那生命力异常旺盛的藤蔓还有那一朵朵多到惊人的妖艳红花……是从后面的屋子里传出的吧,情况不明,青画就这么冲上去也不怕有危险?
青画出事的话,月神会很伤心吧……
“都说我很忙了!”青画不停的甩手,眉头紧皱,“粘人的虫子,你这样很没面子,快放开我!”
计洛挑眉——粘人的、虫子?
青画眼圈隐隐发红,一时又挣脱不开计洛,只能咬着牙喘气干着急,眼看着那藤蔓颜色越来越黑,绽放的血红色花朵也渐渐变多,只怕是里面人也快到极限了。
快撑不住了。
“这……这是……”这么大动静自然也把柳府的人吸引过来了,一个个都捂着嘴睁大眼,一副惊讶得不得了的样子,柳絮白更是瞪大眼直接看向青画。
这柳小姐实在是太聪明了一点。
“计洛,我再警告你一遍!”青画咬牙切齿道,那样子简直要把计洛给咬碎了一般。
计洛抬头,正好看见一道光影很快的钻进屋子里,他微微眯眼,松手放开了青画,青画立刻冲了进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絮白愣愣的问,“你是谁?白姑娘……”
计洛回头,对着柳絮白微微一笑,那模样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嘘——知道的太多可不好。”
柳絮白怔了怔,慢慢点头,喃喃着:“是……”然后忽然倒地睡着了。
再看看身后,刚刚还惊讶的众人一个个都躺在地上昏睡过去。
计洛苦笑一声。“真是的,我到底是来找白东留算账的,还是来帮他们善后的?堂堂魔君,居然沦落到给小狐狸打下手,丢人啊……”
说完,那冲天的诡异光柱渐渐消失不见了,天空又恢复了宁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那件屋子,也消失了一般。
或者说,是凡人看不见了。
计洛冷笑一声,抬脚也走进屋子。
明明还是白天,屋子里却很暗,但仍是能看得清屋子里晕过去的三个人——柳少白、燕程成还有长孙婳。
摊开手掌,一只小巧的千鹤正躺在手心,扇动着翅膀,几欲振翅而飞。
“去吧。”
话音刚落,千鹤缓缓飞起来,倒是没飞走,而是围着屋子飞起来了,翅膀上带出的点点光芒将屋子照了半亮。
也将屋子里的情形一点一点呈现出来。
地上有一摊血,血迹的两头柳少白和燕程成已经失去了意识,两人的一只手正好搁在血迹的一头,手心隐隐发着黄色的光。
在这点点荧光中,郁尧蹲在两人面前撑着下巴捧着脸一脸的为难,嘴角却是上扬的,他翻开燕程成的手,果然,是传承印记在发光。
这样复杂而又古老的印记,是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世世代代先祖的心血就浓缩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印记之中。
这样的印记,郁尧……看不懂。
他居然……看不懂。
郁尧难得的沉默了片刻,然后去翻开柳少白的掌心,他眯着眼笑了,这笑容,和莲祗要是坏心眼时简直一个样子。
——连这点,郁尧也深得莲祗真传啊!
“啊咧咧,看不懂、不认识呀……”郁尧干笑两声,在他眼里,这两个印记特么的怎么就长得一毛一样呢?
还真是失败,连青丘和知焰山的传承印记都分不清,这事绝对不能说出去,太丢人了!
“原来,青丘也是有传承印记的。”郁尧捡起地上的墨逢剑,粗略的打量了一眼,就还剑入鞘。
觊觎别族的宝贝,这是很危险的事。
刚合上剑,门就被大力推开了,青画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大喊着:“东留!”
然后青画就愣住了,怎么郁尧也在这儿?
“哼哼。”郁尧冷笑,“哟,小七你找师兄我啊?”
青画看见飞翔的千鹤就明白过来了,千鹤叫来的居然是郁尧!
大师兄的恶劣程度直接等于大魔头啊!
“大师……啊疼!”青画捂着头蹲下去,疼的泪花直打转,“郁尧你干嘛!”
“郁尧?”郁尧举着墨逢剑当棍子使,直接又给了青画一下子,“你还真是敢呀,现在都直呼大师兄的名字了?”
青画捂着头直龇牙,长包了绝对长包了!郁尧下手可真狠,他拿的可是墨逢剑,货真价实的剑!就这么直接往她头上招呼,还打了两下!
——太狠了!
“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她错就错在不该让千鹤去叫你过来呀!
“就算墨逢剑认主,可他们还是凡人,谁让你把墨逢剑给东留的,想害死谁?”郁尧把墨逢剑往腰间一?插,“没收了!给你保管太不安全了。”
青画抿了抿唇,“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东留。”
“他在那儿躺着。”
青画三两步跑过去扶起柳少白,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他怎么了?”
“得到了传承印记。”
“传承……”青画失笑,“原来是这样。”
青画以前就在想,为什么清黎用着映日弓手心还有着所谓的传承印记,而东留却什么也没有。
一代一代外下传的宝物,是一族的象征,是该由上一代人传给下一代的,而墨逢剑不是该由白析传给白东留,而是……
“居然,是这样……”青画喃喃,不禁又重复了一遍。
“是怎样?”木门从外面缓缓打开,拉长的吱呀声像是在锯木头,尖锐而刺耳,外面的光一点一点照了进来,屋子也渐渐亮了,计洛双手环胸靠在门扉上,侧着头微扬着唇角,逆着光的样子十分阴郁,“呐,白狐帝姬,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白东留……是得到了怎样的力量?”
青画下意识的抱紧柳少白,他还小,才十岁,小小的身体缩在青画的怀里,沉沉的睡着,那样惹人怜爱。
“不是得到了力量,是得到了承认。”
“也就是说,你手上抱着的就是得到承认的白东留了?”计洛敛去嘴角唯一的微笑,冷冷的看着青画道,“白狐帝姬,把他交给我,有些事……稍微想问他一下。”
“你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叫我什么白狐帝姬吗?”青画也冷冷的看着他,“别总以为我会怕你,大师兄,上!咬死他!”
于是,青画又挨了一“棍子”。
郁尧拿着墨逢剑当棍子使,好顺手!
可教训归教训,该护着的还是要护着的,郁尧背着手看计洛,嘴角上挑着眯眼,“魔君,当着我的面呢,你就这样大言不惭的要带走我的师弟,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其实郁尧是看不起计洛的——也是,他看的起过谁?
天之骄子,父神最后的血脉,可谓这四海八荒真正的太子殿下,郁尧有着比谁都骄傲的资本,但他是跟着莲祗长大的,学到的更多的还是……如何做一个逗比。
然而这一切都不妨碍他瞧不起计洛,仙魔本就殊途,他瞧不起一个魔君本就无可厚非。更何况,计洛为人处世都是极为阴郁,城府至深,还整天想着伤害他的师门……郁尧能容忍他到现在,也实在是因为脱不开身。
“郁尧……”计洛没有多在意,他只是微微笑着,似乎已经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了,“我知道你,莲祗的大弟子,也是把我叔父关进牢笼的郁彻的儿子。”
郁尧皱眉,提起他父亲的名字他就更不高兴了,无论是谁,都是有着所谓逆鳞存在的,“父亲”这个存在说不上是郁尧的逆鳞,但他也不喜欢听别人提起。
很明显,郁尧不开心了,明显到连青画都看出来了——大师兄嘴角从未消失过的那抹笑意一点渣都看不见了。
“你可真勇敢。”郁尧道。
“过奖。”计洛微微的笑。
只一瞬,墨逢剑就在郁尧手中转了一个圈,青剑出鞘向计洛飞去,剑身四周凌厉的剑气是青画从没见过的锋利模样。
她微微张着嘴,有一瞬的惊讶,原来,还有人可以不用一招一式就将墨逢剑使用到如此地步。
她看着郁尧略显单薄的背影,为什么看着这么高大可靠呢?不对不对,一定是她眼花了,大师兄……大师兄……大师兄明明只会打呼噜呀!
就在这一瞬间,青画忽然想起了另一个身影,年少时也好,长大了也好,他一直默默地站在他们的前面,不管生死如何,他唯一的理由只是那么一句,“因为,我是五师兄,是你们的师兄啊!”
青画或许没那么恨清黎,只是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清黎清黎清黎……真是想起他都觉得恼怒的一个存在,他为什么要辜负知离呢?
如果最后,他和知离都能好好的,青画想,她或许就没有这样生气了,那时候,大概也能好好的看一眼清黎了。
青画握着柳少白的手,手心的那个传承印记似火般灼的她的手掌都生疼,这就是传承的力量吗?和清黎手心一样的……印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