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程王哥哥带回来的哑女?”长孙婳背着手围着青画转了一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
  青画笑着抽了抽嘴角,玩了,怎么忘了这儿还有个所谓的“正宫娘娘”!
  长孙婳来的时候,燕程成还在树上睡觉,青画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长孙婳的脚步声,是个会武功的都能警觉到,更何况燕程成还是上过战场的。
  青画还坐在树下,她每天的任务似乎就是坐在这儿,“陪睡”!
  这种情况下,青画还真像个专门陪燕程成睡觉的小丫鬟。
  青画仰起头,阳光自上倾泻而下,穿过稀疏的树叶,落在长孙婳的脸上,她翘起的嘴角和微扬的眼角,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或许……她有哪里做错了。
  青画的眼睛慢慢睁大,是幻真镜?幻真幻假,放出去的有几分假,留下来的又有几分真?
  真的是这样吗?长孙婳的身份。
  她正失神,长孙婳忽然一低头,鼻尖都要蹭到青画脸上了。
  “呐,你叫什么名字?”长孙婳微微一笑,这般问道。
  青画一愣,长孙小草这说话的语气还真像……她。
  “不说话?难道真的是哑女,不会讲话吗?”
  青画对她抿唇一笑,算是默认了。
  七年之后,当年可爱包子脸的小草如今却成了个说话刻薄的大小姐了。
  当真是世事无常。
  她开始相信司命写的那份命格了,为什么燕程成和柳少白会为了长孙婳反目成仇,最后又相爱别离,落到那样的境地了。
  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有定数的。
  天帝排了这样一出戏,就是为了告诉所有人,他才是天地之间的主宰,不管是青丘还是知焰山,亦或是莲祗的弟子,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在宣誓。
  而青画他们就是天帝拿来开刀的第一拨倒霉鬼。
  青画觉得,就算柳少白或是燕程成喜欢上长孙婳也不足为奇。
  在这个满是勾心斗角的世界,长孙婳娇蛮又活泼,像是唯一一抹色彩,涂抹,晕染,让他们的世界变得五彩缤纷,再不是黑白。
  如果——白夫子不出现的话。
  或者说,没有哑女於止的话。
  “哑女的话,你会干什么呢?”长孙婳又问,她做了个捏肩膀的手势,“我听说烟花巷都找你这种不会说话或者看不见的来做这种事,你是不是也会?”
  青画抽了抽嘴角,这个……她还真不会!
  她拨了一下面前於止琴,“嗡”一声,然后看着长孙婳微笑——我会弹琴。
  “琴师?”长孙婳似笑非笑道,“你还真有点本事,那、弹一曲给我听听吧。”
  青画又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听不见。
  听不见琴音,如何能弹出悦耳的旋律?别说悦耳了,就是弹出正常的整首曲子都不可能。
  “又聋又哑,那还真是不容易。”长孙婳翘起嘴角微微笑道,她慢慢站了起来,眼角上扬着俯视青画。
  青画张了张嘴。
  ——她家小草这神情真是绝了!太鄙夷人了!也太狐媚了!
  不行,她要好好学学,输给容貌上清黎澜笙月他们都不算什么,做狐狸的,怎么能在这方面再输给一个凡人?
  这委实太丢脸了!
  长孙婳微微抽了抽嘴角,这女人不应该很无地自容吗?为什么看她的样子好像更兴奋了?
  是不是哪儿弄错了?
  长孙婳还想说什么,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苜蓿。”
  她抬头眨了一下眼睛,立刻咧开嘴笑了,“程王哥哥!”
  燕程成侧过头来,缓缓掀起眼皮睁开一条缝来,似乎是看了长孙婳一眼,然后打了个呵欠又转过头去了。
  这……完全忽视了长孙小草了咩?
  青画撇撇嘴,可心里还是觉得一阵甜——小子,干得漂亮!
  长孙婳仰着头,带着点撒娇的味道笑问:“程王哥哥怎么又爬到树上去了?”
  燕程成长吁了一口气,“睡觉。”他从树上一跃而下,恰好落在长孙婳面前,从她头上拈下一片树叶递到她面前,半是无奈半是宠溺道,“你一来,我就睡不成了。”
  长孙婳欢欢喜喜的接过树叶,脸颊微红,“浮生偷得半日闲,谁也没有你会偷懒了。”
  青画接着撇嘴,这两人,当她是死的不成!
  这会儿她心里不觉得甜了,满心的甜腻都快酸到不行了。
  “走吧。”燕程成没有看青画一眼,头也不回自走过这简朴的小院。
  玄色的袍脚飞扬,慢慢消失在青画的眼里。
  青画也仰头看着这棵古树,就在刚刚,他还躺在这里偷着懒,可现在连余温都不在了。
  “浮生……於止。”青画无声自语,摇着头笑了。
  零碎的琴音自身后传来时,燕程成猛地转过头,瞳孔用力收缩又慢慢放大。
  “怎么了?”长孙婳不解询问。
  燕程成沉吟半响,才道:“没什么。”
  刚转过头,却对上一双过于犀利的眼。
  燕程成看着那人勾起了嘴角,似笑非笑道:“你也来了。”
  “殿下寿诞,臣怎敢不来讨杯薄酒解解馋?”
  “贫嘴。”燕程成走过去,一黑一白双色交映,似是白天黑夜般的违合,略觉刺眼,又有着说不出的相辅相成之感。
  “你来,本王又怎会拿薄酒款待。”燕程成道,“瑾言。”
  柳少白笑了笑,忽然问道:“这琴曲,是殿下新得的哑女弹的?”
  “哪有什么琴声?”长孙婳皱眉,噘着嘴有些不高兴了,“我都没听到,瑾言哥哥你又骗我。”
  柳少白一愣,看向燕程成。
  燕程成淡淡道:“你听错了,於止不会弹琴。”
  “哦……”柳少白点点头,紧接着又来了一句,“我刚想说这琴弹得有够难听的。”
  燕程成默也一默:“……”
  的确够难听的,他刚刚也想这么说来着。
  看着三人的背影渐行渐远,躲在树上的郁尧才“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哈哈哈,难听……哈哈笑死师兄我了……”
  烨翀有些左右为难的摸摸鼻子,他什么都没有说!
  “哎呦,逗死了!”郁尧擦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嘴还咧着呢,“我现在好想知道小七听到这话时的脸色,四四怎么办,师兄我——很好奇!”
  烨翀讪笑两声,有这样的大师兄他们还真是够不幸的。
  “大师兄,正经点呀!”
  “正经什么?”郁尧一歪头,眨巴眨巴眼,“师兄我就是太无聊了才来凑热闹的,凑个热闹还要正经八百的来凑?”
  烨翀抖了抖眉:“……是我错了。”
  郁尧满意的点点头,“嗯,乖。”
  说完轻辍松松的跳下去,背着手往青画的小院子走去。
  烨翀看着他的背影担忧的皱起了眉头。
  大师兄……不回凤凰竹林真的没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