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广袖甩到上空又缓缓滑落,洁白如藕的手臂在空中划过,手腕上特殊式样的手环落入燕程成眼中。
  他微怔,瞳孔猛得一缩,有些难以置信。
  这个手环,他见过,在那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安静坐着的少女手上,就有这样一个古怪式样的手环。
  “够了,再看下去那小子就会看出端倪来了。”郁尧伸出手打了个响指,那幽蓝静谧的空间像是被打碎了一般,裂成千万块。
  这如玉碎的清响声中,烨翀听见郁尧闷闷的说了一声,“这都是人精啊,眼太尖。”
  烨翀不禁失笑,的确,可他们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
  “长孙婳?”
  “哦,还放回去吧。”郁尧道,“这株小草大概是小七的残影,日后要提醒陵照别忘了处理好,那可是他的幻真镜。”
  幻真镜衍生出的残影,即使和主人再相像,那都不是真正的存在。
  *****
  “铮”一声,似是琴弦断裂,一切又回到原点。
  燕程成猛地惊醒粗喘着气,一低头,长孙婳还躺在他怀里,虽然面色潮红睡的并不安稳,呼吸却渐渐平稳下来。
  他又看向四周,宾客尽欢,交头接耳讨论着那突然而至又戛然而止的琴音,说不出的热闹。
  最后,他又看向柳少白。
  两人对视了半晌,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今晚的事……”
  “我会忘掉。”柳少白打断他的话,端起一杯酒仰头饮尽。
  燕程成拨开长孙婳脸上的碎发,似是漫不经心的答道:“那就好。”
  柳少白静坐了片刻,忽然站了起来,面无微澜道:“臣恭祝王爷福寿延绵。臣——先告退了。”
  燕程成没有阻止。
  那天之后,宛京城多了个传言,传说中的天残地缺,终于为了个女人反目成仇啦!
  程王殿下作寿那晚,长孙婳倒在他怀里那可是多少双眼睛都看到的!柳小公子那不快的样子也是多少人都看着呢,再说这一提前离场,可不就是宣战了嘛!
  这个消息在宛京传的沸沸扬扬之时,青画正窝在燕程成怀里吃青枣,闻言,她把一颗石子儿大的青枣直接吞下去了。
  “……”咳,卡在嗓子眼儿了,吐,吐不出来!
  燕程成瞥了她一眼,伸手一巴掌,“啪——”用力拍在她背上。
  “噗!”青枣直接飞了出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旋儿,被正进来通信的大管家一脚踩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青画眨巴眨巴眼,捂着肚子闷声直笑,逗死她了。
  燕程成挑了挑眉,也扬起了嘴角。
  大管家爬起来,痛的真嘬牙花子,忍着痛还要通报:“王爷,皇上宣您入宫。”
  燕程成淡淡应了声,似是一点都不把自家皇帝哥哥的召见当个事一样。
  其是,那天之后,除了燕程成和柳少白反目成仇这个消息之外,还有另一个传闻。
  程王府里金屋藏娇,弹得一首好琴,如痴如慕,余音绕梁三日不散,如天乐难得一闻!
  这话,大多是在官员们之间乐传,却不知怎么的,传到了皇帝耳中。
  燕皇比他唯一的弟弟年长许多,温雅风趣,是燕史上难得一见的儒皇。
  便是这样的儒皇,为了继位杀伐决断除去了年幼的燕程成之外所有的兄弟。
  甫听到那个消息时,燕皇正在柳絮白的寝宫中,闻言他失笑一声,摇了摇头。
  柳絮白斟茶的手微顿,尔后也笑了,“皇上许久未笑了。”
  “朕那个弟弟……如今也会金屋藏娇了。”
  程王的古怪在宛京城也是出了名的,除了长孙婳,他身边几乎没有相熟的女人,简直是不近女色了。
  “殿下也到了这样的年纪了。”柳絮白笑笑,“皇上也该为殿下赐婚,好把长孙妹妹娶进门了。”
  燕皇看着她,似笑非笑着问:“爱妃似乎不希望长孙嫁给瑾言?”
  柳絮白抿唇,“瑾言还小,着实不急。”
  “朕倒是想见识一下,那能弹出天乐般的娇,是什么样子的。”燕皇轻呷一口,淡笑道,“来人,去把程王给朕召来。”
  燕程成倒不会真带着青画进宫,从少年到青年,他被自家兄长一手操控着命运,到今天,终于叛逆了一回。
  他看着正枕着自己腿当枕头的清秀少女,忍不住弯了嘴角——他真没想过,会这么快就找到这个人。
  他忽然又想起那天她说的祝词了,永远威猛?还真是……一语成谶!
  这一点上,他们大师兄和四师兄可真是功不可没呀!
  事情追溯到燕程成寿宴当晚,他很是有耐心的等宾客散尽才去了青画暂居的小院子。
  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少女翩翩起舞的样子,一圈一圈的旋转着,长裙翩跹仿若扶面。
  他闭上眼,在院外站了许久,都没有推门而入。
  这么晚了,她该睡了吧。
  而且仅凭一个手环就确定跳舞的人是她,未免太草率了点,今晚,且先回去吧,明天再确认也是可以的……
  燕程成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嘭”一声,是什么摔下来的声音。
  来不及多想,燕程成推门而入,清冷的月光当头照,门扉大开间,地上映射着他斜长的影子,以及……滚来滚去的青画。
  燕程成默了一默,有种关上门转身就走的冲动。
  大半夜看女人衣衫不整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样子实在太有冲击力了!
  然而身体却自己动了,上前一步抱起青画想把她放回床上,怀着君子之心做着风流之事,后来燕程成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其实也不是个君子。
  桌子上放着一个木盒子,四周还散落着一些五颜六色的小糖豆,燕程成没有仔细看,他就想快点离开。
  “……”青画哼哼唧唧着,感觉有人抱着自己了,下意识的就贴上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凉快!
  燕程成身子一僵,抱着青画想丢又丢不得,这个女人,居然蹭他!
  “阿止,醒醒。”
  青画掀开眼皮,却看见了东留,她愣了一愣,忽然就觉得呼吸不过来。
  东留……怎么会在这儿呢?
  “清醒了吗?”燕程成皱眉,话还没说完,青画却捧着他的脸,直直的吻了过来。
  炽热柔软的唇映上来的那一刻,饶是面瘫惯了的燕程成都瞪大了眼,唇齿相依,丁香小舌描摹着唇边的那种感觉……
  燕程成终于知道,所谓威猛,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