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画你疯了!”清黎一把推开她,她踉跄两步没站稳摔倒在地。
“咳……”东留捂着心口咳了一声,弯着腰大口大口喘气,额上冷汗滴在地面溅起细微尘土。
清黎赶紧扶住他,“坐下,让我看看伤口!”
东留摇摇头,苦笑,“师兄……你去看看青画。”
“她要我看个屁!连个口子都没划下来,好得很!”
青画扫了两人一眼,都挺狼狈,身上衣服破开了一道道口子,脸颊上也有着细小的伤痕,联想到之前,大概是冥姥来夺凰羽扇,伤了他们吧。
哦,她又间接害了东留,还有清黎。
青画抱着头埋进双膝间,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娘亲,我要娘亲!”
东留:“……”
清黎:“……哭了,居然真的哭了!”
青画闷闷的想,她和东留,一个流泪一个流血,还真是撒的一瓢好狗血,简直闹的跟生死离别似的。
哦,和生死离别也差不多了。
忽然有人抱住了她,动作轻柔的让她恍惚以为是白析,可萦绕在鼻尖的甜腥气味却在告诉她,他是东留。
东留,很像父君。
青画情不自禁的想,东留会不会真的是父君的孩子,可父君为什么不告诉她呢?是怕她会生气吗?
东留若真的是她的哥哥,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生气呢。
青画僵硬着身体不敢往东留怀里靠,白榕的话像是根刺卡在她心里,怎么会不计较?
东留当真是伤的厉害,呼吸急促着平复了半晌才开口,“青画。”
“……”
“青画,抬起头看着我。”
她一个劲儿的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东留沉默半晌,揪着青画的小辫子往上拽,她头皮一疼自然就抬起头。
“……”白东留居然揍她了!他揪她的小辫子!
青画扯着头发下意识的就要找东留顶嘴,却在看到他眼神的那一刹那——蔫了。
东留皱着眉头,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眼里的冷漠让她觉得恍惚,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可她做错了什么?
青画觉得委屈,如果不是东留,白析和白榕不会有争吵,白榕也不会变得这样严厉,更不会对她撕吼……可她做错了什么,东留你要这样对她?
这样想着,鼻尖一酸,眼泪顿时就嗒嗒的直往下掉。
“你又哭什么?”东留轻叹一声,终是先服了软,边帮她擦眼泪边无奈的说,“你从前就是这样,一哭就收不住,真是爱哭鬼。”
青画抽抽搭搭的哭的更凶了。
清黎:“……小六啊,你确定你这是在劝导小七,不是在欺负她?”
东留眉稍微挑,淡淡道:“师兄,你能闭会嘴吗?”
“嘶——”清黎捂着心口又蹲回墙角去了。
“呜……呵……”青画本来还挺伤心的,一看清黎这样子又忍不住笑了声,连忙咬着嘴唇又低下头不说话,只是再哭又哭不出来了。
东留扯着袖子给她擦脸,他那灰蒙蒙的衣袖着实称不上干净,还溅了几滴血珠,看得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起来,我们走了。”东留拉着她站起来,自己却踉跄一下往前倒下去,青画措手不及,伸手想扶住他却被他一个猛劲带倒了。
“东留……你还真重……”于是,青画说了出阵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居然是这么一句话!
不是劫后余生的感叹,也不是小别重逢的喜悦,更不是一心愤满的怨怼,居然是这样寻常又透着诡异的一句话……委实太没有情调了!
“咳!”清黎大声咳了一声,“这还有个活物。”
青画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嘶——”清黎倒抽冷气,瞪着青画没好气道,“你们继续,此活物瞎!”
东留撑着身子坐起来,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汗,他冲青画笑了笑,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东留……”青画伸出手却僵在空中,是自己刺伤了他,她还做什么好人要去关心他?
这般下贱,己所不齿。
“我没事。”东留一把握住青画的手,声音轻的像是要随风飘去,“你还生气吗?”
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一下子涌了出来,鼻子酸疼的厉害,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难受。
“我没有生气,东留我没有生气!”青画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进东留怀里,抱着他的腰哭了个欢畅,“该生气的是你,对不起东留,对不起!”
“……”东留愣了愣,半晌摇着头无奈笑了,“傻姑娘。”
清黎又溜溜达达跑过来了,摸着下巴酸溜溜道:“我前些日子回家,我表嫂追着要打我小侄子时,那小家伙就是这样搂着我的腰不撒手的。”
青画:“……”
清黎继续道:“那哭的可凶了,边哭还边叫,叔叔救命——娘亲我错了——啧啧,小七,你认错的样子和他还挺像。”
青画默念:我……忍!我忍……不住想打他!
“不要再耽搁了。”东留顿了顿,“我们该走了。”
“嗯。”
“青画,手伸过来。”东留从怀里扯了根红绳子出来,一个月白色的香包就系在红绳上,一枝桐花在上面静静绽放。
东留将香包放在她手上,道:“青画,以后这就是你的了。”
青画愣了愣,她从没见过这个香包,可还是看得出来,它对东留,意义很大。
“这是什么?”
“琴弦。”
“琴弦?”
“嗯。”东留点头,“我娘留给我的。”
青画打开香包一看,里面装的不是花瓣,而是一团银丝。
青丘的土地上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象征王位的墨逢剑原是有剑穗的,是一串银色的流苏,它们在一起千百年,从不曾分开。
当时持着墨逢的狐王有一个小女儿,帝姬擅乐又贪玩,拿了剑穗去做琴弦,本来是一时兴起,却留下了传闻中的古琴。
之所以说它是传闻中的古琴,是因为从没有人见过它,那位帝姬失踪了之后,用作琴弦的流苏再也没能装上去过,古琴和琴弦就此分开了。
以后青丘的白狐姬都开始操琴,而最厉害的那个白狐姬才能得到琴弦,可那根传说中的琴弦早就失去了踪迹,青丘古地剩下的只有那尾无弦琴。
“不逢……”青画喃喃,“不逢琴弦。”
“以后你就不用捧着琴到处跑了。”
青画失笑,哪有那么容易,就她这三脚猫的本领也就能弹弹琴听支小曲儿,想让传说中的琴弦发出声音——也太看得起她了。
青画将香包揣进怀里收好,这样的好东西即使不能用也要收起来——反正东留也不会弹琴拉曲儿。
青画暗想,等回到青丘她一定要把它装无弦琴上试试,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中那样装不回去了……
“你们有话都待会儿说,现在我们要出去了,去找那老妖婆算总帐!”清黎说着,映日弓已经举起。
“五师兄,你干嘛不用敛艳——我是说凰羽扇,那可比你那把夸张的大弓方便得多。”
清黎狠狠瞪了她一眼,用力射出箭,在石门塌碎的那一瞬间,东留淡定道:“凰羽扇被抢走了。”
青画:“……”
果然吗?呵呵,她就没指望清黎能守住那把鸟毛。
“但是!我也打伤了那个老妖婆……嗯,我是说我们!”清黎朝东留点了点头,如此强调。
“师兄,过来搭把手,我站不起来。”东留苦笑。
青画皱着脸看清黎搭着东留站起来,撇嘴道:“你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我很多余。”
“你也不想想是谁害的。”清黎眯着桃花眼看青画,“你刚刚像是疯了一样冲过来就是一刀,你们兄妹吵架都是这么拼命?”
“谁告诉你我们是兄妹的!”青画脱口而出,心情一下子糟糕到极点。
清黎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扶着东留出去了。
……居然把她丢下了?
青画一跺脚,赶紧跟上去,“等等我呀!”
只是这次,那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消失了,变成乌漆麻黑一片,总算像是个妖怪的洞府了。
“等等我……啊!”碎石太多了,黑乎乎的又看不见,青画踩着往前一扑,摔了个狗吃屎。
“……”真疼!
“师兄慢点,等等青画……”
“等她个鬼,她就跟吃错药似的,又是捅人又是乱吼——你刚刚也看见她吼我了!那话又不是我说的,是师父说的!”
“师兄。”
“赶紧走,就不等她!”
……欠抽的清黎!
她蹦起来横冲过去,清黎像是知道一样往旁边一让,青画一下子撞到墙上,感觉那墙都快被她撞倒了。
“疼……”青画揉着手腕蹲下去,龇牙咧嘴的瞪着清黎。
清黎冲她得意的一挑眉,“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青画扭开脸哼了一声,下一刻那被她撞过的墙居然慢慢往后倒去。
青画:“……”
清黎:“……”
东留:“……你可真有本事。”
青画摇摇头万分诚肯道:“我可不认为这是我‘哼'一下给喷倒的。”
“我也不这样认为。”东留握紧手中的剑,看着前方。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墙壁的后面居然是一间房,黑暗中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人影坐在那儿。
“我大概不是撞倒了一面墙。”青画道,“只是打开了一扇门。”
“你说的对我的小姑娘。”屋子里的人站了起来,只是向我们走了几步就停下来了,“你来的正好,你的脸,老朽终于可以收下了。”
青画抿了抿唇看向东留,“我猜,你们一定烧伤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