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留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调调是跟谁学的?”
  青画揉着脑门撇嘴,除了她那不正经的大师兄,还能有谁?
  后面悄悄靠上来的几个男人都带着刀,东留见四周人多也不想伤及无辜,抱起燕衡牵着青画的手就往外走。
  燕衡捧着个地瓜模样傻乎乎的,只是看着那正扒脸上地瓜的男人时,嘴角却微微扬起来了,落在青画眼里,她不禁想,果然不是所有孩子都和沛渲一样够傻够天真。
  可也正是如此,沛渲才更值得来疼爱,若不是二师兄像护傻子一样护着沛渲,他现在会是什么样?
  所以每一个傻小孩都有一个幸福的童年,都有一个疼爱他的父母。
  “那些人是追你的?”东留问道。
  燕衡点点头,倒也实诚,“他们想杀了我。”
  “哇啊。”青画撇嘴,现在的小孩子说啥都是不脸红的呀!
  可竟然被发现了,那些人也就没有隐瞒的理由了,提着刀就追过来,一时间这小小的市场上乱成一团。
  东留却没有停留,抱着燕衡脚下步伐更快了,没一会儿就走到小路上,四周无人,依山傍水很是清静。
  “正适合杀人放火越货!”青画握紧拳头又慢慢松开,真是懒惯了,浑身的骨头都松了。
  说着一拳头挥去,三分力,带着一阵气劲儿,硬生生将后面的人震出丈余。
  燕衡趴在东留的肩上,没有一点惊讶,神情甚是平静,“她的力气好大啊,那是你媳妇吗?平时你们打架吗?谁更厉害一点?话说你不要上去帮她一下吗?”
  东留揉了揉额角——这小孩怎么这么多问题?
  不消片刻,青画就解决了追兵,她背着手溜溜达达走到东留面前,抬手一弹燕衡的额头。
  燕衡捂着脑袋呆愣愣的看着她,似乎有些不解她为什么要打自己。
  “呐,我帮了你,这个地瓜就归我吧!”
  燕衡默了一默,把地瓜递到东留面前,“给你。”
  东留笑道:“帮你打败敌人的是她,你为什么要把地瓜给我?”
  燕衡道:“因为你一直抱着我呀,那么危险都没抛下我。”
  东留失笑,有的时候,孩子的思维真是很难理解。
  只是青画听了却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失神了片刻,苦笑了一声。
  东留将地瓜递过去,“这么想要,给你好了。”
  青画狠狠瞪了他一眼,那模样说是置气倒不如是娇嗔。
  “我还能真和个小娃娃抢吃的不成?”青画丢了地瓜,恰好扔到燕衡怀里,“小子,你住在哪儿,我们送你回去。”
  燕衡望着怀里的地瓜愣了愣,早就凉掉的地瓜,一点香气也没有了,他却觉得吃起来一定很香甜。
  “朱瓦高阁,红雀飞凤。”燕衡道,“那是我的家。”
  青画眯了眯眼,“你是皇家的小娃娃。”
  “我是燕太子。”
  “那赶紧扔了!”青画像是抢一样从东留手里拽过燕衡,抱着就往前走,“小子你不准再接近东留了!”
  她大意了,总以为过了这么久了,那些在人间的混帐事早就过去了,便和东留匆匆来了人间,没想到这燕王朝居然还存在着!
  嗯……不对,这小子是第几代燕太子?
  “喂小子,你有没有个叔叔?”青画提着燕衡的衣领和他脸对脸,现在看看这小子淡定到堪称面瘫的脸和东留还真是像啊!
  青画简直想把燕衡给扔出去再大呼一声——为什么!
  燕衡眨了眨眼,“我叔叔是燕王朝的战神,舅舅是王朝最聪明的人,这些都是小姑姑告诉我的,我又没见过他们,他们早死了。”
  “你小姑姑又是谁?”
  “长孙氏。”燕衡道,“婳名,苜蓿字,是天下第一美人。”
  青画的嘴巴慢慢张开,如此一推测,原来和那时只隔了七八年。
  有一瞬间,青画陡生退缩之心。
  东留是因何而回来的,那所谓的劫又是如何度过的,天帝又为什么没有找他们的麻烦……这一切的一切,她竟都没有了印象。
  这恐怕不是什么自然现象,是有人对她动了手脚,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当世还有几人?
  “送他回去吧。”东留接过燕衡,亲昵的拍了拍青画的肩,“有些事,你不要多想,伤神对自己不好。”
  青画点了点头,反正再过几天,郁尧他们就要来了,到时候再问也不是不可以的。
  燕衡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他对青画有问必答,并不是因为自己傻,而是觉得这些事告诉她也没什么大碍。
  倒是他的小姑姑,那个天下第一的大美人,在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面前似乎逊色了不少,明明两个人的容貌那般相似。
  他还没回过神来,自己已站点宛京城热闹的街道上了,手里拿着的地瓜正冒着热气。
  燕衡看着这热乎乎的地瓜,明明冰冷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可这片刻工夫,地瓜……冒烟了。
  活见鬼了不成?
  他回头找去,青画和东留都不见了身影,仿佛刚刚的接触是一场梦。
  “舅舅……”燕衡喃喃,刚刚那个人好像舅舅,挂在宗堂里的画像上,那个人含着笑,模样停留在最好的年华。
  “殿下!”
  远远地有一队禁卫军行来,燕衡想了想,学着青画将手上的地瓜对着为首的人一扔,像只花泥鳅一样溜进人群之中。
  跑着跑着,他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原来这样奔跑真的很有意思,真的会让人由衷的大笑。
  一手握住地瓜的樊统领眯了眯眼,这小太子还真是第一次反抗呢,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奔跑中,燕衡的脖子上有着什么隐隐发光。
  站在城墙上的两个男人看着这一幕,却没有去干涉谁,于他们来说,这已经是人间的事了,他们不必去插手。
  “那是什么?”
  “是光芒,佛珠的光芒。”傅百里道,“清黎,你师父还没有到吗?”
  穿着暗色长衫的男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的五官太过精致,让人恍恍惚惚以为是个漂亮的姑娘,只是那眉眼间的英气又那么凌厉。
  这个样子的他,真的很难让人相信是从前那个嬉皮笑脸的清黎。
  “我特意支开了师父,是因为有事想问小师叔。”清黎淡淡道,“关于青画,那颗天谴珠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人都隐瞒着的天谴随珠,对傅百里来说却不是什么秘密,他笑了笑,无所谓道:“白榕为了生下白青画,不得已借助了一颗不详的佛珠罢了,只不过天谴珠是招致灾祸的存在,以前有白析在前面帮她挡着,现在要靠她自己而已。”
  “天谴……”清黎扬了扬嘴角,“小师叔,你知道的,我自小就最不安分了,这回,你说我要不要打破这天谴随珠的传说?”
  傅百里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他最喜欢孩子们狂妄的样子了。
  因为他一直和天道共存着,他不相信什么命运,岁月太过漫长,不做点什么怎么才能打发得了呢?
  可是,傅百里却一直都不知道,他该反抗的是什么,他只是觉得好无聊,总该找点事做的。
  “只是小师叔,以后不要再找天帝了,哪怕是相互利用。”清黎继续道,“这事若是被师父知道了,想必就算是小师叔也会很为难的。”
  傅百里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