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画站在柴门前,缓缓回头,脸上神情有些难以言喻的精彩,她手搭在门环上,做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东留……”
  “怎么了,伤着哪里了。”东留抓着她的手,还以为她的手被门上木刺给扎着了。
  “不是。”青画抿唇挑眉,又是惊又是喜的样子让东留异常不安,总觉得……又要被青画给整了一样。
  “你看!”青画指着地上那手蹬腿蹬的婴孩,眼睛雪亮,“小娃娃!”
  东留默了一默,这是在自家门口捡到孩子了?而且还是被青画这个超喜欢小孩的人给捡到的,想想真觉得……害怕?
  呵,呵呵,东留扶额,他为什么要觉得害怕!
  “哦,小娃娃。”桓赋扒着东留的腿张望了一眼,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们做爹娘的就是这样对孩子的,放地上扔门口?”说完还摇摇头,“可怜的小姑娘,真是可怜。”
  东留只觉得额头青筋一跳,揪着桓赋的耳朵,咬牙切齿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们是生了这个小娃娃了!”
  桓赋夸张的唉哟唉哟直叫,吵的地上正吐泡泡的小娃娃哇哇哭了起来,青画赶紧抱起那孩子,动作很是娴熟。
  一边拍哄着小娃娃一边瞪了桓赋一眼,几个人进了屋子。
  好在之前有照顾沛渲的经验,不然青画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青画等等。”
  “嗯?”青画回头,东留自后为她带上佛若珠,然后拍拍她的头,微微笑,“好了。”
  那怀里的小孩一把抓住垂下的玉珠,竟不再哭了。
  青画没什么表情道:“你就这么相信这小崽子,相信这是佛若珠?”
  东留道:“我相信桓夷。”
  佛若珠在哪儿,说到底是桓夷告诉他的,但在识海中的那诡异会面,东留是不打算说出来的。
  他猜测,或许桓夷根本就没有死。
  可桓夷……又是去了哪儿了呢?
  一提到桓夷的名字,桓赋莫名的老实了不少,他盯着自己的脚尖,安静的过分。
  忽然,他道:“我能抱抱她吗?”
  青画眨巴眨巴眼,狠狠一扭头,得意道:“不给!”然后抱着小娃娃进了内间。
  桓赋:“……”
  东留摇摇头,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似是漫不经心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他不是询问,而是笃定桓赋知道。
  桓赋身子一僵,然后很暴躁道:“我怎么知道!”
  “哦?你不知道。”东留点点头,“不知道名字却知道那襁褓之下是个小姑娘,也蛮厉害的了。”
  桓赋撅嘴,恨不得上去找东留打上一架。
  “桓赋,你要是不老实交代,我把你送回魔都,交给计洛管教如何?”
  桓赋捏着拳头,挣扎了又挣扎,最后像是放弃了一般,耷拉着脑袋丧气道:“叫桓凌啦!我妹妹!”
  东留挑眉,想着桓夷指使着自己来还真是不客气。
  识海中那一会面,桓夷告诉他佛若珠的所在,相对的东留要帮他照顾孩子。
  可是谁来告诉他,为毛桓夷的孩子变!成!两!个!了!
  难道死人还能再生个娃?
  所以其实只有一个解释,桓夷没死,或许被困在什么地方不得脱身,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亲自照顾。
  东留的思虑不止于此,他其实还在考虑这两个孩子要不要直送回魔都,送给他们的表哥。
  所以桓夷为什么不直接把两个孩子交给计洛呢?
  但在这之前,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解决,比如……那小崽子的嘴往哪儿凑呢!
  大约是饿了,桓小凌的小嘴一直往青画胸前拱着,青画乐得真咧嘴,还冲东留喊道:“东留东留,好痒的说!”
  “……”东留的脸色颇为精彩。
  桓赋捂着嘴很不厚道的笑了,“噗!”
  东留拽他耳朵——噗你二大爷!
  “呀啊啊,欺负小孩了啦!”
  看着这一大一小闹腾正欢,青画抽了抽嘴角,呵,呵呵,日子过成这样也真是够了。
  不过……她为什么想咧开嘴大笑一场呢?
  怀里一处暖洋洋的,如今那儿寄生着一颗佛珠,是用来吊命的。
  对于死亡,青画真的没有太多的感觉,她不知道,有些人为她活下去付出了什么又舍弃了什么,她只知道,她不能抛下东留一个人,无论是她走,还是她死。
  有些时候,孤独是极其可怕的,东留出生在九曲玲珑湾这等的迷境,自幼只有母亲白桐一个人陪着,直至白析带他回到青丘,自此,不管是去凤凰竹林还是闯魔都,青画都陪着东留。
  这是一种习惯,以至于渐渐演变成命运交缠般的存在,太过复杂了。
  所以青画不想去考虑所谓的分离,太复杂了,而她渐懒,不想、不愿、不敢。
  也不会。
  青画至始至终都相信,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她想做而做不到的,因为她是青丘的帝姬,是莲祗的幼徒,如今亦是青丘的王后。
  “东留。”青画唤他。
  “嗯?”东留立刻走到她身边,这样的迅速让青画很是满意,咧着嘴笑的很欢。
  “她饿了,怎么办?”
  东留颇为认真的想了想,“我去做饭?”
  青画也颇为认真的想了想,“也行。”
  桓赋:“……”
  他忍不了了,他们这对傻瓜夫妇准备对这么小的孩子做什么?饭?有没有点常识啊!
  “她不能吃饭,要喝奶,奶呀!”
  谁知话音刚落,东留和青画就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神里是浓浓的同情与可怜。
  桓赋实在不懂,他明明才是更对的那个,为什么反而被同情了?
  “小赋。”青画道,“你以为我们真的不懂吗?”
  东留居然翘起了嘴角,难得露出了一丝笑。
  这让桓赋更觉得羞愤了,什么什么,小赋,这么羞耻的称呼是说他?
  “我们家小渲渲,小时候就是我们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好不好。”青画又稍微回想了一下,“不过喂奶这工作向来是二师兄来做的……”
  桓赋一脸的要晕厥,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所以,我要封你个铲屎官吗……哎哟,你这坏女人,又揪我耳朵!”
  青画很诚挚的拎起桓赋的耳朵,旋转,上扬,尽得莲祗真传。
  “铲屎官?坏女人?呵,胆子真不小呀你!”
  这边两人正各种较量,被遗忘许久也饿了许久的桓凌终于忍无可忍,哇一声哭了出来。
  东留望天,小孩子又哭了,这种声音对他来说简直是魔音灌耳——可不就是魔音嘛!
  “我听说大岐山有黄牛,要不就喂她点黄牛奶吧。”桓赋揉着耳朵道,他的确是听说过这件事,而大岐山也的确有黄牛,听说是当年大岐山之主郁彻留下的,如今多年已过,那黄牛的辈分可比他们高多了。
  “大岐山只有千顷竹林。”东留如是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去大岐山,那是小师叔的地盘,而小师叔……很难对付。
  从傅百里眼皮子底下偷牛奶?笑话,被逮到了会很惨的好不好!
  “而且。”青画摸了摸下巴,她似乎是在大岐山遇到过一头黄牛,“那老黄牛不是公的吗?还能产奶?”
  桓赋默,他不想说什么了。
  于是,屋子里只剩小桓凌喝不到奶后绝望的哭叫声——哇!靠!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