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的最黑暗的地方是哪儿?
  曾经有一个地方,漆黑而不能视物,青画曾以为那是最黑暗的地方,迷惘的看不到前进的方向。
  直到那时候,在黑暗的尽头升起满天的星光,幽蓝一片覆盖了所见之处——那是比天地还要广阔的世界,是道路的存在,是心的延伸。
  那时,她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倔强不知行走的方向。那个一脸冷漠却不时露出嘲讽又温柔的笑容的人就站在星光的尽头,对着自己扬起桀骜的嘴角。
  “哦,他叫你青青?”
  那个人,是魔尊,他叫桓夷。
  黑暗的尽头,或者说另一边,是星光漫天,从翻个跟头都让九重天之上头疼无比的小魔头到挥手间令天地闻风丧胆的魔尊,桓夷一直很嚣张,但也很漫柔。
  他是个矛盾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出现了一个比他还要嚣张,另一个比他还有温润,两个男人在弹指间就把他欺的毫无还手之力。
  这两个男人,一个叫莲祗,一个叫郁彻。
  郁彻道:“你适合住在黑暗的地方。”
  莲祗打了个呵欠,完全没有把这位最狠戾的魔尊放在眼里。
  桓夷被捆在树上,连动弹都动弹不得,只好龇牙咧嘴的怒视着两人以表示自己的愤怒,“等老子出去了!一定……”
  “出去?”郁彻淡淡一笑,明明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桓夷却感觉到了一种毛骨悚然般的鄙视。
  向来都是他鄙视别人的桓夷,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羞愤到脸红。
  他涨红着脸,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以为你还能逃走?”郁彻道,“我说过,你适合黑暗的地方。”
  桓夷沉下心来,眼神犀利的看着郁彻,“你是什么意思?”
  “既然适合,当然要去。”
  “老子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嘴硬的小孩子最该被打一顿了。”
  “……你才是小孩子好吗!白斩鸡!”
  “白斩……我果然要打你一顿。”
  “你已经捆着老子了!”
  “……”
  “……”
  终于,一直在打呵欠的莲祗对这思维低下的争吵忍无可忍了,他拍着郁彻的肩膀往后一拉,一脸无奈的看着他,“彻啊,你很无聊吗?”
  郁彻微微一愣,纤长的睫毛颤抖了两下,眼眸慢慢垂了下去。
  “不。”郁彻道,“我在找瑜蘅,找不到她,我想和人吵一架。”
  莲祗挑眉,“你能不能回家带孩子?”
  郁彻:“……”
  分明是一款深情款款的戏码,为什么被莲祗一掺合,画风就都变了呢?
  郁彻面无表情的看着莲祗许久,忽然勾起了唇角,微微一笑宛如春暖花开。
  莲祗叹了口气。
  桓夷目瞪口呆。
  “你哪里是在找瑜蘅。”莲祗道,“你在乎过什么?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在乎所以才会无聊的。”
  郁彻点头称是,“大师兄说的总是很对,所以三师妹一点也不无聊。”
  莲祗被他一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了,你你你了个半天还是那句,“你能不能回家带孩子!”
  郁彻接着低头不说话。
  莲祗在一旁干瞪眼吹胡子瞪眼。
  被遗忘了的而且还被捆得严实的桓夷:“……”他觉得他已经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我讨厌他。”郁彻似乎是无聊够了,终于想起了桓夷,伸手一指他,指尖隐隐有着光芒。
  桓夷此时要是能动,早就跑远了。就从这一点光芒开始,他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莲祗捂头,“你讨厌他哪点?”
  “他似乎比我好看一点。”
  莲祗抽了抽嘴角,“哪一点?”
  “眼睛,比我的更大一点。”
  莲祗真想抽他两巴掌。
  桓夷简直气得大叫,“我毁容!我毁容还不行吗!”
  话音传得很远,九重天的王座都抖了两抖,头顶的树叶也被这两声吼给振落了几片,飘飘而下,落在桓夷的头上。
  下一刻,有个小姑娘从树枝中探出头来,一下子冲得太过了差点没摔地上,她伸脚勾住树干,简直是倒挂着出场。
  还惊魂甫定的拍拍胸脯,瞪着大眼呼了半天才像是看见了桓夷。
  桓夷仰着脑袋,微张着嘴巴,表情有些微妙。
  “呦桓夷,你终于被打了呀!我说了吧,坏事不能多做,夜路走多了是会见鬼的,亏心事做太多喝凉水都会被呛到的,更可怕的是娶不到媳妇儿还生不出儿子……”
  听着她啰里啰嗦一大堆不知道停,桓夷的脸色铁青,比吃了屎还难看。
  “白桐……”
  “啧啧,你还记得我真是不容易呀,冲这一点,你今天被打了这事我就不说出去了。”
  隔天,四海八荒只要有八卦的地方都在传威风凛凛的魔尊桓夷被吊起来打掉半条命。
  “是捆!捆好吗!”桓夷知道这事后强调,“而且什么半条命……还真是半条命。”
  桓夷就是那时被郁彻关进九曲玲珑湾的,只不过,天地间仍有桓夷,却再无魔尊。
  那时,叫白桐的小姑娘从树上翻身落下,正好挡在桓夷身前,歪着头问:“你们要把他弄哪儿去?”
  郁彻看着这小姑娘好看的眉眼,忽然又微微笑了,“你叫什么。”
  “白桐,桐花的桐。”
  “白桐。”他道,“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和你?”白桐也问,“我们要去哪儿呢?”
  郁彻高束的长发一丝不苟,偶有风来吹扬起一丝,俊逸潇洒,衬着他墨玉般的瞳孔里出现了那么一瞬的落寞。
  白桐看见了,她以为这不过是个爱闹事的公子爷,可现在看来,他也长着一张有故事的脸啊……啊喂!
  但是莫名其妙的,她觉得心跳的有些快。
  莲祗并不觉得白桐和瑜蘅长得有多像,事实上,真正见过瑜蘅的都会觉得白桐和她并不相像。
  瑜蘅是金台之上的一朵浮云,碰不得抓不到,别说是见了,甚至听过她名讳的存在都很少。
  没有人配得上她——所以有时完美是一件多么寂寞的事。
  可白桐不,她不是父神的女儿,没有被藏娇于金台,更不是完美的化身,她只是一只没有父母的被遗弃的小狐狸。
  郁彻牵着她的手,很真实的感觉到了她的存在。
  “瑜蘅的手,是凉的。”
  “瑜蘅是谁?”
  “我妹妹。”郁彻道,“我一直在找她。”
  白桐点点头,不再问,那时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谁家的妹妹走丢了,和东家狗跑了西家猫丢了有区别吗?
  “喂。”桓夷不再愤怒,他被捆坐在树下只能抬着头看他们,然而上扬的眼角看上去更犀利了,“对老子,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白桐不行,她脑子不好,但老子的脑袋瓜子不允许老子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把自己给卖了。”
  莲祗又打了个呵欠,他是真的困,恨不得立刻找个草堆也能睡个昏天暗地。
  而且——那个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小魔头为什么非认为他们是坏人呢?明明身份上来说他才是魔头呀!
  “不行,我得找个地方睡上一觉。”莲祗道,走了两步,他又回头看着郁彻嘱咐,“我一直相信你,就算再无聊,也不会去做无聊的事,对不对,郁彻。”
  郁彻这回没有犹豫,“大师兄说的总是很对。”
  莲祗挑眉:“……”
  桓夷目送着莲祗越走越远,张了张嘴——他为什么会有一种大人走了接下来要被小孩子揍的错觉呀……
  果然,下一刻,郁彻微凉的指尖已点在桓夷的眉心,桓夷惊睁着眼,连喘气都不敢喘。
  动了……就会死掉的。
  白桐也愕然转身,他什么时候避开了自己到了桓夷眼前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白桐回身挥手就袭向郁彻,那么疾驰之下,郁彻竟一点防备都没有,他似乎觉得,就算是被打到了也没关系。
  然而终究是没有打到郁彻,白桐的手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抓住了,她愣愣的站在那儿,脸涨得通红。
  郁彻的指尖前行了一寸,鲜血立刻从桓夷眉心顺流而下,桓夷略显狰狞的面容更显得有些可怖。
  “你要干什么!”白桐惊呼一声,吓得眼眶都红了。
  青丘那一代的白狐崽子们和这位魔尊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似友非友,似敌非敌,由此可见,羁绊亦深。
  “你不希望我杀了他。”郁彻淡笑,“那我就不杀好了,只是,我还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去、去哪儿!”
  “很黑的地方,我喜欢叫它小黑屋,很适合用来关不听话的小孩子。”郁彻笑,“当然,那条路很长,可以走一辈子都走不完,我叫它苍生道。”
  “苍生……”白桐低喃。
  “苍生……”桓夷一愣。
  “至于你,白桐。”郁彻继续道,“我还要去找瑜蘅,等一等我再来接。”
  (大家好,我是《狐·绛白调》的作者晏酒。之前看有人说我坑了,在此解释一下,不是我坑了,而是被坑了,笑。我在礼智天下发表的作品只有《狐绛》这一部,因为礼智天下一些原因暂时被停掉了,好久没有发稿费了,我也得养家糊口。之后可能还会再开始写,但是是什么时候,还在等责编通知。但我决不是无故开坑的人,如果将来可能不能再登载了,我将会重新发表,到时请期待耳目一新的《狐绛》,毕竟不能触犯法律,请搜索“晏酒”,或许某天,将会跳出来,予诸君惊喜。我还在努力,为了配得上期待,谢谢,也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