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彻的脸慢慢模糊,眼前的水镜倒映着他的面孔,也渐渐变得平静一片,而青画和东留,就战在水镜前。
“苍生?”青画眨了眨眼,“桓夷不是被困在九曲玲珑湾吗?”
“大概这上古四大秘境都是相通的。”东留挥袖,面前的水镜像是固定不住了,一下子散落开来。
青画道:“所以,桓夷认识你的父母亲,真的是被郁彻关起来的?”
“父亲。”东留撩起她额前的碎发低头轻吻了一下,“不需要什么父亲,因为此刻站在这儿的你我都没有所谓的亲人了,只剩彼此。”
青画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成为彼此的唯一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吗?可她为什么觉得很可悲呢?
或许东留和自己一样,更多的不是爱情,而是习惯。
但是没关系,就算是习惯也好,不是孤身一人活在这世上,真的比什么都好。
“能喜欢上你,我甚感荣幸。”东留道,“青画,我是不是还要感谢我所谓的父亲,让我遇上你。”
“是……喜欢吗?”青画问,“你不觉得我们从很早之前就在一起……从来都没有分离过……在一起不是、不是习惯吗?”
东留似乎觉得很奇怪,他笑着反问,“如果不喜欢你,怎么肯待在你身边?青画,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久了,我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如果不是喜欢,还会留在你身边?”
那一瞬间,青画心里只有这样一个想法——啊,是这样啊。
相信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
“我可不喜欢你哦。”青画忽然道,甚至是有些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东留,你怎么办?”
“那我也不喜欢你好了。”东留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喜欢也没关系,你是我的妻子,我很爱你。”
青画鼻尖一酸,她猛地抱住东留,紧咬着下嘴唇,明明是一件值得庆幸喜悦的事情,为什么她就这么想要哭呢?
其实,这个世上能有一个相依相偎的存在,爱也好,恨也罢,都是一种幸福。
直到很多年后,青画才明白这个道理。
东留微微侧头,手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青画的背,这个时候他不需要多说什么,沉默是最好的。
只是……苍生给他们看这些过往,又有什么意义?
无论是谁,只要是存在于这天地之间,哪怕是弱小虫豸,他都会有心结。
于计洛来说,心结是桓夷。
是的,是桓夷,而不是月神。
“你们不是想要救魔君的新娘?”苍生那古怪尖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知己知彼,谈什么去打败魔君那小子?”
东留神情一凛。
“魔君对你们,可是了若指掌。”
的确,东留一直只想着怎样打败计洛——或许都算不上要打败他,只是单纯的讨厌着他,如果不是计洛带走月神,东留这悲子都不想看见那个讨厌鬼,更别提什么去了解他了。
所以……计洛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东留这久讨厌你?
青画真是哭笑不得想。
苍生倒是得意,笑声也之更尖锐些,“小鬼,不想知道魔君的一切吗?想,就拿东西来交换吧!”
东留笑,他一撩前摆干脆席地而坐,一手撑着下巴讥笑道:“看来你准备说一个很长的故事呀。”
苍生不语。
东留接着道:“我不好奇计洛的一切,我倒是很想知道,计洛又是因为什么,而对我们这么了解的,苍生,是你告诉他的吧,他又给你留下了什么?”
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拿其他什么来换,这是苍生道的规矩。
所以计洛,他到底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青画想了想,忽然惊道:“难道计洛喜欢的不是月神,而是东留!”
东留:“……”
苍生似是怔愣了半晌,复而大笑起来,“或许你说的没错。”
这回轮到青画呆住了。
她只是开个玩笑啊喂,苍生你这么认真干嘛!好吓人的好不好!
与此同时,计洛打了个喷嚏。
一旁七夜躲在门后拍着小胸脯闷闷的想——完了,计洛居然打喷嚏了!
原来乌云密布的天空渐渐放晴,街头站着的少女驻足许久,抬头望了望天空,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江月神?”戴着骨铃的小姑娘在后面喊了一声。
月神回头一笑,眉眼疏离,“多谢姑娘一片好意,可月神等得人,并不是你。”
“唔,那你在等谁?”离离问。
月神笑了笑,她也不知道。
她的心底一片荒凉,不知该何去何从,茫然的以至于生无可恋一般。
当真是生无可恋呀,让她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那黑暗之中的王座上,坐着能主宰她命运的男人,那是整个魔界的信仰,她无法臣服,却还能一步一步走向他。
所有的一切都在远去,月神走进了魔都的王宫,走向孤坐在王座之上的计洛。
她的手心在闪光,那是幽暗之中不该出现的光芒——这个女人,会伤害到计洛!
小小的身影从门后闪出,快得连残影都看不见,他折身一手抓住月神的手臂,一手拿着匕首抵着月神的脖颈,微微踮着脚尖的样子有些吃力,身影却是那么的坚定。
“别动。”七夜抬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犀利,刀尖闪着光,他的眼底也闪着寒光,“女人。”
月神没有搭理他,而是看向了计洛。
计洛冷笑,“月神,你为什么还会回到这里来?”
朦朦胧胧之中,月神仿佛又看见了那年冰天雪地里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少年魔君。
一样的眼神,一样的讥笑,恍若隔世。
“你说时间错了。”月神道,“错在了哪儿。”
计洛一愣,似乎完全没有想过月神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时间——什么时间?
又错在了哪儿?
只有苍生知道。
那竹林中的孱弱少年曾对苍生说过这么一句话,“父神允我三次任性,我便祭身化为三生,守天地四方错乱安稳,倘若哪天我消失了,苍生,这个任务就只能交由你了。”
所以苍生面前,哪怕是回到过去,亦莫若弹指一挥。
苍生动了一下手指。
从脚尖拔地而起的水幕瞬间亘横在青画面前,青画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这种感觉她很熟悉,是幻真镜!
“东留!”她望向身侧,只剩下圈圈涟漪,东留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她愣了愣,手微微蜷起,“东留?”
没有人回答她。
空荡荡的一片,连个鬼影也没有了。
青画没由来的一阵心悸,她咬牙,抬手便放出一片狐火,然而这水面像是油一般,遇火居然“哄”一声着了起来。
扑面而来的热浪简直要将青画掀开来,她下意识的抬袖挡着脸,然后就被人扑倒了,背压着碎石一阵阵刺痛,她嘤咛一声,疼得泪花闪烁。
“你!”
“青画,醒醒。”
青画一愣,刚刚的那一阵莫名的焦躁缓缓平息,像炽火遇上了冷水,嗤一声,只留下袅袅余烟。
东留——
他在呀……原来。
青画一巴掌甩到东留脸上,啪一声脆响,她瞪大着眼,模样很是倔强。
“骗子!”
东留轻叹,“你冷静一点。”
青画扭头,不愿再理他。
可是指尖却轻颤不止,她不是故意在和东留发脾气,她只是不安。
为什么,东留会突然消失?明明在她身边,她都留不住。
这样的挫败感,是青画无法控制的失落。
她蜷缩着,双手抱着腿,把脸埋进膝间,不一会儿,细细的啜泣声便传来。
东留却没有安慰她。
“你看,白青画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白青画了。”苍生的声音在他耳朵响起,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在幻真镜中失去的一部分魂魄,再加上天遣珠的折腾,如今的她,快要崩溃了吧?”
东留神色淡淡,他看着青画,目光似水面般平静。
他知道的,青画是多么骄傲的性子——或者说是骄纵。即使是天塌下来,只要不砸中青丘的一花一草,她就能没心没肺的继续自在逍遥。
所以天遣珠什么的,青画根本从没放在心上。
她从未意识到,那颗招致灾祸的佛珠,正一点一点侵蚀着她,自在幻真镜中丢失了一魂一魄化为长孙婳开始,这样的侵蚀愈盛。
而她,从未意识到。
谁也没有意识到。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在她身边。”苍生道,“白东留,你已是九幽的化身了,却还残留着佛若的气息,你知道九幽得到佛若珠,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吗?”
东留轻叹一声——佛若珠并不在他身上呀。
他蹲了下来,自后拥住青画,轻声喃语道:“青画,好了,不怕了。”
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呢?东留想,天崩地裂都与他无关了。
原来,他和青画一样的没心没肺。
只是所有人都以为青画被天遣珠给折腾的快要崩溃了,东留却还是认为,青画只是在害怕罢了。
害怕失去即有的一切,害怕失去他。
她的娇蛮,是掩饰内心的惶恐。
“我在这儿。”东留笑,“一直在,你只要看清楚就够了。”
(决定了,以后大概会更新很慢,但我没交待的还有很多,所以会一点一点写完。接下来会着重交待一下魔君和月神之间的事——话说我真的喜欢月神呀,她和魔君之间的结局会是怎样,大抵和青画纠葛甚深。
另,其实我还蛮喜欢耽美的,不让我光明正大的写好烦恼~
笑。
以后,大概不会再多说什么了,诸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