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画以为他们在九曲玲珑湾里过了很久,毕竟在那里不是太黑就是太亮,日夜没有界限,要区分过了多少岁月,委实太为难她了。
可她实在没想过,他们在那里累死累活那么久,外!面!居!然!才!过!了!一!夜!
逗谁呢!
也不知睡了多久,青画被一阵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吵醒,昏昏沉沉间,她听出那是箩姜。
“呜呜呜,青画姐姐,你怎么还不醒啊?你不要箩姜了吗?”
青画倒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要了箩姜了……
“呜呜呜,青画姐姐,你看太阳都下山了,你又赶不上吃晚饭了。”
今晚……有鸡吗?
“呜呜呜,青画姐姐,我说真的,你再不醒,我就没地方住了……”
青画挣扎了两下,不甘不愿的睁开眼,压着嗓音嘟囔:“箩姜,你吵死了。”
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到不行。
“青……青……青画姐姐!”箩姜扁着嘴扑了过来,哭的更大声了,“青画姐姐,你终于醒了……”
青画默了一默,最后还是决定拍拍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安慰她,“不哭不哭……”
嗓子可真疼,好想喝杯水,箩姜还很吵……要不再睡会儿?
等箩姜终于哭够了青画才终于喝得上一口茶,也在箩姜的絮絮叨叨中捋顺了这前因后果。
箩姜是这么开头的,“呜呜呜青画姐姐你要是死了我就要被赶出去了……”
等、等等,这个开头有点不对啊,什么叫“我要是死了”?这种如果不存在,死都不会存在!
“箩姜,以后不要用‘呜呜呜青画姐姐’开头,好,这段跳过。”
箩姜很智能的跳过了这一段,“你昏迷的这两天我们吃鸡了,哥哥带给我吃的!”
她的哥哥就是青画的大表哥,说起来箩姜还是大表哥氏族本家的女儿——可是等等,这也不对呀!
“吃、鸡?庆祝吗?”庆祝青画她快死吗?
箩姜傻傻的点头,“大概吧,反正哥哥笑的挺开心的。”
青画心塞的厉害。
“箩姜,挑重点说,我昏迷了几天了?”
“三天!”箩姜竖了三根手指,“青画姐姐你太能睡了。”
青画干笑了两声,其实还想问,他们是怎么从九曲玲珑湾走出来的,还有,东留呢?他在哪儿?有没有受伤?有没有……
“可是东留哥哥更能睡,现在还没醒呢!”
青画一愣,连忙追问:“你说什么?东留怎么了?”
箩姜歪着头道:“没怎么呀,就是背着姐姐走了一夜太累,睡着了。”
“什么意思?箩姜!”
箩姜眨巴眨巴眼,在表达了一大堆废话后,终于把话说清楚了。
原来,在他们受困于九曲玲珑湾的那档子口,二师兄和清黎离开了青丘,听说是要入世看一看,凡间受牵连的状况,结果回来时两人都是面红耳赤,勾肩搭背着还在大喊大叫:“喝!接着喝!”
青画绝对不相信这两个人去干正事了!这样子一看就是喝醉了好不好!而且清黎还没成年呀!
也因此,这两人没参与“扶着脱力之东留、昏迷之青画”活动。
青画是东留背着一步一步走回来的,踏上青丘的土地时,天还没亮,披着满天星光,东留背着她从山脚走到下丘,从下丘爬到山丘,最后累的只能拄着墨逢剑当拐杖才勉强支撑着自己不倒下。
对于这一段,青画结合了一下以上情节,归结为清黎和二师兄没人性,有时间出去浪,都不来扶她们一下。
而箩姜的评价是——“青画姐姐,原来你这么沉啊,都快把东留哥哥累倒下了。”
“……”青画默了一默,心说我特么现在想揣你一脚是绝对真的!
这动静总算是吵醒了白析他们,大晚上的他们俩一个浴血昏迷,一个脱力强撑,着实看着闹心。
而东留那一剑,虽然刺着挺疼的,可大抵是没有刺到什么大不了的地方,所以青画也只是失血过多,将将睡了三天就醒了。
倒是东留,累的睡死过去一般,到现在也没醒。
箩姜说完,顿了顿,“让我喝口水。”
青画幽幽“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箩姜捧着杯子又探头探脑的来了一句,“我去告诉姑姑,青画姐姐,你不知道这几天姑姑有多担心你,急的嘴上都起泡了!”
青画愣了一愣,直到箩姜跑远了,她才又恍惚“哦”了一声。
不多时,娘亲就来了,果然如箩姜所说,嘴角起了个粟米粒大小的水泡,额际隐隐约约还能看见细小汗珠。看见青画还算精神,她长长舒了口气。
“好些了吗?”白榕伸手探了探她额头温度,“还有些烧,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青画拉住白榕的手温温一笑,“娘亲。”
这才是真正的娘亲,手心温热,会抚着她无奈一笑,嘴里说着“你这孩子”,神情却是那般温和幸福。
幻境里的白榕,太过冰冷太过癫狂了。
“娘亲。”
“嗯?”
“娘亲讨厌东留吗?”
白榕微怔了一下,唇角的笑意瞬间就消失了,“你好好休息,娘亲还有事要处理……”
“娘亲!”青画用力拉住她的手,脱口而出,“是因为白桐夫人吗?”
白榕缓缓回头,冷冷看着她道:“我厌恶白东留,与白桐何干?青画,在你眼里,娘亲是这般任性牵强、不知黑白?”
青画抿唇,咬牙道:“那么,娘亲,你会要我杀了东留吗?”
白榕怔愣的看了她好半天,摇着头冷笑一声,“呵,青画,我要是有心要他白东留死,他早就死了,何必要借你的手?”
青画垂着眼不说话。
白榕也沉默了半晌,轻叹一声坐到床边,“青画,娘亲不想逼你做任何事,你不愿做的事就不要做好了,在娘亲面前你可以任性一点。”
青画终于忍不住了,抱着娘亲的腰哽咽起来,“娘亲,好可怕,我梦到你要我杀了东留,好可怕……”
“傻姑娘呀……”白榕轻声道,“真这么害怕,为什么不离开东留呢?还是说你要抛弃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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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画一直没去看东留,东留也没来看她。
那些得了消息要来探望青画的人一并让箩姜挡在外面了,连清黎他们都没能进来,这些日子,青画那一方小院当真是清净极了。
正好外面春光明媚,她干脆搬了个藤椅坐到院子里去晒太阳,悠闲的不得了。
几天下来,箩姜指着她大呼小叫:“青画姐姐,你黑了黑了!”
青画默了一默,觉得这样吵吵闹闹真不好,干脆不和她计较,反正没人理她,她一会儿就消停了。
“青画姐姐,知离来了。”
知离和箩姜一样,都住在偏院,只是青画回来这么多天没见到她还以为她离开青丘了,没想到她竟还留在这儿。
青画一回头,知离就站在门外,仰着脸看她,一双眼大的离谱,透着灵气着实好看。
这些日子来,她似乎是长胖了,脸颊上有了肉,却不是箩姜那般婴儿肥,小脸尖尖的,衬着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我见犹怜。
青画笑了笑,对箩姜道:“我想吃茶饼了,你去厨房给我拿点回来。”
箩姜应了声,欢喜的跑了。
“进来坐吧。”青画又对知离招招手,知离犹豫了一下,进来坐在她对面,“喝茶。”
知离看着她半晌,“把那小丫头支走,是怕我伤害她?”
青画摇摇头,“知离,你没有喝二师兄的药吧,什么都记得吧。”
“记得什么?”知离一歪头,又是那幅天真善良的样子,“像这样?还是这样?”
她唇角的笑意渐冷,整个人像是变了一个人,眼里有着倔强的光芒,和初见时一模一样。
“你……”
“没错,是我引导你们去九曲玲珑湾的。”知离淡淡道,“包括最开始,引你们去白骨洞府的也是我,青画,我大概没和你说过,我认识白东留很久了。”
这回青画是真的愣住了。
“我和他认识的时间,大抵比你还要早。”知离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嘶呵——”青画只听见自己的抽气声猛的响起,一口冷气都要吸到肺里了。不知为什么,眼前忽然就浮现三师姐叫他们练基本功时的场景了:“两腿叉开,对,压下去,小六!劈腿!劈腿你不会吗?就会偷懒了……”
劈……腿……
知离眯着眼笑的欢快,那样子真是得瑟呀,于是得瑟的知离又欢快的道:“不过我想白东留可能不知道我的存在。”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听说过,九幽吗?”
青画立刻摇头,又是九,现在与九有关的东西她都敏感,想想都全身发毛。
……呵,呵呵,她现在都快成九数少女了。
“九幽是个名字,但实际一开始,她并没有名字。”
“哦……”
知离苦笑了一下,“青画,我就是九幽,或者说,是九幽的一部分。”
知离对青画说了一个故事,或者说,她的身世,以及她为什么要引他们去九曲玲珑湾,听完青画只有一个感觉——我纯属躺着中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