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子名叫拘商。
为此,青画默了一默。私以为,一只这么圆润可爱的团子起了个名叫拘商……实在有点可惜了。
因为拘什么拘什么的总让她想起拘狗抓猫之类的,咳,扯远了。
团子的名字还是很威武雄壮的!
于是,威武雄壮的团子看了那人一眼,切一声,气势十足道:“你们俩看什么?走了。”
啊呀,小团子太有气势太让人想拽着他打一顿了!人小鬼大呀!
一阵微风吹过,遮在头顶的白云随风飘散,月光得势倾泻而下,将那人隐在黑暗中的面容寸寸照亮。
……桓夷?
不是,他不是桓夷,只是看上去与桓夷有九分相像,面容更年轻点,像是少年时代的桓夷,然而脸色苍白的厉害,几乎毫无血色,唇角翘起,笑的亲和而虚伪,一双细长的眼微眯,毫不掩饰的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或者说,他更像九曲玲珑湾里的桓夷。
该不会他就是桓夷口中的儿子吧?光看脸很有说服力呀!拘团子和他不会是兄弟吧?
他看上去比青画他们年长一些,歪着头轻笑,看着拘团子半晌,唇角的笑意渐冷,“拘商,我再说一遍,到我身边来。”
威武雄壮的拘团子一扭头,冷笑着奶声奶气道:“计洛,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我怕你似的?”
青画缓缓凑到东留耳边,压抑着兴奋道:“东留东留,你有没有觉得很激动!”
青画只顾着说自己的话了,却没有发现东留此刻的神情……看着计洛的样子像是十分忌讳他。
“东留?”
“嗯?”东留像是猛的惊醒,有些紧张的看着青画。
“就是,到我身边来什么的——有没有觉得很激动,相爱相杀什么的!还有兄弟唔……”
东留一把捂着青画的嘴,松了一口气,干笑两声咬牙道:“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嗯?”
……非要说的话,这大概可以归结为雌性生物的本能。
拘团子瞪了青画一眼,背着手就要走,计洛却没有拦他,只是慢悠悠道:“拘商,你找两只狐狸精跟着又是干什么,还指望他们保护你不成?”
拘团子在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方脏兮兮的手帕递给青画,“闻闻,看能不能在这四周嗅到一样的气味。”
青画愣了半晌,等回过神来脸都涨红了,抬脚就去踹拘团子,“闻你大爷!小爷踹死你呦踹死你!”
拘团子不慌不忙的后退一步,仰头道:“看见没,就是这么用的。”
计洛:“……”
东留拉住青画一边劝道:“冷静,不要激动。”
“他拿我当狗!”
“我们不和小屁孩计较……”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青画往前用力一冲,东留也跟着踉跄一步,恰巧踢到一块石头,鹅卵石大小的石头飞了出去,正飞向还得意忘形的拘团子。
“啪——”石头砸中拘团子的额头发出清脆一声,团子那白嫩的额头,红了。
拘团子居然没有躲开!拘团子居然被打中了!拘团子的小脸都成锅底了!
青画咳了两声,心里舒坦了。
得瑟过头是要遭报应的,老天不劈你,路边小石头都要蹦起来砸你。
沉默许久的拘团子就要爆发了,头顶忽然传来羽翅扇动的声音,青画一仰头,就见一颗毛绒绒的脑袋探出来,和毕方那油亮油亮的鸟毛相映成趣。
“呦,人还挺多……你们在下面干嘛呢?”
青画默了一默,看这德行,这回是桓夷没错了。
“叔父。”计洛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叔父。”拘团子也不甘不愿你叫了声。
桓夷骑着毕方落到他们身边,笑眯眯道:“乖。”
计洛和桓夷长得那么像,居然还不是他儿子而和拘团子一样是侄子?这太不和常理了。
桓夷又侧头看青画他们,“东东,青青,你们来放花灯呀?”
东留挪脚一踢,又一块石头蹦向桓夷,桓夷笑的开心,动也没动一下,抬手接住了,“东东,你又调皮。”
“啊——”青画喟叹一声,快受不了桓夷了。
“你们要回青丘了?”桓夷把玩着手中顽石,笑道,“陪我玩会儿吧,你们不知道白析有多讨厌,都不让我来找你们玩儿,我只好骑着小蓝出去兜了一圈,哦,小蓝就是它,放火烧了小竹林的毕方,你们要打个招呼不?”
青画扯了扯嘴角,“不用了。”
“那真是可惜了。”桓夷略显失望道,“那要不要骑着小蓝去兜一圈,它飞的可快了……”
“叔父。”计洛打断桓夷的长篇大论,带着微笑道,“叔父,政务积攒已久,都等着叔父决策,还请叔父立即随我回去。”
桓夷啧啧两声,手中石头一上一下的抛玩着,忽然就扔向计洛,计洛不躲不让,石头却停在他眼前,兀自掉下去了。
“真是无趣。”桓夷道,“计洛,干脆你来做这魔尊如何?”
计洛笑了笑,“总有一天,会的。”
青画看了看拘团子,再看了看计洛,最后瞥了眼桓夷,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家狂妄是祖传的呀!
“既然也寻到了叔父,那我们就先走了。”东留拱手打了个招呼,示意青画他们该回去了。
“等一下。”青画抿了抿唇,对桓夷道,“桓夷让我们告诉你,他挺好的。”
桓夷一愣,尔后摇着头轻笑道:“原来你们见过我了。”
“那前辈,我们先告辞了。”
“诶等等等等!这么忙不及走干嘛?我跟你们说个事儿!”桓夷一瞬间又恢复了吊儿郎当,贼兮兮的笑道,“就刚刚,我和小蓝回来时,路过青丘了,小蓝没忍住,又对着小竹林吐了个火渣子。”
青画:“……”
东留:“……”
青画发誓,一定要拔了那什么小蓝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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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鸟雀无声。
回忆仿佛就到此为止,那片被小蓝烧光的小竹林如今已茂密一片,新生的翠竹嫩绿,却少了分喧嚣。
青画负手而立,站在小竹林里沉默良久。
盛夏的夜晚,凉风习习,吹的竹林相撞沙沙做响,在这一片小竹林中,一方无字碑就竖立在这片翠意之下,青灰色的石碑,碑面毛毛糙糙甚至都没打磨过。
这样一块无字碑,是我亲手竖起来的,长眠在地下的人,也是她亲手埋下去的。
“这片小竹林,是后来知离和箩姜一点一点栽种起来的。”青画道。
身后人往前走了两步,却始终没有走到无字碑前,只是沉声问了句:“为什么不刻字呢?”
“有什么区别?我知道这里躺着的是她就够了。”青画冷笑着看向那熟悉的面孔,觉得眼睛涩涩难耐,像是有什么就要从里面流淌出来,“你呢?清黎,你连面对她都不敢吗?”
清黎沉默半晌,忽而一笑,眼角上扬,当真是不负风华二字。
“青画,你这是说的什么笑话?”清黎笑道,“亲手杀了知离的,不是你吗?还是说,要我为知离报仇?”
青画强忍着不上去扇他,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心口都要憋出血来了。
“那么,本王就为她报仇好了。”清黎渐渐敛了笑意,“青画,小七,你最讨厌什么呢?”
“你!”
清黎冷哼,“那真是本宫的荣幸了。”
“太子殿下。”微风吹起间,东留的声音忽然被吹了过来似的,明明灭灭听不真切。
青画循着声音望去,东留正倚在远处一根翠竹上,墨发披散,衣带散乱,大抵是刚沐浴完,身上还沾着水气,轻薄的白衫随风飘扬,看着就清爽。
东留倒是闲适的打个呵欠,“太子殿下这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我这故居……可真有闲情逸致。”
清黎温温一笑,“狐君不也是?”
青画赶紧跑过去,三两下把东留的衣服给系好,眼睛连眨也不眨一下的瞪着清黎,“你看什么看!闭眼!”
清黎默了一默,挑眉强调:“要我说多少遍!我对男人,尤其是白东留——没!有!兴!趣!”
青画扭头,心说那你还盯着看那么久!
东留又打了个呵欠,眯着眼看青画,“你也闲得慌?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儿来撞鬼?”
青画瞥了眼清黎,可不就是撞鬼了。
清黎掸了掸衣袖,淡笑道:“许久不见,你们倒是变了很多。”
东留笑了笑,无所谓道:“当然得变了,总不能还和小孩子一样天真,你说是不是,太子殿下。”
“东留,你非要叫的这般生分?”
“我们都是大人了。”
“那好,那我们便来谈一谈大人之间的事。”清黎微微眯眼,“本王受邀来此青丘,不是来吃喝玩乐,本王是来向青丘帝姬白青画提亲的。”
青画愕然,看着清黎半天才喃喃道:“他疯了……”
东留勾着唇角笑,一字一顿道:“你要娶,青画就要嫁吗?太子殿下当青丘之国是什么破山沟吗?”
清黎轻笑不语。
青画紧握着双拳,咬牙哆嗦着道:“纵使青丘如今是式微了,可也是一方古国,受传道义万年不灭,便九重天上的天君也不敢小看,太子殿下你哪来的自信敢在在青丘放肆任性?”
清黎冷笑道:“青画,原来你也知道,青丘衰败了呀?”
“你!”
“任性的是你!”清黎沉声低呵道,“过几日便是四海八荒至上的天后寿诞,本宫会上天祝寿,想必狐君也会前往天宫,到时本王会在天君面前请赐婚,还希望狐君的答复不要让本王失望。”
……这时候,不是应该问青画她的回答吗,怎么又扯到东留的身上了?青画越来越觉得,清黎想娶的其实是东留吧?
东留打了个呵欠,懒懒道:“我有什么好值得期待的,太子殿下还是早点休息的好,看你都头脑不清乱说话了,梦话,还是适合睡觉的时候说。”
卷二、卧看五湖四海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