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娘娘寿辰,九洲同庆。
便是这期间,青画和东留跟着莲祗出了趟远门,千家冢,便是他们偶然路过还栽了跟头的地方。
清黎一大早就跑到东留房间里去了,拿着那烫金的贴子苦着张脸道:“小七,你怎么在这儿?”
东留道:“昨晚上又霸占了我的床。”
青画解释道:“大师兄总打呼噜!”
清黎点头表示了解,又拍拍青画的肩膀,“小七,辛苦你了。”
大师兄是很好,就是有个坏习惯,每晚都打呼噜,且呼声震天响的很,青画的房间就在他隔壁,每晚都能听见雷声般的呼噜声,总梦到是天雷又来了,闭上眼又给吓醒了,如此几番的折腾,她都快被折磨死了,只好时时来东留蹭睡,他赶都赶不走。
反正青丘风气开化,男女大防是不在意的,总不能让他被困死吧。
东留撑着头打了个呵欠,“五师兄一大早的来我这儿又是什么事?”
清黎举起请贴,苦兮兮道:“我姑姑请我吃饭,我大概要很久才能回来了。”
青画感慨,“真好啊,有个做天后的姑姑。”她还记着天后的仇,为了她师兄师姐放弃了自己呀!
清黎骄傲道:“如何,要不要我带你们去见见我姑姑,可漂亮了!”
青画道:“不稀罕。”
东留道:“没兴趣。”
清黎:“你们!”他指着我们龇牙咧嘴了半天,气呼呼的跑了。
天后娘娘过寿辰是大事,莲祗的弟子们大多是天上神仙家的儿子,将来要继承家业,自然要去抱天后的大腿,于是莲祗索性放了假,让他们回家去了,凤凰竹林就剩二师兄和小团子了。
可前几天来了书信,他和白榕也去贺寿了,青丘没个熟人青画也不想回去了,对着大长老那张老脸还不如对着莲祗这张骚包脸。
莲祗一听,拎了壶酒乐呵呵的来找他们了,“不回去?”
“不回去。”青画摇头。
“正好,陪为师去个地方。”
“去哪儿?”
“妖王府的后山有道瀑布,流下来的都是美酒,我们去喝个痛快,再搬个万儿八千坛的回来!”
一听美酒青画立刻就馋了,莲祗的藏酒无数,佛陀酒特殊不能多喝,其他的莲祗却是不怎么在意的,莲祗闭关时她曾偷溜进去喝了一回,醉醺醺的被抬出来,却是再也忘不了那酒的滋味了。
尤其是佛陀酒,莲祗把它藏起了,她都好久没碰过了。
东留抬袖子给青画擦口水,“师父,青画才过一万岁。”
莲祗眯眼,“我瞧见你刚刚拿袖子擦桌子了!”
青画瞪大眼,抬爪子去挠东留,“你的袖子擦了桌子还来擦我的嘴!”
东留看了莲祗一眼道:“去喝酒!”
莲祗立刻一手提着青画的衣领,笑道:“小七,怎好挠你六师兄的脸?走走走,去喝酒!”
青画本以为他们肯定要伪装一番才去妖界,毕竟仙妖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冒冒然就闯进人家的地盘万一被打了就不好了。
莲祗却道:“没关系没关系,妖王早习惯了,况且他们老祖宗和我还是同窗。”
青画放心了,有关系就好办事啊,“师父,你也上过学啊?”
莲祗拿他的桃花眼瞪青画。
东留也道:“师父,你这是要去找你的同窗吗?”
莲祗笑道:“她坏事做的太多,早被为师打死了。”
青画:“……你打死人家老祖宗还敢来蹭喝!”
东留:“……你打死同窗还笑的这么开心!”
莲祗揉揉东留的脑袋,“小六啊,你还小,要知道世事无常,为师也不想打死她,不得以而为之。”
东留沉思一番得出结论,“师父,你这是在告诉我以后五师兄做了错事我就打死他吗?”
莲祗不解,“为什么是小五,小七也会做错事的,他们都是你的同窗。”
东留道:“青画无论做错什么我都会原谅她,她的罪业由我来背。”
青画愣了愣。
莲祗眯眼,“东留,你在三生秘镜中究竟看到了什么?”
青画和东留曾在三生秘境中两进两出,那个神秘的上古遗境中有个叫三婶儿的少年。
青画想窥一窥这当中的奥秘,因为九幽的灵识似乎还在东留身上,她想问问三婶儿,他是否知道一些什么。
可青画没有见到过三婶,也没有机会问他,唯有东留,似乎在三生秘境中看到了什么。
莲祗说,进了三生秘镜能窥见来世今生,青画什么都没看见,清黎闯进过一次也没看见什么,东留却看见了,可他什么也不肯说。
他不肯说,那一定是不好的事了。
东留还是不说,背着手像个小老头儿。
莲祗气道:“你这小崽子!”
东留反驳:“你这老头子!”
莲祗就撸着袖子去捏东留的脸,东留忙着反抗也顾不上别人了,被晾在一旁的青画环视四周人影,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们是忘了这是妖界吗?
“师父!”青画吼道,“我们被包围了!”
莲祗勾着东留的脖子不闲不淡道:“正好,让小妖怪们带个路,为师忘了妖王府怎么走来着。”
青画:“……”
如今一统妖界的妖王是只母凤凰,名为琥珀,祖上的确是莲祗的同窗还是本家,既是一脉同宗,青画觉得琥珀肯定和莲祗一样骚包。
谁知见了真人青画沉默了半天,这大方得体的女人是妖王?怎么觉得莲祗比她更合适做个妖精呢!
琥珀和莲祗长的一点都不像,脾性也差的远了,毕竟妖怪不像知焰山那群自命清高的凤凰,选个配偶还要看血统,于是近亲成婚的多了个个相貌也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直接导致清黎跟他家老祖宗像父子似的。
可一只凤凰沦为妖怪实在是很难以想像。
琥珀早知道他们来了,早早的派了人来接,自己也在府上等着了。她长得挺端正的,笑起来两颊有着小小的漩涡,跟二八少女一样可爱。
青画小声问道:“师父,妖王年纪这么小?”
莲祗道:“她儿子跟小六一般大。”
青画:“……”
“说起来。”莲祗环顾四周,“琥珀,你们家小崽子呢?”
“笙月出去练功了。”琥珀淡笑,“老祖宗的两个小弟子看着挺机灵,都叫什么名字?”
“小七。”莲祗指着青画道,又指着东留,“小六。”
青画一度怀疑莲祗这么叫他们是因为他年纪大了不记得他们的名字了!却还偏心的记得小团子的名字!
太可恶了!
琥珀又笑,“老祖宗的弟子果然有趣,从小一到小七,名字都取的这么顺溜。”
“这两个会闹腾,又是九尾狐,带过来和你家那只混个脸熟。”
“九尾狐?青丘的狐仙?”琥珀看了两人一眼,琥珀色的眼珠里蕴含着淡淡杀气。
果然,做妖王的哪有个普通角色。
莲祗眯眼笑道:“琥珀,你可别打他们的主意,这两个虽然还小,可也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本事不比你家那只差。”
琥珀又看了他们一眼,“老祖宗护短也太见外了,青丘的狐仙,琥珀岂敢打他们的主意。”
东留不动声色的往青画前面坐了坐,然后看着那妖王,他神色淡淡,却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这份气度越来越像白析了,果然,他们家也是有祖传的什么吧,比如,威严气度,东留有,她白青画更有呀!
青画戳戳他腰间的软肉,“东留,你干嘛?”
东留捉住她捣怪的手,瞪她,“防着她,护着你,你倒窝里反了。”
青画嗤嗤的笑,白东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人家戳他的腰,他怕痒哈!
莲祗拍了拍东留的肩,“别紧张,琥珀打不过我的。”
他们俩同时默了一默,都觉得莲祗实在太嚣张了,在人家地盘上还敢说要揍他们老大。
琥珀淡淡一笑,“老祖宗言重了,琥珀如何敢和老祖宗动手,便是吾族之皇也不过是老祖宗的手下亡魂。”
莲祗抿了口酒,笑而不语。
……妖族的皇,不就是知离说过的,万妖之宗、起名能手,梵素!
……也就是,莲祗的那个谁!
该不会,梵素就是莲祗那个倒霉同窗吧?
这猿粪,青画呵呵呵呵呵。
“你们两个没事做就去帮为师去搬酒吧,后头那到瀑布去多灌点。”
“领两位去酒瀑。”琥珀大方的让青画他们去灌酒,还怕他们认不得路派了个小厮来领路,相比之下,他们做神仙的太小家子气了!
酒瀑,可真壮观啊!
站在瀑布下,青画仰头看着那足有千丈高的瀑布,惊讶的张大嘴,这是多大一笔财富呀!对于酒鬼来说,这就是圣地啊!随随便便搬吧!莲祗还能把这儿喝干不成?
一泻而下的酒水砸在下面的流河中,发出巨大的声响,水汽凝成一片雾,笼罩在这一片区域,白茫茫的,像是仙境。溅出来的水珠又从高出落下,朦朦胧胧中有着江南细雨时节优美意境。
青画深呼吸一口气,酒香袭人,闻着都醉了。
“东留,这真是个好地方!”
“你以后少喝点。”东留蹲下来,开始往白玉瓶里装酒,“你要是敢喝成师父那样,我就砸了师父的酒窖。”
呵呵,反正又不是砸她。
青画笑了笑,捧了一捧酒嘬了一口,“好甜,东留你要不要也喝点?”
“你自己喝吧,我早点弄完也好早点回去。”
“恩!”青画正想着要不要在这里搭个棚子住下,忽然就有一声轻笑传入耳中。
“呵,哪来的偷酒贼?知道这是哪儿吗也赶来撒野?”
好清脆的声音,青画回头一看,就见一个红衣墨发的少年斜躺在河边树上,一手撑头一手拎着酒壶,好不潇洒。
他对着青画他们扬眉一笑……顿时,整个酒瀑都开始冒粉红泡泡了,这小子眉眼太过妖媚,勾人的很,仿佛随意一个动作都能把人的魂都给勾走。
可一般,长这么漂亮的都是姑娘家吧?这是个少年啊!
青画之所以能认出他是个少年而不是姑娘,全亏得他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墨发,这束着和东留一样的发髻还能是女的不成?就算是个女的,这声音也不像啊!
分明就是个男的!
“东留,你看出他是男是女了吗?”
东留为难的沉默了。
红衣少年却自个儿跳下来了,然后一扯衣领笑道:“是男是女自己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肤如凝脂,光洁秀丽,这人,皮肤比她的还白还嫩,没天理了!而这光洁的皮肤上,两点茱萸红艳,鲜嫩的让人想在上面咬上一口。
更像樱桃,像是刚摘下来的樱桃。在这朦胧酒雾中,如同清晨刚采摘下来的樱桃,还沾着露水……
呔,这是男的,没大胸!
青画默默伸手捂住东留的眼睛,这是个男的,东留不能看……青画怕东留再看下去,就不要她了啊!
青画近乎悲伤的想,一个男人,长得比她勾人,笑得比她销魂,皮肤比她白嫩,没胸胜她三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太打击狐了,自信心都没了。
红衣少年对青画的反应特别满意,就这么随意的把衣领合上,大半个胸膛还露在外面,白花花的,忒晃眼。
“现在,说说你们是从哪儿来的,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偷酒,不想活了吗?”
“谁偷酒了!”青画一指地上铺出三里地的白玉瓶,“我们是来搬酒的!”
输人不输阵,青画虽然自认为正美貌上不及他,可气势一定要足!
红衣少年嗤笑一声,嘴角微微上扬,眉梢一挑,眼神鄙夷,嘲讽的味儿简直比这酒香还浓。
青画不禁想赞一句,人才!这是人才!这嘲讽的样子比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标准最好看且最具杀伤力的,他不就仗着自己貌美如花嘛,而她比不过他,可青画还有东留……
于是,头脑一热的青画双手扯住东留的衣领,往两边一扒……白花花……
“我们也有!”青画恶狠狠的对红衣少年道,“你得瑟什么!”
红衣少年:“……噗哈!”
东留一把拍开青画的手,咬牙切齿的喊她的名字,“白——青——画——”
青画立刻缩着脑袋当乌龟去了,哎呀娘亲呀,孩儿刚刚都干什么了!
“看来她是喝醉了。”红衣少年道,“这酒瀑里的酒名为一步醉,没什么酒量的人喝一点儿就要醉了,然后就会像她那样神智不清了。”
“谁神智不清了,你瞎说!”青画下意识的就抬爪子去挠他,红衣少年一耸肩,一幅“看吧”的表情,然后对着青画微微一笑,抬脚……
“扑通!”
“扑通!”
“扑通!”
三声水响,酒塘中潜潜浮浮,三个人头交替而出。
被美酒淹没的青画,此刻只想大呼一声,“救……救命……”
她不会游水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