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儿的海拔较高,只要天气微变,就会变得非常寒冷,远处的山顶上已经被抹上了白雪,村里没人愿意这个时候出门务农,整个场景充斥着一股荒凉。
  我走到村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着我家那已成黑点的房子,心里说了一万句再见。或许我这次出门,再也没机会回到这里,这是我的命,命有残缺,未来未知。
  我准备先去镇上找一家店面,做好开店营生的准备,然后去一趟平原,把林雪儿接回来,然后帮忙她完成心愿。
  算算又是一个多月没见面了,或许她已经认为我死在了龙虎山,又或许,她在满天下找我。
  父母死后,我的心性受到很大的消磨,再也不是之前那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我变得沉默寡言,即使这这段日子里有很多亲戚前来慰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招待人家。
  我真正失去了一切的亲情,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孤儿。仔细想想,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父母之外,原本就没有任何亲人,现在父母与世长辞,心空了,也看淡了人生。
  马浩的事情我想通了,当初和他发生冲突,那是因为舒颜,如今舒颜已经出走,或许已经找到了属于她的归宿和辛福,我这个一厢情愿的人,没必要再参与这些瓜葛纠纷。
  我深深地叹口气,把棉袄裹紧一点,依依不舍地往镇上赶。这个山村,除了我父母的坟墓之外,只剩下了童年的记忆,那份快乐已经被伤痛磨灭,找不到多少值得留念的地方。
  很快我就赶到了镇上,站在当初遇到庄杰这座桥上,望着这个古色古香的小镇。
  盘水镇不大,就一条前街一条后街,房子古楼居多,在这个地方是出了名的古镇。
  古镇后街很荒凉,几乎没有什么人家住,我觉得那种地方比较适合干我的行当,于是孤身一人走到后街,后街尽头,一个最为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一家正招租的门面。
  我给房东打了电话,他很快就拿着钥匙来让我进去看看。这种地方想租出去其实算是天方夜谭,现在有人要租,房东乐得合不拢嘴,对我也非常客气。
  进屋看了看,这门面并不大,一间十多平米的小木屋,里面有两间小屋子,可以用来睡觉,天花板上面还有一间阁楼,算起来对我一个人来说,已经很大了。
  价格也很便宜,房东说一年两千块,还生怕我不愿意,又减了五百。我摇摇头问他能不能直接卖给我。
  父母那笔赔偿目前我还没动用,两条人命,上了百万,现目前的我没有任何负担,如果就这样长久生活下去,这辈子无需出门打拼了,自己在这个偏僻的角落里生存,应该没什么难处。
  房东嘴巴当即跟塞了茄子一样,伸出两根手指头:“两万。”接着他又连忙摆摆手:“一,一万五,你觉得可不可以?”
  我点点头没说话,他当即就乐此不彼的跑了一趟新房子,很快把房契合同拿过来,生怕我改变主意。
  签了合同,又付掉钱。我去街上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把床全部换新,在里面住了一夜,很快就适应了这里,僻静无人,镇上即使到了最热闹的时间,我这里也是哑然无声,非常清静。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赶上去省城的火车,先后给陈俊和舒丽打了电话,我希望大家还能再见一面,至少那份友情还在。
  他们已经放假了,陈俊在我销声匿迹的这段时间里没少给我打电话,现在我突然间回来了,他在电话那头就抽泣了几声,叫我准时抵达火车站,他来接我。
  我挂掉电话,看着窗外极速掠过的秋景,心里也随着飘零落叶,进入了冬日长眠。
  我变了,真的变了,换以前或许会和陈俊吹吹牛,可如今,连说一句话都觉得非常费力,就想一辈子闭上嘴巴,不问世事。
  我不想让他们看见我这张带着伤疤的憔悴脸孔,把围巾死死裹在脸上,只露出眼睛。
  下午四点多,我顺利抵达省城火车站,还没下车就看见裹得跟企鹅一样的陈俊和舒丽。
  他们站在候车厅门口,脚下一个劲儿的发抖,天气确实太冷了,我看着他们眺望火车道的样子,心里有点感动。
  我下车后就悄无声息的走到他们面前,刚开始陈俊还一脸不解的偷看我,估计心里在想,这人应该有毛病,把脸裹那么结实。
  后头还是舒丽一眼认出了我,我们三个激动得抱成一团,心灵脆弱的舒丽,更是泪如雨下,她说他们已经听说了我父母的事情,叫我别难过,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她和陈俊想着我。
  陈俊也是点头说是,他说这段日子其实去过我们镇上,但找不到我家在哪儿,打电话我手机关机,无奈之下只好回来了。他们两个一直在寻找我的消息。
  我说了句“好兄弟”,又拍拍舒丽的肩膀,叫她别这样,我活得好好的,整个人也从悲痛中走出来了,现在好得很。
  我们商量好,去舒颜家大家吃顿饭,算是我们重逢的团圆餐。路上他们一直问我干嘛把脸裹那么严实。我笑笑没回答他们,岔开话题又问起舒颜的情况。
  舒丽说她去国外父母那儿了,听说有了男朋友,明年准备结婚,现在过得也不错。
  我感到很欣慰,但陈俊脸上却不好看了,他可能以为我还沉浸在那段时间的伤怀中,看着我摇摇头再没说话。
  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我发现陈俊和舒丽两个的关系好像有提升,从某些方面来看,估计他们已经开始交往了,这也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
  我虽然打心眼里很想和他们多玩几天,但想起林雪儿那边的情况,心里莫名的担心,我惹上狐家的事情还没着落,很害怕她们被我殃及。
  晚上的时候,舒丽做了很多菜,陈俊去买了两打啤酒,我们两个谈着心,喝得酩酊大醉,当他借着酒劲捞开我围巾,看见我伤痕累累的脸时,大家都沉默了半响。
  片刻后陈俊喊着问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故意干的,我摇摇头说自己摔的,这些事情,还是少和他们谈为好。
  我的心情一直处于悲观状态,这下他们两个看见我的脸,陈俊的吼声和舒丽同情我的哭泣,让我再次陷入无尽的痛楚之中。
  两打酒,陈俊喝了一打,我的一打,舒丽拿了一瓶。即使这样,我也醉得面红耳赤,记得我睡过去时,陈俊已经爬地上去了。
  我们很少喝酒,酒量很差,换平时,三瓶能让我们爬下睡一天。
  第二天早上我是第一个醒的,陈俊就睡我旁边,昨晚舒丽肯定没少费心,把我们两个醉鬼弄到床上。
  我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跑进洗手间漱了口,又用冰水洗了一把脸,这才感觉恢复不少清醒。
  没等他们起床,我背着包就走了,朝火车站进发,准备再花一天时间把林雪儿接回镇上。
  我的不辞而别是有原因的,或许陈俊他们也知道,我这个人身上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的朋友,将来搞不好是敌人对我发泄的目标,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和其他人交往,危险一个人承担没什么压力。
  坐车经过以前和舒颜来应聘那个地方,我忍不住多留念了几眼,心里想起了她。
  但经过福满楼时又回忆起那天惊心动魄的一幕,心里更多是回忆起那个不顾一切来救我,之后又跟着我一起沦落荒山,不嫌弃我的那个女人,她很爱哭,但嘴很硬,最后心很软,她就是李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