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朱尤皋,居然把这锅甩给我了。
  就在我要诛杀孔敬仁的时候,狄青,哦不,孔青却说他们也是被逼的。
  “青儿,为父不敌,死便是了。何必将这等辱没师门的事广布众人面前,徒增笑耳?”孔敬仁叹道。
  孔青苦笑摇头,激动道,“爹,到时候你还不醒悟吗?人家只是把我们儒家当枪使,凭什么他们就躲在背后,冲杀在阵前,背负骂名的却是我们?”
  我皱眉,直觉告诉我,这里里头另有隐情。
  “孔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要你说得在理,我天择宗也不是蛮不讲理的地方,而且放了你的父亲也不是问题。”我说回金箍棒道。
  孔青作揖谢了我,道,当今皇上姓李是天下皆知的事,朝廷奉道家为国教。而且,还把道家先人老子李聃认作祖先,西方教想入主中原,儒道本为华夏本土教,一番明争暗斗之后,有了三教并立的局面。
  我皱眉道,这不是挺好的吗?独尊哪一家的学派总会不好的,大唐有这样兼容并蓄海纳百川的气魄岂不妙哉?
  孔青苦笑,说,只可惜三教表面是一团和气,暗地里却是尔虞我诈。最后,佛家和道家两家坐大,共同压制着儒家。你想想,华夏并存三大教,已经这样,再加入任何一家,他们怎么会容忍……
  我忍不住截口道:“所以,你们是被佛道两家当做炮灰?目的就是要阻止天择宗壮大?而你女扮男装从潜入天择宗收集情报,到制造动乱,策划进攻,都是早有预谋的?”
  孔青懊悔地点点头,似有无声叹息。
  听了孔青一番话,又见儒家众人惶惶如丧家犬,不由得恻忍心动。
  “孔敬仁,你率人来犯,本是死罪。但念在你是被逼的,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情有可原。所以姑且放过你这一次,但,你们往后要在对天择宗不利,休怪我手下无情!”我寒声道,强大的气势放出,千人之中无有敢吱声的。
  孔敬仁惶恐跪下,对着我不住磕头:“是是是,此番儒家回家只修书讲学,讲经授徒,再不问江湖事。达者兼济天下,穷者独修其身。谢过天择宗不杀之恩。”
  我转头看向朱尤皋,笑道:“副宗主,您看,这样处理,怎么样?”
  朱尤皋点点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了。
  孔氏父女整顿伤军,再三拜谢。
  我也检视众人的情况,幸而各路领头只是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朱尤皋则主持,安顿伤亡的弟子。亡者厚葬,若有亲眷的则是发送抚恤金。有伤的也带去好生护理。
  我站在城头观看,但见碧血横飞,天择宗和儒家死伤的弟子均有数百。而这些人,鲜活的生命的消失,全无意义,只不过被佛道两家利用来打压‘异端’的炮灰。
  此时,天择宗面临的处境和逆天会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师傅这边要面对的敌人好像更为强大。没办法,像我那样用计聚而歼之。
  我只恨自己不够强大,不能为师傅做点什么。
  正自内心心潮起伏,突然,有人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回头一看,却是孔青。
  “嗯,还有什么事吗?”我奇怪道。
  孔青脸色通红,眼睛看着地下,但就是不说话。
  “你不说话,怎么知道你先想干嘛呢?嗯?”
  就在此时,孔青猝不及防地凑近我,蜻蜓点水似的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
  我楞了一下,随即才感觉到,仿佛、貌似是被人突袭‘非礼’了一下。
  卧槽,你倒是继续啊啊!我在心中狂呼,然而这个时候孔青已经走远了,跟着离去的儒家军,只留一个青影子。
  “谢谢你,林云。”孔青回头对我嫣然一笑。
  我摸着她亲过的痕迹,喃喃道:“没关系。”差点没有说出来有空常回来玩,但见她离去的背影,我仿佛已经知道这已经是最后一面了,如果没什么意外我们以后都不会见面了。
  就在我沉浸在这种旖旎的情绪,忽而想起我来大唐时空是有重要事情的,不能因为这点儿女私情给耽搁了,于是我对朱尤皋提出,要见宗主。
  朱尤皋说不过我,而且我刚刚为天择宗立下大功,这样的请求并不过分。
  于是,朱尤皋只好再度把我带到后山的秘洞当中。
  宗主依旧坐着,不动如山,带着疲倦而萧索的神态。
  在他的面前,架起了一堆篝火,吊着一个铁锅,锅里是热汤,白色蒸汽袅袅升起,将滚未滚。
  宗主报喜而坐,时不时往地下送柴,全无一派大宗师的派头,反而有点像村野山夫。
  “敌人已经赶跑了吗?”宗主眼睛都没有抬起了,在他的眼里,仿佛只有那一锅汤。
  我点点头,“靠着宗主传授的剑道,幸不辱命。”
  “很好,既然已经赶跑敌人,那你又回来此处作甚?”他又往里头加了一根柴。
  我想了想,观察了一会儿,试探性道:“宗主不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来犯山门吗?”
  摇摇头,宗主苦笑道:“何须猜,我如果不知道为什么,就不会将宗门开设在南疆荒芜之地十万大山之中,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找上门。”
  “那,师傅……哦不,宗主,想不想求万全治安策?”我看宗主。
  “想!你有良策?”宗主几乎脱口而出,眼睛也终于离开了他眼前的那锅汤。
  “谈不上良策,但可试试。与其偏安一隅,藏于毒水瘴气之中,不如主动出击。如果让敌人知道你有反击之力,他们自然考量代价,不敢轻举妄动。”我自信道,毕竟这种我已经策划过一次了,师傅这边的,有点难度,但应该也能依法实施。
  宗主长叹一口气,嘴角露出嘲弄的笑意。
  “若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我何不一早就这么干?年轻人,就是年轻人。”
  我当然是年轻人,年轻人多多少少有点不服气。
  宗主叹道:“道德经上说,交易之道,刚者易折,惟有至阴至柔,方可纵横天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固然可赞。胜了尤可说,但如果败了呢?败了我们就什么都没了,我问你,到时候天择宗的宗旨由谁来传?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本是大道之道。百年之后,华夏神州就没有这一脉了。”
  听了师傅这句话,我才知道他的这番良苦用心,半天说不出话来。
  要是主动出击失败了,那便是身死宗灭的下场了。
  师傅曾经逆天犯上过一次,那一次失败了,代价是五百年没有自由的囚禁生活,饱受折磨。这一次要是失败了,却不知道要面临怎样的代价。
  也就是师傅回到地仙界之后默默组建天择宗,而没有树明旗帜反抗佛道的原因吧!
  “那……宗主有何良策?”我弱弱问道。
  宗主突然看着我,眼中出现我的小小画像,他似乎要看到我的内心去。
  “有。”
  我知道师傅或有重要任务交代与我,我忙跪伏在地,“请宗主明示,但有用得着弟子之处,肝脑涂地,也必定完成宗主所托。”
  没有回话。
  我忍不住抬头看去,只见宗主的眼中闪过夹杂着欣慰、感动以及难以察觉的悲伤。
  “让天择宗在中原之地开枝散叶,说难也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容易,指的是宗门,它只需要派出一个弟子,挑战佛道各大派,并且胜了,宗门就获得资格流传。而这名弟子,因为得罪各大派,所以会遭到天下的敌视,人人得而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