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绣花红布鞋。
  红得鲜艳,红得耀眼。
  在黑夜中,红得格外的鲜艳。
  贺老三认得这双鞋子。
  就是刚刚在梦中那个红衣女子穿的鞋子。
  贺老三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双鞋子。
  刚才的不是梦?
  贺老三想到这里,立即就后背发凉。
  “啊?有鬼啊,有鬼啊……”
  贺老三不敢继续在老宅子里面住了。
  一边喊,一边使劲的往外面跑。
  越跑心里越害怕,好像身后就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他不放一般。
  越害怕,跑得就越快。
  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都摔了出去。
  飞出了老远,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咦……”
  这个时候,一旁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突然一双温暖的大手伸了过来然后扶起了贺老三。
  “这位大哥,你没事吧?”
  是少年的声音。
  在少年的身旁,还有一个老者。
  老者身材高瘦,留着一头银灰色的长发。
  “我,我没事……”
  贺老三被少年扶了起来,摇了摇头,此刻酒已经醒掉了大半。
  “没事,就好!”
  少年开口说道。
  贺老三接着一点微弱的灯光打量着两人。
  两人不像是本地人,旁边放着两个竹篮,倒像是背着两个竹篮行走的人。
  “这么晚了?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出于对之前青年的感激,贺老三开口问了一句。
  “我们是路过这里,走得累了,就在这里休息一下!”
  青年回答道。
  “哦?”贺老三点了点头,又仔细将青年和老者打量了一番,青年是个中规中矩的青年,老人虽然留着一头长发,但看模样也绝不是什么怪人。
  “这么晚了?你们还准备赶路?”
  贺老三问道。
  “准备往前面看看,有没有客栈!”青年开口说道。
  “没有了!没有了!哪有什么客栈……”贺老三摇了摇头。
  青年一听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不如……哎……”冲着之前那青年扶自己的一把,贺老三便准备让眼前的两人到自己的家中留宿一晚,只是一想起门口的那双红鞋子,贺老三便倒吸了一口冷气,话到嘴边又给收了回来。
  若是屋子里面真的闹鬼,自己都不敢住了,哪里还能让被人去住。
  “没事,大哥不用为难!”
  青年又说了一句。
  贺老三被青年这么一说,顿时面红耳赤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也不是为难,只是……哎……总之……”
  贺老三吞吞吐吐的说着,说些什么他自己也听不懂。
  青年和老者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
  贺老三也没有接着说下去,楞了楞,又想了约莫三五分钟的时间,突然唰的站了起来,大声的说道:
  “老子几辈人都住在哪里,那里就是老子的根,有啥好怕的!”
  说完便对着青年和身边的老者说道:
  “两位,时候不早了!我家就在前面,去我家住一晚吧!”
  青年一听,看了看一旁的老者,摇了摇头,接着开口说道:“晚了,我们就不去打扰了!”
  贺老三一听,大声说道:“哪里有什么好打扰的,家里就我一人!只要你们不害怕就行!”
  青年一听将目光看向了一旁坐着的老者,见得老者点了点头,这才答应道:“那好,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
  贺老三一听的两人愿意前去,心中也是一阵欢喜,若是没有个伴贺老三都不知道有没有胆量回到那间房子里面。
  贺老三前面带着路,一路引着青年和老者来到了自己的老宅前。
  之前走得匆忙,老宅的大门都没有关,这样一来到省去了开门这一道。
  走到了大门前,让贺老三奇怪的是,大门前的红鞋子竟然消失了……
  贺老三打开了门,往前一走,顿时便来到了院子中。
  青年让老者先进来,那长发的老者站在了大门后面,并没有下到院子去。
  “老先生这房子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你老别客气!”
  贺老三见得老者不走,顿时开口说道。
  “嗯!”老者点了点头,摸了摸胸前的长胡须,随后开口说道:“这院子里死了不下七八个人了,其中女性极多……”
  长发老者一开口突然将贺老三吓了一跳,吃惊的看着老者。
  “老先生啊,你怎么知道?”
  贺老三的老宅中最少死了七个以上的女人了,其中包罗贺老三的老母亲。
  长发老者并没有接着说话,只是感慨了一声。
  青年跟在后面,背上背着东西。
  贺老三知道此番是遇见了高人,赶紧将青年身上的东西给接了下来,然后将老者和青年请进了屋中,赶紧点燃了灯。
  没有了人,家中显得格外清冷,还好贺老三是个读书人,至少还有点收拾的习惯,以至于家里面还不至于那么的乱。
  “老先生该怎么称呼?”
  贺老三给长发老者泡了一杯茶,恭敬的问道。
  “我姓子,一般人都叫老夫一声子先生!”
  长发老者开口说道。
  老者是子先生,那么身旁的青年自然就是杨凤林了。
  自从白羽道人走后,子先生便心灰意冷了,后来又为社会形势卜了一卦,得知卦象,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当下也不多说什么,只说要出来行走,于是便带着杨凤林离开了沧阳。
  根据子先生的卦象显示,沧阳乃至更广的范围都将会有毁灭性的灾难,尤其是对知识分子,以及如同子先生这般的人物。
  子先生万不能留在沧阳,杨凤林也不能,因为杨凤林是子先生徒弟一事,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
  子先生走,便带着杨凤林也走。
  去哪里?子先生和杨凤林都没有目的,徒步前行,也是修道的一部分。
  既是行走,也是避难。
  沧阳处在川与滇的交界处,是西南边陲的地方,子先生带着杨凤林一路往北走。
  子先生和杨凤林分别作了自我介绍。
  贺老三不是仓阳县的人,距离沧阳也有了三百多里的路,所以自然是没有听过子先生的名头了。
  但贺老三好歹是个没落的读书人,基本的礼节和基本的见识还是有的。
  能被称作先生的人,自然不会简单。
  “贺先生既然好意留宿,我等自然也不会撒手不管,只是今晚实在太晚,可否明天再说?”
  天黑之中,子先生是禁忌谈论鬼神之事的。
  “好好!”贺老三满口答应着,随后赶紧请子先生到客房之中休息。
  贺老三家的老宅子是旧社会地主人家的老宅子,虽然老了,但是里面的布置却是齐全的,像客房之内自然是有所准备的。
  贺老三要领着子先生去客房,子先生却说了一句:“且慢!”
  贺老三以为子先生有什么需要吩咐,当下赶紧问道:“子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您尽管说,我一定尽力满足!”
  子先生从随身的工具箱中拿出来了两枚用红线拴好的铜钱,同时又拿出来了一个童金玲对着身后的杨凤林说道:
  “铜钱震住西北角与东南角,童金玲挂在大门后面!”
  杨凤林一听立即照做了,等杨凤玲将铜钱挂在了院子的西北和东南角上,然后又将童金玲挂在大门后面之后,子先生才点了点头,随后开口说道:“若是镇住,只怕今晚我是别想睡觉喽!”
  子先生说完便由贺老三引着往客房里面走了进去。
  这一夜,挂在大门上的童金玲响了三下,每响一下就有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大门之中被弹了出来。
  童金玲的响声是贺老三听不见的。
  这个声音只有子先生和挂上了蛇骨的杨凤林能够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