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医院距离湾子村有三里路,并不算远。但对于急着救命的人来说,这三里路实在是太长太长了。
杨凤林咬牙背着子先生一路向着医院狂奔。一边跑,一边喊着:
“子先生,子先生……你怎么样了?子先生……”
但,伏在杨凤林背上的子先生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子先生,你坚持住,你坚持住,一定不会有事!”杨凤林急得要哭了,语气中带着哭腔。
突然间,脚底一滑,杨凤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赶紧慢下速度来,稳住的身体。
杨凤林脚下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隐隐有些发热,好像流血了。
应该是脚上的草鞋跑烂了!杨凤林猜道,此刻已经顾不及不了这些。双手将子先生往上微微一抬,一咬牙,继续往前跑去。
轰隆,天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惊雷,紧接着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冬月的三川莫非要破天荒的来一场雷雨?
跑出了一公里多,杨凤林已经气喘如牛。此刻的杨凤林还是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孩子,虽然身体在农村历练得颇为结实,但终究耐力不足。
“哗啦……”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的撒了下来。
冬月的雷雨,竟也说来就来,这世间的奇事怪事,怎么都给赶上了?
一条土路,顿时变得泥泞不堪。
随着暴雨的落下,一条泥巴路变得越来越滑了,好几次杨凤林都差点滑倒。
正跑着的杨凤林突然停下来,然后弯腰下去,好像是捡起了什么东西又扔了出去。
穿着破草鞋在泥路上奔跑,实在是太滑了!
冬月的天也好像发怒了。又是闪电,又是惊雷,豆大的雨点如同子弹一般落在人的脸上,打得人脸一阵生疼。
杨凤林终于冲到了医院门前。幸运的是,医院的大门并没有关。
杨凤林一下子冲进了医生值班室,里面亮着一盏晕黄的灯,有两个医生坐在里面,一个在抽烟看报纸,另一个在嗑着瓜子看书。
“医生救命啊!”杨凤林大声喊道。两个医生都是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一个高,一个肥胖。见得两人赶紧赶了过来。
“先将病人放下!”个高医生赶紧开口说道。
“病人是怎么回事?”肥胖的医生问道。
“子先生,子先生出去应违的时候,被一块木头砸中昏迷过去了!”杨凤林几乎说不清楚话了。
“应违?哼……封建迷信!”个高的医生冷哼了一声。
“哎约……这不是九湾十八官出了名的老神仙子大先生吗?原来神仙也会病啊?”肥胖的医生一声冷潮道。
杨凤林闻言心中狂怒,一把便将肥胖医生衣领揪住,目光充血,怒吼道:“你再说句试试!”
此刻杨凤林全身已经湿透,整个人就好像一个泥人,模样颇为凶狠。
肥胖医生被杨凤林一吼,不敢说话,心中却是老大不情愿。个高的医生见得情形,也不敢说话,赶紧过来帮子先生做检查。
……
子先生是在凌晨一点左右醒来的。杨凤林一直守在子先生面前压根就没敢合眼。此番见得子先生醒来,心中狂喜,连忙凑到子先生跟前,小声喊道:“子先生,您醒了!”
这一句虽然声音喊得小,其中情感却是惊喜无限。
“嗯……”子先生应了一句,语气微弱。杨凤林赶紧倒了一杯水,端过来,喂子先生喝下去。
喝了水,又缓了半响。子先生有了点精神。打量了四周,语气依旧微弱的说道:“这是医院?”
杨凤林赶紧点点头:“子先生,是在医院呢!”
子先生闻言,立即在病床上挣扎了一下。现在的子先生已经重伤,根本无法动弹。
“子先生,您要干嘛?您给我说……”杨凤林赶紧在一旁说道。
“走……”子先生语气不大,但却异常坚定。
“走?”杨凤林大吃了一惊。现在子先生身负重伤,如何能走?
子先生废力的点点头。
“子先生,您现在怎么能够离开医院?”杨凤林对师父百般尊敬,不敢有丝毫的违背,但是现在……现在怎么可以走呢?
子先生躺在病床上,使劲摇头,咽了一口口气,努力说道:“听,听我的!”
“子先生……我求你了!”杨凤林几乎要跪下去了。心中暗道:坚决不然子先生离开医院,重病之下的子先生,意识可能混乱。
“咳咳……”子先生剧烈的咳嗽起来,情绪极度激动。想要开口说话,却开不了口。
杨凤林赶紧过来轻轻的拍着子先生的后背,子先生咳了半响这才开口说道:“听我的……”
在杨凤林的心中,子先生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虽然杨凤林也知道子先生现在的情况离开医院是不明智的选择。但是,杨凤林相信子先生,绝对相信。子先生坚持要走,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杨凤林半蹲了下去,轻轻的将子先生背了起来,离开了住院部。
“喂,干什么?干什么?”一个值班的医生赶紧出来讲杨凤林拦住。
“出院!”杨凤林回答道。
“出院?现在不能出院!你们要办手续的!”值班医生大声说道。
“出院还办什么手续!我们要走!”杨凤林大声回应道,转身便走,但却被值班医生牢牢的抓住。
“今晚不能走,最少也要到明天办了手续才能走!”值班医生不依不饶。
“今晚先走,明天再来办手续!”杨凤林对这里的医生并没有多少的好感。
“不行!”值班医生回应得斩钉截铁。一把又拉住了杨凤林的胳膊。摆明了不让杨凤林走。
“松手!”杨凤林大声喝道。
“不办手续休想走!这是医院的规定!”值班医生爷大声回应道,没有想要让步的意思。
“再不松手别怪我不客气!”杨凤林怒了。
“怎么着?你还想动手?这里是医院,你动手试试?”值班医生不屈不饶。
杨凤林立即就要动手,这个时候一道电筒光照了进来,过来一个老人,老人年纪差不多五十多岁,是医院值班守大门的大爷。
“怎么回事?”值班大爷走了过来,手中带着一根警棍。
“他们不办手续就想走,还想打人呢!”值班医生底气十足说道。
“什么?有这种事?”值班大爷,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身材高大,精神抖擞,大步走了过来。
杨凤林一咬牙,心中暗道:“今天就是凭着一顿打,也要带子先生走!”
值班大爷走了过来,打着电筒将杨凤林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杨凤林背上的子先生。
“哎呀……”大爷吃了一惊,赶紧凑上前看了看,急问道:“这是子先生吗?”
“是!”杨凤林冷冷回应了一句,想起之前里面医生对子先生的嘲讽,心中暗暗下了决心:这家伙只要敢说子先生一句坏话,一定饶不了他。
“是子先生,子先生!”守门大爷语气肃然起敬,随后对着值班医生说道:“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子先生在这九湾十八官是什么人!手续的事又说吧!”
杨凤林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有这样的转机。
“子先生这是怎么了?”守门大爷跟着杨凤林一起走,便走便问。语气颇为关切。
“师父出去应违的时候受了重伤!”黎润生在一旁赶紧说道。
“啊!”守门大爷吃了一惊,“那……现在是要去哪!”
“回去!”杨凤林回道。
“回去?哪?”守门大爷大为不解。
“子先生家!”杨凤林回答道。
“怎么不在医院住下?是不是钱的问题?”守门大爷接着问,心中猜想是不是因为钱的关系?
“师父想回去!”杨凤林摇摇头,说道。
“嗯!”守门大爷迟疑了一下。
“多谢大爷您啦!”杨凤林年少脾气暴躁,但却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不用谢,子先生对我家可有大恩呢!如果有需要随时找我!”守门大爷连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