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川到县城沧阳不过二十多里路。三川是四面环山的小平坝子,而县城则在东方龙公箐顶部的山顶平坝子永北镇。
从三川到沧阳县城,走官道,便要经过一座庙。
庙为“二郎庙”,不算大,里面供奉显圣二郎真君。仅供奉二郎真君一尊神像。
真君像威风凛凛,背靠芮关山,面朝三川。放眼看去,整片三川大地尽收眼底。
二郎庙真身神像前方二十米左右,前方八丈前有苍天大榕树。大榕树之大,须四个以上成年人方能环抱,年岁已过五百年余年。枝叶散开,遮天蔽日,犹如天降神兵。
大榕树左边,有一排颇为古老的土房子,土房子分为两件,一间是厨房,厨房内物件极简,除了柴米油盐,锅碗瓢盆,再无其他。
庙中有一老者常年供奉二郎真君,没有人知道这个老者究竟多少岁……
……
子先生受伤的事在第二天便传遍了九湾十八官,引起九湾十八官一阵轰动。
第一个来看望子先生的人便是医院的门卫大爷一家。老两口子带着鸡蛋、红糖找到了子先生的住处来了。
到了第三天,子先生受伤的消息便传开了,前来看望子先生的人络绎不绝,犹如三川一年一度的骡马物质交流大会一般的热闹。
按照子先生的吩咐,谢绝任何收取任何人的礼物,也未让众人进门,以“子先生需要静养”的理由谢绝。
子先生回到家中。杨凤林按照子先生吩咐用红枣生姜熬了一碗糖水让子先生喝下。子先生喝下后,睡了两个钟头,等天刚亮便又醒来。醒来时已经可以握笔写字。子先生开了一记药方,让杨凤林去中医药店抓药。等抓完药回来则是挨家挨户前去讨要小孩子的童子尿,来做药引子。
九湾十八官的乡亲听说是子先生要童子尿做药引,个个热心非常,带着小孩排队来给杨凤林童子尿。有的小孩因为尿不出来,没来由便挨了大人一顿打。
子先生熬制中医以童子尿为药引,连喝三大碗中药后,猛烈咳了起来,咳出一口黑血来。
连续三天,每天都有人来看望子先生。杨凤林照旧守在门口,对前来看望子先生一一表示感谢,但绝不收取任何人的礼物。
有的人天亮就来了,等到天黑才走。有的天黑才来,没有想走的意思。
一时间,子先生家的门口人群往来,犹如集市一般。你来了也不走,我来了也不走,他来了也不走,索性就留下来了,纳鞋底的纳鞋底,做草鞋的做草鞋,只要听到子先生有个什么差遣,起身就立即给办了。
大丈夫为人处世,能让人尊敬到如此程度,夫复何求?
三天后,子先生有了点精神头。但依旧面色惨白,吃不下东西,唯有以中药和红枣汤维持。
这日清晨,子先生将杨凤林叫到身边,说道:“凤林啊,我这次的伤没那么简单!你为我跑一趟腿!”
杨凤林自然一百个愿意,连忙说道:“好,子先生您请说”
“三川往沧阳方向的二郎庙你可知道?”子先生问道。
“知道的,知道的,子先生”三川九湾十八官的人要到县城沧阳买卖东西,都要从二郎庙上方的公路旁路过。杨凤林小时候跟着爷爷去沧阳县城路过无数次,只是没有进去过。
子先生缓缓将脖子上的水牛角摘了下来,递给杨凤林。
杨凤林接过来一看,是那一截淡黄色有轮廓的水牛角,此刻上面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痕。
“你跑一趟二郎庙,将这水牛角交给二郎庙里面的老师父,他见得水牛角自然会知道的”子先生说话依旧有气无力,与平日里中气十足的模样判若两人。
杨凤林记好师父的嘱咐离开了九湾十八官向着沧阳方向去了。
二郎庙距离三川约莫有三里路,单靠脚力,得走几个时辰。
杨凤林自子先生家出来,逆行桥河头向上走,来到梁官大桥上。还在是清晨很早的时候,向来热闹的梁官大桥人还不是很多。过了梁官继续往东就走到了四维界。
杨凤林走的沿着河坝走,远远便看到湾子村。走上去约莫三里地便来到桥头河。站在盟川桥上,杨凤林见得对面一个老汉拉着一头牛过桥头河,河中有水。牛,是头小牛,胆子太小,不敢过河。老人又是拉又是打,小牛就是不敢过河。
杨凤林站着看了约莫有几分钟的时间,见得老汉始终奈何不了小牛,顿时过去帮忙。
说来也是奇怪,杨凤林刚到河边,冲着小牛一挥手,那小牛立即便跳入河中,渡水过河,如同接到命令一般。
杨凤林大为奇怪,挠挠脑袋,又看了此刻挂在胸前的水牛角,也没多想沿着芮关山往上走。走山路,颇废力。脚底一阵阵辣疼传来,上次送子先生去医院受的伤,前几天还没事,现在却是疼得厉害。
一路忍住疼痛,大步向着二郎庙方向出发。走到二郎庙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本来是寒冬,杨凤林硬是走出一身大汗来。
杨凤林走到大榕树面前,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又到了二郎真君面前磕了三个头,方才走到一旁的小房子里,门是虚掩着。杨凤林亲亲敲了敲门。
“请进来吧!”里面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语气平缓。
杨凤林轻轻推开了门,走了进去。那是一间又低又矮的小房子,阳光从窗前照进一束,这屋子才有了一点光亮。
一个老者正在打坐,背对着杨凤林。接着一点微弱的光,可以看清背影,从背影可以看出来这老者颇为消瘦。
“是老师父吗?”杨凤林恭敬问道。问出这句话,杨凤林才觉得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因为这偌大的二郎庙之中只有这么一位老者,再无其他人。
“是!”老者依旧背对着杨凤林,回答道,看样子老者似乎并不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
“老师父,子先生让我找您,给您带一件东西!”杨凤林赶紧将牛角拿了出来。
老者闻言,微微站了起来。缓缓转了过来。
杨凤林这下才看清了李老师父的面容。老师父身材极高,又高又瘦,站得却是笔直,给人一种如松般挺拔的感觉。一头白发如雪,两撇胡子已经稀稀疏疏,面容威严,双目有神,只是光线不太亮,看不清皮肤怎样。
杨凤林见得老师父转身过来,赶紧将手中破裂的水牛角递了过去。
李老师父接过水牛在光线一看,顿时吃了一惊,语气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子先生怎么样了?”
“师父受了重伤,不能下床走路了!”杨凤林如实回答道。
“嗯……”李老师父听到此处微微有些心安。顿了顿缓缓开口说道:“水牛乃下凡仙兽,具有通灵护体神通,子先生此番是遭了大劫,若不是带着这牛角,只怕性命不保……”
杨凤林听着老师父这般说,心中大惊,赶紧开口说道:“老师父,还望你救救子先生!”
老师父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看了看日影,又走到了大榕树下,看了看三川大地,转身对杨凤林说道:“你在我这吃点午饭,然后回去,让子先生卯时出发,未时到此地来!”
杨凤林一听,知道老师父是在救子先生,当下将老师父所说的话牢牢的记住心中,又复述了一遍,准确无误之后,午饭也不吃了,当下告别老先生,变出了二郎庙直奔三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