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先生的话,似乎从来都是准确无误的。
彭铁柱家出事了,真出事了。头七的那天晚上,妻子马文花将事先准备的冥币拿出来,给她悲惨死去的女儿烧去。
怪事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放在大门前成堆的冥币,无论如何也点不燃,一连擦干了整整一盒火柴竟然也点不燃一堆冥币。
马文花急得泪如雨下,最后彭铁柱跳出来想办法,在厨房中烧着了柴火,用柴火过来点燃冥币。
那燃烧着正旺的柴火不会轻易就熄灭,眼看着就要将一堆的冥币点燃的时候,突然漫天的大风就刮了起来,一下子就地面的冥币吹着漫天飞舞,其中一些已经点燃的冥币落在了屋子旁边的一堆干稻草上,顿时将干稻草点燃。
浓烟冲天而起,火势借着风势一发不可收拾。
彭铁柱大吃一惊,赶紧上前去灭火,但火势凶猛,一个人根本无法扑灭。
“着火啦,救命啦!”马文花扯着嗓子大声喊着。左邻右舍听得呼喊声,顿时出来支援,锅碗瓢盆一拥而上。
火势终于被扑灭了,现场一片狼狈,遍地的冥币,让人觉得格外的瘆人。
一番狼狈下来,死者的头七显得越发的凄凉。
自那之后,彭铁柱便觉得情况有些不太对劲。这一睡到半夜,彭铁柱便隐隐的听见屋子背后有人在哭泣,起来仔细看看,又好像什么也没有,但一睡下,便听到的哭泣声。
那声音极为的幽怨,是个女孩子的声音,这仔细一听,彭铁柱不经有些毛骨悚然,这不仅是女孩子的声音,而且更像是女儿彭燕的声音。
彭铁柱吓得头皮发麻,全身发抖,几乎整夜整夜睡不着。
这天半夜,妻子马文花突然在半夜惊醒了过来,一醒来就痛哭起来,彭铁柱赶紧问个缘由,妻子马文花边哭边说道:“燕燕……我看见燕燕了……”
这话让彭铁柱全身发抖,赶紧接着问:“你看见了?你在哪里看见的?”
“我做梦看见的,燕燕躲在一个角落里,又黑又冷,一个劲的对着我哭呢……燕燕,我那苦命的孩子……”马文花哭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一连几晚几乎都是同样的一个情形,彭铁柱夫妻几乎夜夜不能合眼。
这天最疼彭燕的大妈也找上门来了。
“铁柱子啊,我经常在梦见燕燕在我面前哭啊!你们的做法是不是不对啊……”本家大嫂是彭铁柱一母同胞哥哥彭银柱的老婆,叫李菊花。李菊花为人和善,待人极好,是村中的知心大妈。彭燕生前与李菊花关系最好,李菊花也因为自己无法生育,一直讲彭燕当做亲生女儿来对待。
“哪里不对了?怎么不对了?”彭铁柱气得直咬牙,生前对女儿也是百般爱护,女儿的死也让他心如刀割。只是现在有人上门来给彭铁柱说女儿的丧事办得有问题,彭铁柱心中就没来由一阵恼怒。而且这已经不是一个人说了,彭铁柱外出做活的时候,也听到村里的一些没事的老人坐在门口议论他家的事呢,只不过那些都是村中的长辈,又没有当面说他,所以彭铁柱一直隐忍不发。
李菊花万没有想到彭铁柱竟然会有这么大的火气,虽然吃惊,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我几乎天天晚上都梦见燕燕在我跟前哭!你们做得对了,燕子为啥还哭?”
李菊花到目前都没个孩子,在心中在已经将燕燕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对等,此刻语气说得激动了一点。
“要你管,要你管……你还是管好自己吧!不会下崽的老母牛!”彭铁柱脾气倔强,遇事就急,说话没点遮拦。这一口急,说到了李菊花没有生育能力的痛点上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李菊花也是急了,上前便扯住彭铁柱的衣服,两人撕扯了起来。
彭铁柱见得话已说出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大骂道:“怎么?说得就是你!自己有毛病还怕别人说?”
“啪……”李菊花大怒,身前便和彭铁柱打了起来。马文花在一旁拉都拉不住。
李菊花一个妇道人家,哪里会是彭铁柱这三大五粗庄家汉子的对手?
被一把推飞,脑袋咣当一下,撞在了大门口的大石头上,血哗啦啦流了一地。
见血了可不是小事。赶紧送医院。到医院,好家伙,缝了五针。
在农村虽说有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种说法,但不代表着娘家人家彻底不管不顾了。
在彭家村旁边的东河村委会,李姓可是大姓。李菊花便是东河李姓家族的姑娘。李菊花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三个弟弟。
李菊花在彭家村被小叔子打了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东河村委会来。李菊花娘家五个兄弟听了这事还得了?
这在旧社会的农村啊,要是媳妇被丈夫打,不算个大事。但媳妇要是被小叔子打,这事可了不得。
只见得李家无兄弟召集了本家兄弟,凑够了约莫十五六个弟兄,手持家伙就往彭铁柱家来了。
好在彭铁柱早就得了消息,赶紧撒丫子跑了。跑哪去了?跑到三川中洲一个周姓表哥家躲着去了。
彭铁柱在躲中洲躲了三天,这消息不知道是谁说给了李家五兄弟,这五兄弟立即召集了本家十多个兄弟,冲到了中洲街将彭铁柱围在了表哥家中。
李家五兄弟带领二十来号人,将房子围住,放话要让彭铁柱出来,如果不出来就要打进去。这阵势彭铁柱要出来非得被打个半死不可。
彭铁柱万万没有想到李家兄弟如此凶残,就是躲到了中洲街还是被发现。心中懊悔不已,其实对嫂子李菊花平日里也是没有多少恶意,只是那天嘴快了一点,说了不该说的话。撕扯的时候,也没想对李菊花动手,只是想推开她,但谁知道,事情闹成现在这个模样。
现在彭铁柱躲在周表哥家如同坐在火上一般,又急又怕,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出去吧,万一,对方下手重了,给他打残了,以后日子怎么办?不出去吧,眼看也躲不了,人要是进来估计还得祸害了表哥一家……
众人正嚷着,眼看就要破门而入。突然来了个人,这个人一来,场面顿时安静了。
“哎呀,您怎么来了?”李家兄弟带头的大哥赶紧说道,语气极为尊敬。
周表哥听得外面安静了,心中正纳闷,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叫道:“子先生好,子先生好!”
这人是谁呢?正是九湾十八官最出名的阴阳先生子先生,周表哥赶紧从门缝里看了一眼,但却只见得黑压压的人。
子先生怎么会来?
自然是有人请子先生来的!
原来事情紧急,彭老跟前去将子先生请来了。
这种事,官府来都没用。必须得请德高望重的人来化解。
官府的人来,好啊,可以啊!当面好说好讲,也不闹事,事情没发生,官府也不能抓人。但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你官府也不会天天守着他彭铁柱……
但是请德高望重的人来了,这事情就得当面说了,该怎么处理,大家商量个法子,处理完了就不能再寻机会报仇。这也算是在旧社会农村,一种不成文的规定。
这九湾十八官都给面子的,恐怖就要数子先生了。子先生不止是阴阳先生,还是知名老中医。擅长医跌打损伤,腰疼骨折等老毛病。
众人见得子先生来,知道这事估计不动手了,也就将手中的工具都收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