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妮儿还是个孩子,说着大人话,毕竟还不是大人,模仿着大人的神态,脑中所想不及大人,不过古灵精怪的小鬼头着实让我心生慰藉。
  一滴苦涩的泪水顺着我的眼角流过泛着痛意的伤口,盐渍蜇着皮肉,内心很是温暖。
  我试着抬了抬手,觉得这手不是自己的,又动了动脚觉得这脚也不是自己的,就好像是长在了别人身上的东西,楞想冒充自己的,想让它听自己的话,却力不从心,动弹几下,背后酸疼的肌肉和骨节中挪动带来的痛楚让我不得不放弃,我的脊柱受伤了!
  只要一挪动,钻心剜骨的无名疼痛涌上了脊背,疼痛让我睁开了眼睛,眼角又是一阵撕裂的痛,好在模糊的视野里有了影像。
  转动眼珠,我看着周围,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阳光透过门缝,透过屋子上排的通阳窗户,祥和的涌入这间屋子,这是浴室旁边的那间房,布局和千尺躺过的那间相似,却有所不同。这间房床边有幔帐,此时幔帐打开着,用夹子固定在两边,一抹阳光正落在了床脚边儿,点点尘灰舞动在斑驳的光影。
  人见到了光明,就像看到了希望,许久未睁眼的我,经过沉寂的黑夜以后,再一次看到晨光,不觉得刺眼,只觉得亲切。我想起了,跳窗逃走的那个早晨,我和芷柔穿过竹林,第一次看到晨曦!带着她到医馆,认识了老先生,又知道千尺是阴符派的门徒,特地想和他一起回公寓看看,结果…半道他中了印记,咱们又回到了医馆…那女人就来了……那女人…林若莉!
  一想到那女人,想到她那张狰狞的脸,想到她动手,打芷柔!我咬紧了牙,你他么…打着打着自己没影儿了!别让我再碰到你,再碰到你我豁出去也要怼死你!
  趾高气扬,狗仗人势的!咳咳咳,我越想越生气,干涩的嗓子一阵猛烈的吸了口气,干咳起来。
  “呕儿…咳咳咳…”
  这一咳不要紧,躺在床上的我,被咳嗽带来的力道震得大头抬起。
  “咔!”
  背后骨节想动,脊椎被打断了似的,酸痛感袭来,我疼出一头冷汗,完了!彻底完了,我的脊椎断了,脊椎断了。
  “咚!”
  下一秒,我的头又重重的击在了枕头上,疼痛继续迟疑,我哼出了声。缓了良久,那份疼痛的感觉慢慢消除,我尝试着侧过身,我侧过身我试试脊椎骨是不是真的断了。
  慢慢儿的,我挪动着身体,侧躺在床上,硬挺着抬起了头,侧身坐起,疼痛继续着,好歹我终于放心了,脊椎没事。
  挪着僵疼的手,我推开了被子,用了一分钟。我坐的直直的,不敢有任何的抖动,怕激起脊椎的痛处,使它‘咔吧’一样断了。
  我花了两分钟,到了床下,艰难的穿上鞋,我能动了,能动了,心里暗示着自己,自己能动了,我踉跄着往屋外挪着步子,两条小腿在走了三步以后再也抬不起来,我喘息着,摇晃着身体,几近摔倒。硬撑着,我走到了门边儿,摸索着推开门。
  “嘎吱~”
  这声音真好听,我想听到却十分的不容易,短暂的声息后,门开了,清晰的空气扑面而来,一缕阳光径直打在了我脸上,我眯瞪着眼,跨过门槛,到了台阶上,我微微扭着脖子,转着眼珠子,往四下打量。我是在第二间房子里,介于千尺躺过的那间房与药浴的浴室之间。
  跛下台阶,我再也走不动,控制着身体不倒下,靠着墙我隐忍着五脏挪移的震荡感觉,半眯着眼睛,往‘饭屋’看了一眼。兔妮儿,正巧探出头往这边看着,见我起来了,忙回屋喊着。
  “哎,爷爷!大叔醒了。”
  “是吗?!在哪儿呢。”
  “看着墙了,在那儿!您看。”兔妮儿指了指我,噔噔一溜小跑,往我这边过来了。
  “大叔哇,你怎么起来了,你应该休息知道吗?”
  我努努嘴干涩的喉咙被骄阳一烤如同糙纸一样根本就说不出话,想笑一笑,脸上的肌肉扯着眼角很疼,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两个字,“走…水…。”
  “哦哦哦,我扶着你啊,你慢点走。”她伸出手,扶着我,往饭屋去,老先生踏出屋门口,在等待着,离得远我便见他脸上露出笑意,瞧着我一跛一跛的步伐,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话来。
  在我走到离他两步远的地方,他才伸手扶住了我,和兔妮儿两人搀着我,到了桌前坐下。
  兔妮儿又忙着去屋里拿了茶壶和杯子,给我倒了杯水,小心的吹吹,端送到我跟前,我双手哆嗦,握住杯子,凑到嘴边,张嘴就喝了一大口。
  舒畅,喉咙被茶水冲刷着,胃里暖烘烘的,尽管疼痛,浑身恢复了自如,喝完两杯水,我放下杯子,呼了口气,爷孙两人一左一右小心的照顾着,又给我端了一碗小米粥,花生米,萝卜条,我喝了一碗,出了一身虚汗。
  吃完喝完,撤掉残席。
  老先生说:“年轻人,一会儿休息好了,你多在院子里活动活动,促进身体本能恢复。我昨晚只给你上了外伤药,真正的疼痛触感,不可能就此消失。”
  我张张嘴,这次可以活动了,只是想说话,头顶那火辣辣的痛意,瞬息席卷我的脑海,我忍着痛。“我知道了,这得我自己活动开了,身体血液循环,能自己调节机离。”
  “嗯,好哇。你脊椎也有伤痛,隐忍着做些身转的动作,活动一下四肢,越痛越不通,越通不会痛,怕痛就不通,不怕自行能。根据自己能承受的力度,适当活动,新伤易好,旧创难愈,你先坐着上活动自己的上身躯干,记住逐层恢复,从头到下,等上身的痛意没有那么明显,再去活动双脚。我告诉你一个口诀。”
  老先生不是寻常人,他给的口诀一定藏着玄妙,我内心激动。
  “好好,请赐教。”
  “嗯,年轻人你听好了。双手托天理三焦,左右开弓似射雕,五劳七伤往后瞧。”
  说话之时,老先生后退半步,坐到了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时而两手虚晃贴着双膝往中间平拂,顺着体前抬手上举,他的双手到达头顶,掌心对着天,做完这一切,老先生张口道:“双手托天理三焦!”
  哦,很形象,这就是双手托天啊,这么做能调理什么吧,有点样体操,只不过老先生的这动作却比体操看着更为的高深,抬手之间着实不凡,透着自然流水一样的随心所欲。
  接着,他把两只手从头顶上,顺着两侧慢慢的下收,收到齐腰时右手掌心向前一拂画了个弧,左手握成拳放在体侧,右手平推而出成掌。做完这个动作,他又重复着对着做了一遍,右手握成拳,左手成掌推出。
  “左右开弓似射雕!”
  嗯,这更加的形象了,动作就是射雕拉弓时的情形,很像很像!
  而后,老先生又说了,“五劳七伤,往后瞧。”他坐直了身体,左右扭动着头,往后各看了三下。
  绘声绘色,口诀言简意赅,那这到底是做什么的呢?这三句口诀,能调理我的伤吗?毕竟是念过书的,我不大信。
  他做完这三句口诀里说的动作,老先生从我脸上似乎是看懂了些什么,意味深长的说:“年轻人,此口诀看着容易,做好却难,行家看门道,莫当等闲看,口决躬身行,收益在自身呐。”
  “谢谢,老先生,我知道了,那我先回房间了。”给老先生,道了谢,又跟兔妮儿说了再见,自己回到了房里,爬上床,坐在床上,活动着头。
  这个过程是艰难的,只有我自己知道实行的难度,但我也得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