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洗漱好之后便在宫廷外散步,后面跟着四五个随从。
虽然她已经跟他们说过想自己逛逛,然后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一脸茫然。
这时,九歌才想起他们都是苏丹本土人,九歌跟他们说话的时候习惯性用了中文,所以他们听不懂她说的话,才会一脸茫然。
九歌张了张口,想用英语说,想想还是算了,就算不让他们跟他们也会跟着的,毕竟夜朗吩咐过。
苏丹的王宫建筑精致,外庭树木葱茏,环境优美,宫廷中央有一个超大的喷泉;外延墙壁上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王宫分为三层,全是以木建造而成,没有用一根铁钉。里面的家具和装饰等也都有精心雕刻的图案。
经过一个拱形桥,前面是广阔的一片空地,空地的尾端矗立着高高的围墙,围墙上刻满了各种花纹龙腾。
九歌心里不禁意外了一下,苏丹是个很传统的西方国家,可为什么会刻龙呢,在九歌的印象里看见了龙纹图案就仿佛身在中国一样。
“你们在这里等我吧,我想一个人看看,”九歌用英语说道,好在那些人听得懂英文,这里的视野也足够宽阔,然后便听九歌的话,移到另一旁等待。
九歌转身继续看着龙腾,栩栩如生,雕刻的十分仔细,禁不住伸手顺着纹案一点点的摸着,感受这种伟大的建筑文化。
不知不觉走到了围墙的尽头,尽头的拐弯处的上坡有一个古香古色的亭子,中国风尽显。
九歌挑了挑眉,心想难道这个苏丹王是中国的死忠粉吗?之前没仔细观察没发现,现在细细看来,宫廷内有不少古香古色的东西,充满国风气息。
“咳咳咳....”
一声虚弱的低咳声让九歌一惊,亭子内还有人?听这声音好像上了些年纪的样子。
九歌好奇的往前走了几小步,这才看到亭子的柱子后面有一个女人坐在轮椅上,她背对着九歌,所以看不到她长什么样,不过她看起来很削薄,身形瘦削,她的手里拿着一个手帕,只要一咳嗽就用手帕掩住口鼻,腿上盖着一个薄薄的毯子,毯子上有一本书,她正投入的读着。
微风轻轻的拂过,亭子周边翠绿-的树叶沙沙作响,吹起她身后的蒲公英,那白色的绒毛顺着风的痕迹落在她的书上,九歌的目光也随着那片蒲公英定格在书页上。
可是,那位夫人却没有将落在的蒲公英弹开,清风吹起她有些微白的发,露出了苍白精致的脸。
九歌猛地倒抽一口气,瞳孔放大,捂着自己的嘴巴掩住心里那倾覆而来的无法言喻的情绪。
九歌默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的那张侧脸......和自己好像......
九歌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脚步也随着这个想法朝亭子里走去。
亭子里没有其他人,只有那个妇人在柱子前的轮椅上坐着。
九歌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的走到夫人面前,九歌捂着自己的嘴巴看着那张略有些苍白孱弱的脸,几乎一瞬间就确定了。
这个人......是她的母亲。
此刻的心情九歌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记得自己从记事开始,就没有了对父母亲的印象。
她的眼睛微微闭着,好像睡着了,眉目间总透着些淡淡的愁绪,整个人即使睡着,也挡不住那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高贵的气质和温婉柔和韵味。
只是那与九歌相似的五官在此刻看起来病态尽显。
九歌捂着嘴巴,心里竟有些心疼,她真的好瘦,手腕细细的只剩下骨头,一个毯子仿佛都能将她整个人包起来。
刚才她还听见她在咳,她病得很重吗?所以夜朗才要她无论如何都要回来看她。
亭子忽然又刮过一阵风,九歌上前帮她把毯子往上拉了拉,却在收回手时,看到了她眼角流下的眼泪。
九歌心里一惊,急忙站起身收回手,她哭了?
突然,她的腿动了一下,“啪嗒”一声,书掉落到地上。
九歌下意识地弯下腰身去捡,重新放到她的腿上,却没想到抬头的一瞬她已经醒了。
四目相视,情绪翻涌。
两张一模一样的眉眼,两张相似的五官,一个苍老,一个娇嫩,任谁人看都是一对母女。
九歌望向她,即使面色看起来很不好,但是那双眼睛却格外的幽邃明亮。
夜雨柔今天也是像往常一样,来亭子里看书,因为这里风景好,也足够清静,每天她都会在这里待上一下午,交代随从在黄昏之前来接她回去就行。
只是今天有些乏累,看着看着便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的女儿回来了,拽着她的衣角说要吃她做的饭,夜雨柔怜爱的拍了拍她的脑袋,答应着,告诉她让她别乱跑,她做好饭了就端过来给她吃。
她记得她的女儿笑得像一朵太阳花一样,冲着她直点头,说就在原地等着妈妈回来。
可是为什么,她做好了她想吃的东西后,她却不见了。
她找了好久好久,都没有找到,那个狠心的人派人告诉她,说她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了,他已经让人将她丢到狼群了。
然后就是“啪嗒”一声,将她从那心碎的梦里拉回来。
夜雨柔一直盯着眼前的女孩看,那精致绝美的五官,动人的眉眼,超脱世外的气质,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呵呵”,突然,夜雨柔笑了一声。
九歌瞪了瞪眼睛,她认出来了?九歌正想开口,却听到她又说,
“果然是做梦啊,梦还没醒呢!我的女儿也该像你这么大了,她长得像我,呵呵呵......”
九歌心里一惊,原来她以为是梦。
夜雨柔的眼角又落下了眼泪,一滴一滴的沾湿了书页。
“我的女儿......”夜雨柔泪如雨下,那肝肠寸断的声音让人心疼。
小时候为什么不要她?为什么不找她?为什么为什么......
有太多的疑问九歌都准备好了质问,可是此刻看到她羸弱的哭泣不止的身躯,九歌一下子就都释怀了。
爷爷曾经说过,没有一个父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其中也许有少数人不爱,但是你要相信,自己绝对不在那少数之中。
九歌蹲在她的腿前,拉过她的手,轻声道,“母亲,我是九歌。”
夜雨柔啜泣的声音忽然停止,怔怔地看着她,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你......”她的声音有些哑了,“你是我的九歌,我的女儿......”
夜雨柔的眼里又盛满了眼泪,像是不敢相信一样用手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腿,九歌急忙扯开她的手。
“嗯,我是九歌,母亲。”
已经不重要了,那些所谓的指责都不再重要了,这一刻,她从夜雨柔的眼睛里可以感受到那种对子女的思念和关切。
九歌知道,她的母亲是爱她的就好。
来这里之前,她很害怕自己会与他们相处不好,会觉得陌生,毕竟从来都没有见过,可是奇怪的是,见到夜朗和夜雨柔之后,那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竟然打散了那种陌生。
夜雨柔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温婉柔和的母亲,夜朗是一个有担当的哥哥。
她可以从他们的眼神里感受到,他们对她的那种关爱。
夜雨柔伸手紧紧的抱着九歌,嘴里喃喃道,“不是梦不是梦......”
九歌微微笑了笑,抱着她,手掌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着,安抚着她。
夜雨柔擦了擦眼泪,笑着拉开她,疼爱的看着九歌。
“我的孩子,夜朗真的把你带回来了,这孩子真是的也不跟我说,”夜雨柔赶忙拉起蹲着的九歌,让她坐在椅子上。
“是什么时候到的?你吃饭了吗?路上累不累啊?你这些年是不是都在陆家呢?你......”夜雨柔突然停住了。
九歌只是笑着在一旁静静地听他说,只不过她的母亲好像有些激动,说话有些语无伦次的。
“您慢慢说,别急。”九歌拍了拍她的手。
夜雨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视线一刻也离不了她一样。
“我真的不是做梦吗?我的女儿真的回来了,夜朗真的把你带回来了......”夜雨柔的声音里饱含了浓浓的思念。
九歌拿过她的手帕轻轻地擦着她的眼角,突然觉得此刻的母亲像一个孩子,只能小心翼翼的护着。
“恩,回来看看您。”九歌道,她尽量让自己说出来的话不那么疏离,好让她心安。
夜雨柔重重地咳了几声,九歌拍着她的背,想让她先回去休息,已经开始起风了。
可是夜雨柔不愿意走,九歌便也由着她了,她好像有很多话要跟九歌说,她问九歌在陆家过得怎么样?她又跟她道歉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只是夜雨柔说起陆家的时候好像并不陌生,让她不由的怀疑她是不是认识陆家的谁?
“您......”九歌打断她的话,看着她温和的眸,你怎么知道我在陆家,既然知道我在陆家为什么现在才让我回来?
所有所有的疑问都盘旋在心口不知该怎么说?
有太多的谜团萦绕脑海解不开,九歌已经不想等待了,她迫切的想要自己去解开这些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