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苏丹医生,从酒精瓶里倒出了一些酒精在消毒棉上,然后擦了擦针头,又用另一片擦了擦九歌的胳膊,九歌记得自己小时候打针好像也没有酒精棉擦针头这一个步骤吧。
  但是九歌也没有多想,也许是因为这是苏丹,毕竟与国内还是不一样的。
  九歌将胳膊放平在垫子上,黑框医生拿着针管渐渐靠近皮肤,九歌猛地一皱眉,看向那个医生。
  蓦地收回胳膊,医生一愣,看向九歌。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医生,经常拿针管的手为什么会颤抖?”九歌眸色一凛,厉声问道。
  “咔哒”针管落地。
  “我...我...”医生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完整,到这里九歌更确定了,这个医生有鬼!
  站在一旁的其他医生面面相觑,黑框医生一脸纠结为难的样子,眼神飘忽不定,一会儿看看拉赫,一会儿看看九歌。
  然后“噗通”一声跪在苏丹面前,低着头道,
  “对不起陛下,我...我最近家里出了一些事,这几天都心神不宁的,所以今天不在状态,您换一个医生给九公主抽血,行吗?”
  黑框眼镜的医生的手攥的紧紧的,身体微微的颤抖。
  夜朗黑眸微微眯了眯,这个医生......有问题。
  拉赫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扬了扬手,外面的士兵就进来了。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了。”拉赫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让在场的人惊的惊,吓的吓,怕的怕。
  惊的是九歌,她没想到拉赫会这个丧心病狂,一条人命随随便便就下令消失,就因为一件小事?
  怕的是剩下的那三个医生,他们怕自己待会儿做不好也是那种下场。
  士兵听吩咐后就押着那个医生朝外拖去,夜朗和杜萧尘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不是不说,是说了也没有用。
  这些年,他们已经见多了这样的事情,即使劝说也没有用,拉赫要做的事,谁又能阻止的了。
  可是九歌看不下去。
  那个医生经过九歌身边的时候像她投去求救的目光,九歌上前拦住了士兵的去路。
  拉赫微抬眼帘,“怎么?求情?”拉赫像是知道九歌想干嘛。
  没错,她的确是想求情。
  “只是小失误而已,这也不算什么吧,况且他已经解释了是家里有事心里担心而已,你又何必要了他的命呢?”九歌直视他。
  夜朗心里一怔,“九歌...”夜朗小声制止。
  九歌没有管他,继续道,“还是说,在您的眼里人命就是这么不值钱,想关就关,想杀就杀。”
  拉赫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做错了事情就要勇于承担做错的后果,不给他教训他下次还会再犯。”
  “那您这个教训也着实大了些。”
  “呵,”拉赫笑,“那你说怎么办?”
  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倒要看看她能翻出什么浪。
  九歌看了看那些医生,重新回到位置上做好,胳膊放好,“重新抽血吧。”
  拉赫扬了扬眉,静静的看着他。
  另一位医生按着黑框眼镜的那个医生的步骤做,然后针管慢慢进入九歌的血管,血液上涌,歃血一片。
  抽完血之后,另外两个医生就急忙接过放在仪器下面开始化验。
  九歌站起身看着拉赫道,“你放了他吧,我血也抽了,化验也做了,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带黑框眼镜的医生从九歌接受抽血开始,就突然安静下来,眼睛直盯盯的看着九歌的胳膊像是要把那里看出一个洞。
  拉赫的视线轻瞟到那个医生脸上,眼底划过一抹不悦,手一扬说道,“带下去吧,”免得他在这里露馅。
  杜萧尘急忙站到九歌身边看了看她的胳膊,皱了皱眉,抽血而已,一点点不就行了,至于这么多吗?一针管都有了。
  夜朗站上前,躬身道,“父亲,这血也抽了,那我就带九歌先回去了。”说完,也不等拉赫给什么指示。拉着九歌就朝外走。
  因为他怕再呆下去,就真呆出了个什么事来。
  苏丹脾性阴晴不定,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离得越远越好。
  “等一下,”拉赫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几人顿住。
  “急什么急,化验不还是没出来吗?”拉赫幽幽的说道,端起面前的茶悠然的抿了一口,“坐在那里等着。”语气强硬。
  夜朗和杜萧尘面面相觑,九歌也是一脸无语。
  宫厅内一时无话,只剩下仪器操作的滴滴声。
  大概在漫长的三个小时之后,医生拿着显示结果走上前递给拉赫。
  黑色大字显而易见,医生说,“配对结果是百分之九十九,确定是亲父女。”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是夜朗和麦卡丹还是很高兴,反观拉赫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那张脸上很平静,看不出欣喜,看不出愤怒,什么都没有。
  他单手托腮坐在那里,一脸悠悠然。
  而九歌也没有任何惊讶或者开心,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像是听到了什么无关紧要的消息,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
  拉赫嘴角勾着一默默的淡淡的笑,观察着九歌的行为,他这个女儿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像他的,至于鉴定,他当然知道他是他的女儿,自己的亲骨肉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当年,他的确是不知道的,那时候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只剩下怒气。
  后来,夜朗将九歌接回来的那时候,他又找人去拿了她的头发做了鉴定,所以对于刚才的结果他并不觉得意外。
  接下来就是看他怎么安排了。
  拉赫让那些医生先离开,宫廷内就只剩下了他们父子,父女。
  拉赫缓缓的站起身,慢慢的走到九歌面前,视线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这个女儿的外貌真的是全部继承了夜雨柔,五官之处没一处像他。不过,这脾气倒是与她挺像的。
  “三天后给你举办皇家仪式,成为我皇室正式的九公主。”拉赫的神色淡淡的,语气平静,像是在下达通知。
  九歌的秀眉微微蹙起,眼底终是不耐,她真的很反感拉赫用这种命令式的语气说话,在他的心里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尊重。
  “还有夜朗和麦卡丹,王子继承的事情你们好好准备,我希望看到你们的实力,不要让我失望。”拉赫继续道。
  夜朗嗯了一声表示知道,杜萧尘反倒是一脸随意的样子,好像对这个继承并不在乎。
  “恩,”拉赫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向他们挥了挥手,“那你们就先回去吧。”
  说完转身回到她的座位上去,看着桌上的文件。
  九歌张了张口,轻声道,“我不想入苏丹皇家。”
  一语毕,四下安静。
  夜朗忽的停住脚步,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九歌?”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拉赫既然已经承认了她的身份,那就说明她在宫廷就是来去自如,再也不是如刚来之时那样小心翼翼,这个身份也是保护她的一个屏障,她做什么要打碎这屏障。
  拉赫拿着文件的手顿了顿,浑身的散发着黑暗的威慑力,轻抬起眼帘看着她道,“为什么?说出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九歌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说时,杜萧尘突然拉住她的胳膊。
  杜萧尘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九歌不要冲动。
  九歌浅浅一笑,拉下他的手,看向拉赫定定道,
  “我当初来这里的初衷就是为了看望母亲的,她身体不好又挂念我,所以我会留下陪她几日,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要入了皇家,等母亲身体好一些了,我还要回到A市去。”九歌道。
  那里有她最爱的人,有她最好的朋友和最美的回忆,那里就是她的根,她的牵绊。
  拉赫听后像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不屑的轻哼道,“我皇家子女是你说不入就不入的吗?我怎么可能会让我皇家血脉流露在外?笑话!”
  九歌冷冷一笑,讽刺道,“陛下,您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我的记忆里可是一直在狼群里生活的,我开口说的第一声就是狼叫,”九歌扬起头,眸色寒冷,“那个时候,您怎么不说皇家血脉流露在外了呢?”
  拉赫凌厉的看了她一眼,面色阴沉,沉声道,“我说你是的时候你就是,我说你不是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不是。”
  九歌心里一寒,果然,拉赫连让她叫父亲都不配,这种人连家人都不爱的人,到底是怎么统治整个苏丹的?
  夜朗看着两人争锋相对的样子一时头疼,他这个妹妹怎么老是去拔老虎须呢!只是还没等他上前制止,九歌的一句话彻底惹怒了拉赫。
  “随你,我说不加入皇家就不加入,你也同样没有权利管我。”
  “砰”玻璃碎裂的声音。
  拉赫将桌上的杯子打翻在地,霍的站起身指着九歌吼道,“你以为皇家是什么地方,你既然进来了就别想着要出去了,三天后的仪式你最好准备好。”
  “什么意思?”九歌皱眉。拉赫的意思是不准让她回去了吗?难道也要像囚禁母亲一样关着她吗?
  “那天的仪式不仅是给你封衔的日子,苏丹最大的商王的儿子,我准备让你与他联姻。”
  “父亲...”夜朗惊诧。
  “什么!”杜萧尘不可置信。
  九歌美目微眯,眼底迸发出一道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