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别苑,客厅。
  陆旷修感到有些郁闷。
  红枫下,微风中,他满怀深情的注视着他的“童养媳”,说一句“我回来了”,按照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陆九歌眼泪湿湿的扑向他的怀抱,然后说一句,“阿修,我很想你。”
  那画面,想想就很美。
  而事实却是,这小妮子只是轻微的勾了勾嘴角,高冷地“恩”了一声。
  “爷爷,外面风大,我们回屋吧!”然后推着轮椅上的陆康泰朝大厅里去,留下一脸凌乱的陆旷修。
  这尼玛,不按剧本走哇!!!
  陆旷修气愤地咬了口苹果,含怨的瞪了某人一眼,而某人依然是视而不见,淡定的坐在对面的沙发翻开手中的杂志看着,悠然自得。
  “装逼境界哪家强,郊区别苑找...”陆旷修小声地嘀嘀咕咕,只是还没说完就被某个高冷妹子喝住。
  “陆旷修,你说什么??”九歌扬声问道。
  陆旷修一个口水卡在喉咙,“咳...没什么!”
  开玩笑,让她听见还得了,外人看来的高冷女神,在家里其实是朵霸王花,泪......
  陆康泰慈爱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串,看着他们嬉笑打闹,一个神态自若,一个郁结抓狂。
  陆康泰不自觉笑出了声。
  听见爷爷的笑声,陆旷修瞬间耷拉下帅气的脸,像一个闹了别扭的小孩子似的,道,
  “老头,看你孙子吃瘪好玩吗?”
  陆康泰坐直身体,伸手拍了下陆旷修的后脑勺,陆旷修捂着脑袋,不解地看向陆康泰,咋呼道,
  “老头...”
  陆康泰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捋了捋留长的白胡子,道,
  “得了,都来家里了,还装什么成熟稳重,”然后伸手拽了拽陆旷修的领口,说出一句让陆旷修喷出一口老血的话来,
  “穿的到还挺人模狗样的,就是不知道真把式如何?”
  陆旷修泪了,QAQ,他小时候的那些破事这辈子算是洗不清了。
  还真是应了魏叔的那句话,陆家上下只有两人对陆旷修熟视无睹,那就是陆老爷子和九歌,陆旷修从小到大可没少在这一老一少面前吃瘪,哎,(摇头中...)家门不幸呐!
  “陆九歌,你都不知道帮我,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恩?”
  话音刚落,九歌就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温暖的气息的包围着,陆旷修侧身坐在她身边,右胳膊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将她围在一个半圈里,温热的气息铺洒在颈处。
  陆九歌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心脏扑通扑通的几乎要跳出来,她慢慢地朝旁边挪动身子,希望离陆旷修远一些,却不想被陆旷修识破意图,一个勾手将她搂在怀里。
  陆旷修邪魅的笑着,看着九歌红的快要滴出血的耳根,心里冒出了一个坏点子,故意让身子靠近她。
  陆康泰见状,暧昧一笑,摆摆手道,
  “你们就闹吧!我去看看大狼。”说完,便让阿姨推他出去。
  屋里只剩下陆旷修和陆九歌,面对陆旷修炙热的目光,九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他道,
  “陆旷修,别装了啊!”
  陆旷修还是那样炽热的眼神,望向九歌那双澄净如清水没有一点杂质的美眸中,九歌的眼睛一直长得很好看,睫毛弯弯地翘着,又黑又长,没有任何睫毛膏污染的痕迹,满脸的胶原蛋白,彰显着十八九岁女孩所有的朝气。
  与此同时,也有着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该有的冷静。
  陆旷修扬着眉,伸手摸了摸九歌的头顶,揉乱了她的头发,九歌皱眉,拍开他的手,嘟囔道,
  “刚做的头发......”
  陆旷修放下手,耸了耸肩,整个身子瘫在柔软的沙发里,目光复杂的盯着女孩子挺直的背,轻声道,
  “九歌,他什么时候来接你?”爷爷在的时候他不好问,怕他难过。
  陆九歌身体一怔,背对着他,陆旷修没有看见九歌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然后消失不见。
  十四年了,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自己还有家人,在陆家的十四年也从没见有人来找过她,可就在三个月前那人说要来带她走,并且不得不走,这是交换条件......
  陆九歌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笑,状似很轻松的样子说着,
  “下个月1号。”顿了顿接着道,“你还要回美国吗?”
  说到这,陆旷修眼神一暗,然后摇摇头,“不去了,回来接手二叔的工作,然后二叔去美国管理分公司,反正陆紫也要去国外读书的。”
  “恩,那挺好。”九歌点点头。
  一语毕,再无言。
  九歌看着窗外徐徐落下的红叶,怔怔地出了神,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陆旷修说话,微微叹了口气,说道,
  “我先去学校了,下午有点事。”然后拿起背包起身离开。
  走到大厅门口时,身后传来陆旷修低落的声音,语气里充满了自责和愧疚,可是这些却都不是九歌所在乎的,她所在乎的,陆旷修没有说。
  陆九歌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住脚步,带着倔强的背影如一缕清风消失在陆旷修的视野。
  “小九,你还在怪我吗?”
  小九,好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车子已经开除了郊区别苑很远,陆九歌的耳边还在回荡着陆旷修刚才的那句话。
  怪他吗?这几年来陆九歌时时刻刻都在问自己,怪他吗?怪他将自己带回来?怪陆家让她背黑锅?还是怪他将自己赶出陆家大宅?还是怪他......一声不吭的离开,悄无声息的回来。
  九歌仰着头靠在后座,秀眉紧蹙,无奈的笑了笑。
  那个傻瓜,他怎么可能怪他?他对她的好,早就超越那些坏,她也不是那种斗米养恩,担米养仇的人,再加上当时的情况,也是迫不得已的,九歌完全可以理解。
  七年前,陆氏内部出现危机,有人盗取秘密资料,陆永元栽赃陷害说是陆旷修的失误,并且种种证据都指向是陆旷修做的。
  那个时候陆旷修十八岁,一直以来都是完美优秀的形象,各个方面都是全优,陆康泰提前将他安排在公司学习,期间负责一个楼盘招标案,所有的宣传稿,设计稿都准备好了,就在最后那一刻全毁了。
  千不该万不该让凌盛矿业的人先一步发言,因为他们的方案和陆氏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陆旷修以及陆氏几个高管当时全都傻眼了,方案相同必定有一家抄袭,是谁抄袭显而易见,可是这方案是谁透出去的却不得而知。
  但通常后出场的若是与前一位出场的演出内容一样,无论如何,都是后出场的吃亏。
  后来,陆氏弃权,陆旷修一向运筹帷幄,胸有成竹,可那一次,却大受打击,陆氏损失惨重,资金周转不灵,之前合作的开发商也一同来闹事,说要赔偿。
  陆氏陷入混乱,陆启山一边要应付这些事情,另一边董事会又要将陆旷修逐出陆氏,说他年轻气盛,自大狂傲,难当大任。
  即使陆旷修极力否认不是他出卖资料,可与凌盛矿业的人吃过一顿饭也是事实,虽然一顿饭代表不了什么,可已然成了众矢之的的证据。
  后来去查真相证清白的时候,相关的证据也被毁了,陆启山和魏建国无从下手,陆康泰又病情突发在医院抢救。
  那个时候,陆永元出现了。
  他什么都没说,和陆启山商量对策,然后带着陆氏律师团一步一步,有条不紊地处理了所有事情。
  众人钦佩,感激。
  而这一切,都是他陆永元布的棋局,为了夺到董事长之位的局,而他们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被他将了军,还纷纷回头感谢他。
  风波过去之后,众人看陆康泰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说得难听点,大家都觉得陆家老爷子要死了,可陆氏不能无主,便拥着陆永元做董事长。
  后来律师拿出陆康泰的遗嘱,上面指定要陆旷修接任,但是无人信服,再加上他弄砸了那个招标案,更不想让他做陆氏之主。
  直至那一刻,面对众人怀疑不信任的眼光,还有栽赃陷害的凶手明明就在眼前却没有办法指证,陆旷修那种深深的无力感,重重的锤在心脏上,痛的出血。
  那几个日夜,陆旷修憔悴的面容,满眼血丝的黑瞳,让九歌很心疼。
  爷爷病情突发绝非偶然,所以九歌寸步不离病房,就怕爷爷再出什么意外。
  也就是那晚,陆旷修跪在陆康泰的病床前整整一夜,第二天便消失不见,去了美国,再也没有回来过,直至今日。
  陆九歌一边读书,一边照顾爷爷,为了不让陆永元将陆氏占为己有,魏叔便跟在陆启山身边帮忙。
  期间,陆永元数次想要加害老爷子,药瓶里灌毒药,派人假扮医生护士,甚至手术室也不放过,但都被九歌一一识破,还有陆老爷子的忠心随从。
  陆永元没想到这个陆康泰带回来的小女孩还挺机灵,没法,便从陆家大宅下手,再加上陆紫的刁难,这一切,九歌都没有妥协,直至陆旷修打来了电话。
  “九歌,你搬出陆家大宅吧!”